唐閔收緊手上的力道,眼前的模糊人影和混亂的記憶交彙在一起,讓他分不清哪邊才是真實。
“你,你們……”
昏暗的環境讓唐閔臉上在某一刻變得偏執而陰冷:“你們憑什麼剝奪我的一切。”
力道壓迫了聲帶,犬槐陷入被子裡麵,握住唐閔的手腕,發現唐閔身上的溫度冰冷得不像話:“唐,閔。”
“閉嘴。”唐閔眼神渙散,看著犬槐又像沒有在看犬槐,他聽見陰魂不散的世界意識在他耳邊低語。
【SS級的天才又怎麼樣,你隻是我手中的一個玩物,整個世界都是我的玩物。】
【你是反派,你會眾叛親離一無所有,這是屬於你的命運,擺脫不掉的。】
“閉嘴。”
紅色的怔印出現在了唐閔的淺色瞳孔中,濃麗的色彩無比鮮明。
唐閔身後升起的黑氣,黑氣如烈火般燃燒,姿勢掙紮扭曲,滴落下來一滴滴液化的黑水。
它張著猙獰的黑色大口,像在無聲地發出嘶鳴,犬槐無端感覺從裡麵感覺到了濃烈的悲傷與絕望,這是屬於唐閔的悲傷與絕望。
【記住你眼前的人,他才是我最最偏愛的氣運之子,他是主角,他會取代你的位置,踩在你的頭上榮光加冕,而你隻能在最陰暗的角落含恨死去。】
【隻要你去死,世界就能迎來最終的大結局,所有人都能獲得最好的結局,唯獨沒有你。】
【你怎麼還沒死,去死去死去死,你去死啊!!】
“我讓你閉嘴!”身後的怔氣和唐閔同步喊出聲,尖銳的嚎哭聲從怔口中爆發而出,黑色的音波掀起來,窗簾瘋了一般擺動著,玻璃窗發出劇烈的撞擊聲。
櫃子桌子上立著的擺具全部往後倒,劈裡啪啦摔了一地。
“叮——叮——叮——”
宿舍樓外的檢怔鈴瘋狂搖晃起來,穿透性極強的鈴聲越過房門,傳入唐閔耳中。
檢怔鈴具有一定鎮靜作用,可在唐閔聽來隻剩下刺耳,鈴聲如催命的魔音近乎要刺穿耳膜,要撕裂他的靈魂。
忽然,一雙手輕柔地蓋住了他的耳朵,特殊材料製作的外骨骼顯現出來,阻擋鈴聲的傳播,掌心有些粗糙,又透著幾近溫柔的小心翼翼。
唐閔怔怔地往下看,渙散的視線一點點聚焦起來,落在犬槐的臉上,他被那雙手輕輕往下帶。
漆黑乾淨的玻璃窗上,倒映著相擁的兩個人,上方的黑影扭曲變形,宛如被鐵絲網絞住,掙紮得滿身是血的黑色翅膀。
犬槐用手蓋住唐閔的耳朵,又把自己的臉貼在手背上,隔著一隻手在唐閔耳邊道:“難受就不聽,我給你唱歌好不好。”
沙啞而繾綣的嗓音哼著不知名的樂曲,唐閔精神繃得緊緊的,狹窄的視野除了一部分淩亂的被子什麼也看不到,哦,還能看到快被被子淹沒的一截細小辮子,手貼在對方胸膛上,感受著不屬於他的心跳。
隨著一遍遍哼唱,唐閔感覺到了一股熟悉感,他好像在哪裡聽到過這首歌。
是在村莊裡,他們坐在草地上看牛群,犬槐折了一段草莖給他吹過。
是他那個時候最喜歡玩的英雄的主題曲。
犬槐?
不是他記憶裡的那個見麵不超過十次的主角。
是那個纏著他不放,給點陽光就燦爛,一遍遍說著喜歡他的犬槐。
唐閔:“犬槐。”
犬槐停下了哼唱:“我在呢。”
唐閔:“你看到我的怔了嗎?”
“看到了。”犬槐道,“還行,不是很嚴重,你可以戰勝它的。”
從剛才開始,怔就在他腦子裡不停地說話,將他的怨恨一遍遍反複訴說,他需要很仔細地去聽,才能分辨出哪些話是怔說的,哪些話是犬槐說的。
他好像回到了前世入怔的時候,但又不完全一樣,這次他不是一個人。
暖融融的手掌烘烤著他的耳朵,帶有電流般的酥麻感,唐閔支起身體,掙開了犬槐的手。
犬槐順勢也撐起來,看到了兩人半身分開,卻還糾纏在一起的腿:“冷不冷,去床上蓋上被子好不好?”
唐閔的精神狀況不太好,對外界的反應不敏感,犬槐耐心勸了很久,才讓唐閔躺到被子裡。
關於怔的知識,課堂上講過不少,犬槐知道這時候的唐閔需要外界刺激,不能讓他沉浸在怔的惡語裡麵。
犬槐拿了一把椅子坐在床邊,就這麼陪著唐閔說話。
唐閔心不在焉地垂著腦袋,也不知道聽沒聽到,偏過頭,正好對上了犬槐望過來的眼睛,唐閔沒什麼情緒,看到犬槐朝他笑。
唐閔的視線從犬槐的臉上往下移,看到脖子上明顯的掐痕。
“疼嗎?”唐閔道。
犬槐順著唐閔的視線,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不疼,還沒有比試時候受的傷疼。”
唐閔的目光在犬槐脖子上停了一會,犬槐手肘撐在床邊上,手掌托著腦袋擋住不讓他看:“要不你讓我親一下?”
唐閔冷淡地收回了視線。
說話說到一半,犬槐耳朵動了動,忽然道:“有點餓了,我房間裡有零食吃,我去拿過來吧。”
唐閔沒什麼反應,犬槐輕輕地站起來:“我馬上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