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著熱氣的清茶從圓潤的壺口平滑倒出,最後一滴茶水滴下,四個茶杯剛剛好都在七分滿的水位上。
唐閔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聽著犬槐跟羅爭鳴交換信息:“所以你們應該都被囈體影響了記憶吧。”
羅爭鳴將茶盤放在兩姐弟麵前:“現在看來應該是這樣,如果不是你們提出來,我可能都要忘了這裡發生什麼事了。”
祝朧拿了一杯茶:“你現在回憶出來多少?”
“全部想起來了。”羅爭鳴把空茶盤放在桌子上,“我來這裡也沒有多久,魘息對我的影響沒有那麼大,不過小鎮裡其他人就沒有那麼幸運了。羅家其他人比我還要嚴重,這些囈體估計又重新隱藏在了人群裡了。”
“不知道是哪個囈體乾的,居然能到影響記憶的程度,應該不是普通的囈體。”祝朦道。
犬槐:“之前文件上說,那些變成囈體的人死亡時間最遲也不過一個月,而且都是尋常普通人,一個月的時間囈體真的可以成長到這種程度嗎?”
“會不會跟變異的入怔源有關?”羅爭鳴問。成熟怔的特性多多少少跟入怔源有點關係,但是什麼樣的入怔源才能讓囈體有這麼強的操縱記憶能力?
唐閔:“有可能,我們不是有那些購買入怔源的人的名單麼,先找找看。”
“可以。”祝朧道。
看到唐閔眼睛裡的怔印,羅爭鳴一時有些唏噓,“話說幾天不見,你怎麼突然入怔了?”
“早晚都得來。”唐閔沒有多說什麼,“彆愣著了,都行動起來。”
羅爭鳴也跟著站起來:“也加我一個。”
“本來就沒打算放過你。”祝朧推開房門,回頭道,“這裡我們都不熟,還指望你提供地址呢。”
離開羅家,幾人行走在為數不多的陸地上。
“囈體在徹底適應身體之前,都會下意識模仿宿主以前的行為。”犬槐看著通訊器上拍的截圖,“記錄在案的最新幾個購買者,購買時間在一個星期前,可以先找找他們,說不定裡麵還有救,如果是囈體的話就隻能先解決了。”
兩人離得太近,唐閔往旁邊移了一點,沒過一會兒犬槐又黏上,越走離水邊越近,偏偏犬槐還沒有自覺,看到唐閔換了一邊還問:“怎麼了?”
得虧兩人走在最後,沒讓其他人發現不對。
“羅安,羅阿尼……這些人我有點印象。”羅爭鳴迅速看了一遍唐閔給他發過來的信息,“這兩個人是當地的學生,現在這個時間點應該在家裡,這個是當地一個挺有名的燒烤小商販,現在應該在交易街擺攤,剩下的一個就我來吧,我們分三路行動。”
幾人走完了所有陸地,停在岸邊,眼前是四通八達的水路,沒有一處可以下腳的地方。
羅爭鳴:“不過在此之前得先教你們怎麼踏水。”
“踏水跑步比走路更容易,要想達到如履平地的效果,最關鍵的是將念能平滑地覆蓋在腳掌之下。”羅爭鳴踩在水上給他們示範,“水是流動的,如果不加以控製會和念能的波動相衝突,要順著水來。”
犬槐聽了半天,看著其他三個人都紛紛下水嘗試,問羅爭鳴:“沒有念能要怎麼辦?”
羅爭鳴眼疾手快地扶住站在水上有些晃蕩的祝朦,對犬槐道:“鎮上有幾名無天賦,我看他們好像都沒有辦法像念者那樣自如站立和行走,不過跑起來就沒什麼問題,我想想,直接給你發個教學視頻吧。”
唐閔站在水麵上,望著底下深不見底的水流,隨著移動,腳底蕩出一圈圈波紋。
“其實也有專門為遊客準備的踏水鞋,不過那種鞋子脆弱易碎,小跑還行,但如果要用來解怔,還是有些困難的,最好自己能學會。”羅爭鳴將教學視頻發給犬槐。
犬槐播放視頻,看到開頭忍不住驚歎:“好酷!這就是傳說中的輕功水上漂嗎?”
“差不多吧。”羅爭鳴道。
祝朦和祝朧互相攙扶著練習步行,羅爭鳴環顧了一圈,看到唐閔已經學會站立了,不禁暗中感歎,首席還是學什麼東西都很快。
唐閔總覺得水下麵有什麼東西,凝視看了一會兒,忽然往水下灌入一道念能,不多時念能綁上來了一個紅白相間的鯉魚,楓葉一般的半透明大尾巴在空中無助地甩動著,濺出幾滴水,被唐閔升起來的保護罩擋住。
羅爭鳴笑了一下:“畢竟是水鎮嘛,下麵的魚還是挺多的,有些時候走個路也能順便撿條魚回去加個菜。”
唐閔失去興趣地將魚丟回水裡,鯉魚很快遊走了。
“學會了!”看完教學視頻的犬槐信心滿滿地往水裡踩去。
“嘩啦!”飛速奔跑的身影卷起一大片水花,祝朦還在這邊嘗試站立,被犬槐濺起來的水淋了一身。
祝朦抹掉臉上的水,黑著臉對已經跑遠了的犬槐吼:“你在乾什麼!”
“我停不下來,視頻裡沒教怎麼轉彎!”犬槐的身影越跑越遠,到後來隻能看見兩邊飛濺的水花。
唐閔手指一抬,犬槐跑著跑著,發現自己飄了起來,包裹著全身的念能帶著他往回去,落在了陸地上。
又嘗試了幾遍,犬槐學會了行走不濺水,不過一停下來還是會落到水裡麵,隻能不停地走。
“都學得差不多了,開始分頭行動吧。”羅爭鳴道。
唐閔和犬槐一組,兩姐弟一組,羅爭鳴一個人一組,按照指示往目的地走。
走在水上和走在陸地上的感覺很不一樣,唐閔他們的目標是商販羅阿尼,交易街在他們進來之前路過的地方。
“新鮮又好吃的雞蛋仔啊!新鮮又好吃的雞蛋仔!”
“來一來看一看,現切水果試吃!”
交易街的叫賣聲此起彼伏,人流量比之前的街多了一倍。
“這麼多人。”唐閔看了一圈,隨便一數就有不下十個商販,在這種地方就算找到了囈體也不能輕舉妄動,容易誤傷到人。
犬槐找了一塊空地下腳,正好看見旁邊有一個商販:“雞蛋仔多少錢一份?”
商販道:“十五錢幣一份。”
“來一份原味的。”犬槐付了錢,看著商販往雞蛋仔鐵板上澆蛋奶液,問道,“你們這裡有沒有燒烤攤?突然想吃燒烤了。”
“燒烤攤嗎,有好多。”商販倒完蛋奶液蓋好蓋子,往一個方向一指,“那邊全是賣燒烤的,你可以去那邊看看。”
“唐閔!”犬槐喊了一聲,把消息告訴唐閔。
唐閔點了點頭:“我過去看看。”
“哎,等等。”犬槐拉住了唐閔,“現在他們都不在了,可以牽手了吧。”
唐閔伸手握了握犬槐的手:“走了。”
“什麼呀,好敷衍。”犬槐哀怨的目光並沒有得到唐閔的挽留,隻好悶悶不樂地等在雞蛋仔的攤位上。
果然人是不知足的,這才過了幾天,他就已經不滿足於隻是單純地碰一碰了。
唐閔一個人先往那個方向走去,繞過一條街後,果然聞到了不少燒烤的香味。文件給得很詳細,還把每個購買者的頭像也貼了上去,找起人來還算簡單。
很快唐閔便鎖定了那個叫羅阿尼的商販,跟照片裡長得差不多,絡腮胡,皮膚黝黑,麵色憔悴,精神狀況不是很好,走近後,還能看見他眼睛裡的怔印,這是入怔中期慣常的外在表現,還不能判斷到底是活人還是囈體。
普通人對入怔者多少會有點敬而遠之,羅阿尼的攤位並不像其他人一樣熱鬨,反而有些冷清。
羅阿尼看上去並不在意,仍然奮力地叫賣著。
看到一個氣質清貴的淺金發青年停在攤位旁邊,羅阿尼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客人要買什麼?”
“這個怎麼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