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想必是想演一出狸貓換太子的戲碼,看戲便是。】林肅笑道。
06頗有些無處使力的感覺:【宿主,我還什麼都沒有說。】
【他二人湊在一處還能上演什麼戲碼?】林肅反問道。
06覺得宿主的話十分有道理。
林府內恭賀之聲無數,但林肅隻收賀意,卻不收賀禮,他不是隻挑揀著收,而是一概不收,便是被退了禮物,那些人也不會置喙什麼。
卿唐應承了一些不得不見的人,剩下的不堪應付便進了屋內,端起桌上的杯盞就喝:“這官場上的門道太多,我說一句話都要在心中繞上三圈,生怕得罪了人。”
“那是我的茶杯。”林肅點了點桌子道。
林卿唐已不如往年隨意臉紅了,他未將杯子放下,而是反問道:“少爺介意?”
“不介意,”林肅笑道,“隻是想說你若想親我,直接親便是,不必如此迂回。”
林卿唐手中的茶杯一時之間拿也不是,放也不是,臉上紅暈彌漫。
他雖日漸習慣,怎奈何少爺總是技高一籌。
“君子非禮勿言!”卿唐深吸了一口氣說道。
“是,謹遵夫人教誨。”林肅此事倒不說自己非君子了。
可林卿唐臉上紅暈更甚:“陛下還未賜婚,我如今還不算你的夫人。”
“若是不算,我二人豈不是日日無媒苟合?著實有辱斯文。”林肅佯裝歎氣道,“若讓外人知道了,豈不是要浸豬籠了?”
林卿唐有口難言,便是做了狀元,想要跟少爺鬥嘴也是差了十萬八千裡:“你!”
“我錯了。”林肅認錯認的飛快,倒讓卿唐無氣可發,“你方才在笑什麼?”
“笑有人喜歡做青天白日夢。”林肅笑道。
“若是不存惡意,便是做做夢也是無妨的。”林卿唐想起從前自己的夢,那時便是做夢也不敢想如今的境遇的,那時的夢苦澀又美好,如今苦澀儘去,隻留下美好了。
“夫人說的在理,為夫受教了。”林肅向他拱手道,倒頗有些不恥下問的意思。
林卿唐雖有些不自在,卻是默許了他的稱呼。
他雖有男子,可畢生所求隻有林肅,便是為妻,隻要名正言順,一切稱呼都是無妨的。
恭賀之事總有終結,林卿唐入了翰林院,如林肅當初一樣做了一名修撰,隻是與林肅不同,他不善與人交際,隻是埋頭做事,又有林肅護持,倒是無人為難他,反而對他這般恭謹的態度有幾分欣賞之意。
有人護持卻無半分驕矜之意,倒讓卿唐的人緣頗為不錯。
“我自知有些愚笨,隻想走純臣之道,能為黎民百姓做些實事便是最好的了。”卿唐與林肅夜話時道。
“夫人若想學,為夫必傾囊相授。”林肅笑道。
他二人當職不同,並不總在一處,林肅等了許久,刻意放寬了廚房的供應,才等來了那一杯加料的茶水。
藥名血烏藤,極為罕見,非致命毒藥,隻是會讓人昏睡不醒,卻又查不出症狀所在,脈息減弱,仿佛有瀕臨死亡之征兆。
林肅能猜出那二人的目的,卻不知他們具體所謀何事,他不能用卿唐的命賭,便讓06一一複述了過來。
綁架朝廷命官可是死罪,誅九族的死罪,繼室並不敢如此做。
齊清逸當時笑言:“我們不動手,讓林卿唐自願去便是。”
他不是愛著林肅麼?為了他的性命,自願獻身給另外一個男人又有何妨?
此計不可謂不毒。
林肅嗅聞了一下,在侍從小心的瞟視下將那茶水一飲而儘。
不過半刻,林肅枕在了一旁的桌上,茶盞落地碎裂,尚書府邸也傳來了傳大夫的聲音。
“大人,您怎麼了這是?!”
“快來人啊,叫大夫!”
“……”
林卿唐剛剛歸家,便被如此混亂的局麵弄得心頭一跳,他攔下一人道:“怎麼回事?”
“大人,大人他突然暈倒了!”小廝著急忙慌的說道,一看說話的人是誰,連忙拉住了卿唐的袖擺道,“卿唐少爺,大人他突然暈倒了,大夫來了說……說……”
“說什麼?”林卿唐焦急問道。
那小廝跪地道:“說是藥石無醫了啊!”
“怎會如此?”林卿唐怔愣在了原地,他下一刻深吸了一口氣,抓起了衣擺竟是絲毫不顧形象的朝著林肅房中奔去。
房中圍著數人,除了林父和繼室,其他基本上都是大夫。
林肅在床上躺著,像是睡著了一樣,正在診脈的大夫起身,搖頭歎氣道:“我同他們之前診的毫無二致,這分明是油儘燈枯之象,想來是尚書大人勞累至極所致,如今也隻能用人參吊命,再看後效了。”
“你撒謊!”卿唐在人群後聽到他的話語,他從未如此厲聲厲色過,可如今卻是顧不得許多了,“必然是你等庸醫無能,再找彆的大夫來。”
那大夫本是想要反駁,待看到卿唐身上的官服時忍氣道:“大人,我等行醫數十載,怎敢拿尚書大人的性命開玩笑,如今這滿京城的大夫都在此處了,您若是信不過我們,隻能請宮中的禦醫來診了。”
可是這個時間宮門已經下鑰了,若是夜闖,隻怕會連累全家誅九族,便是少爺還活著也隻能當死了。
卿唐臉色白了白,坐在床邊看著林肅,握住了他的手腕道:“非是我不信你們,隻是少爺他向來身體康健,怎會一下子如此?”
他眼眶微紅,分明強行忍淚,大夫也是看過無數人如此著急上火的,一人安慰道:“如今也隻能先吊著,尚書大人得陛下恩榮,以我等的本事撐到明日還是可行的,到時候再請宮中禦醫也行。”
“如此,便勞煩各位了。”卿唐閉了閉眼道,“隻希望各位能夠竭儘全力,不論結果如何,都必有重謝。”
大夫自然也是要吃飯的,在場之人聞言道:“請大人放心。”
湯藥被熬好端來,卿唐不假他人之手,自己扶著人喂藥,雖是手指有些顫抖,可藥汁卻無漏撒出來。
“去安排大夫們今夜住在此處,”卿唐吩咐道。
大夫們自行離去了,林父在一旁觀著他的舉動,倒覺得這人倒是待他大兒子真心。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的著實不少,能這般細心嗬護,不離不棄者倒是難得,男子更是罕見了。
林父也著急上火,隻是家中混亂,女人可以亂,他卻是不能:“清瓊,你夜間換人照顧他,我與夫人先回去了。”
“老爺慢走。”卿唐並未看他們。
林父沒說什麼,倒是繼室撇了撇嘴,看著床上躺著的林肅,眼珠轉了轉。
夜半時分,林父年齡大,睡的沉,倒是繼室從側門出去,在看到齊清逸時甩了甩袖子:“你還真是召之即來啊。”
齊清逸低著頭:“你有何事要說?”
“你那藥當真隻是讓人虛弱?我看那林肅似乎快不行了,他若死了,那身後之物也是我們家望兒的。”繼室試探問道,“不如我們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讓他就此死了不是更好。”
齊清逸心中暗罵了一聲蠢婦,開口時道:“他死了,林卿唐可還活著,若在陛下麵前參上一本,陛下必然下令徹查,你以為林肅是誰,那是陛下的寵臣,朝廷一品大員,豈能說死就死,況且我隻有血烏藤是意外所得,能不被人察覺端倪,換了彆的毒藥,一查便知,夫人若想得好處,還是不要多生事端的好,否則一旦牽扯到毒害朝廷命官之事,你全家都要陪葬,包括你的兒子。”
他最後這句話一說,繼室咽了一下口水:“那如今怎麼辦?明天林卿唐要去請禦醫,若是查出來了……”
“血烏藤之毒查不出來,這種毒世所罕見,宮廷之中也無記載,陛下能夠派一名禦醫前往,卻不能派整個太醫院的人都去。”齊清逸道,“若真被查出來也不害性命,打死一兩個奴仆頂罪便是了。”
繼室暫且放下了心道:“既然如此,便做好你該做的事吧。”
第二日林肅仍然未醒,林卿唐上達天聽,昭陽帝果然心疼愛臣,竟是直接派了三名禦醫過來,隻是一一診過後都是蹙眉。
林卿唐一夜未眠,臉色蠟白如雪,心急如焚的問道:“太醫,大人怎麼樣了?”
三位太醫皆是搖頭,歎氣道:“我等也隻能查出油儘燈枯之象,修撰大人,也就是這三兩天的事情了,您還是準備後事吧,我等還要回宮複命。”
他們三人皆是如此說,林卿唐一個閉眼,竟是有後仰暈厥之態,直到被奴仆扶住才慢慢緩了過來。
“大人,您要注意身體啊。”小廝扶住了他道。
“我無事,你們先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陪著他。”卿唐揮手,小廝們魚貫而出,房門關閉,隻剩他二人在室內。
林卿唐坐在床畔,握住林肅的手垂著眸道:“若是少爺沒了,卿唐也絕不獨活。”
室內安靜,卻是驀然傳來了鼓掌的聲音:“林大人之深情,真是讓人心中感動。”
林卿唐看了過去,在開著的窗戶那裡看到了人時滯了一下:“是你!”
齊清逸笑了一下:“難為你還記得我。”
林卿唐看他,眸中有些許複雜,旁的人他未必會記得,可是齊清逸此人卻是不敢忘的,相似的麵容,不同的家世,他曾羨慕他,渴望成為那樣的人。
談吐風雅,有名士之風。
隻是如今再見,他卻發現這個人與以前不太一樣了:“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齊清逸從窗邊走過,卻是開了門走了進來,在床邊站定道,“我自然是救人的。”
他的目光看似投注在林卿唐的身上,卻是直接略過了人,投注在了林肅身上:“多年未見,致遠兄比那時更吸引他人傾慕了。”
林卿唐伸起手臂擋住他的視線道:“太醫都束手無策的事情,你有何辦法?”
“如今做了大人,說話倒是威風了。”齊清逸也不再看,在一旁施施然的坐下道,“我記得你那時說話輕聲細語的,倒真不愧是那種地方出來的人。”
“如今你我二人身份不同。”林卿唐戒備的看著他道,“你若不說明來意,我現在便能喚人將你打出林府去。”
“那樣,你可就救不了林肅了。”齊清逸笑道,“他不是油儘燈枯,而是中了毒,隻是一般大夫難以看出來,而解藥隻有我這裡有。”
“毒是你下的?”林卿唐反應了過來。
齊清逸再鼓掌:“反應的挺快,隻不過你若是想要用強行手段讓我交出解藥,我就一頭撞死在這裡,三天後林肅也會給我陪葬,反正我早已家破人亡,沒什麼好怕的。”
他如此肆無忌憚,林卿唐緊了緊拳頭,強行冷靜下來道:“你既來了,便是有條件的,你想要什麼,銀錢?莊子?”
“我要那些身外之物做什麼?”齊清逸笑了出來,先是低低發笑,然後大聲笑了出來,他看著林卿唐難看的臉色道,“我要什麼你不是心理最清楚麼?”
他想要林肅,剛才的眼神和舉動都意味著他想要林肅。
林卿唐氣的渾身發抖:“你癡心妄想!”
“那就讓林大人等死吧。”齊清逸無所謂道,“反正我也不損失什麼,你便是殺了我,我也能同他一起在黃泉地獄相伴。”
“便是我想讓,少爺也不會願意同你在一處的。”林卿唐看著他道,“他那樣的人,旁人豈能勉強?”
“那就換個條件好了。”齊清逸語氣幽幽道,“楊丞看上你了,隻要你去陪他一晚,我就把解藥給你,你想,一個男人的貞操換尚書大人一命,多劃算不是?”
他麵有癡狂,林卿唐語氣艱澀:“你想要少爺厭棄我?我到底何處得罪過你?”
“何處得罪過?”齊清逸站了起來,幾步衝到了他的麵前道,“何處?你一個小倌出身,天生的賤人,憑什麼能中狀元!憑什麼能夠得到他的愛!而我,我堂堂世家公子,卻隻能任由男人欺辱,我怎麼能不恨,你的存在就是礙眼,你這樣的人,我要你生不如死!!!”
他的巴掌甩了過去,林卿唐沒躲,可那巴掌聲卻沒有響起。
齊清逸動了動手掌,轉眸過去看著握住他手腕的人,驀然睜大了眼睛,像是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道:“你,你怎麼醒了?!”
攔住他的正是林肅,隻是林肅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直接甩開了他的手,看著他踉蹌坐在地上,嗤笑了一聲道:“藥名血烏藤,雖是罕見,但你以為太醫院的人都是吃素的麼?”
齊清逸驚詫萬分,林卿唐麵上卻無太多的驚訝,反而起身扶住林肅下床:“少爺躺的太多了,下床慢些。”
他如此態度,齊清逸看向他道:“你也一早知道?”
“少爺得知你的計劃時便告知我了。”林卿唐道。
他時時謹慎,就怕把戲給演砸了,壞了少爺的事。
齊清逸難以置信,深深呼吸道:“那為何不一早就抓了我?”
他目光看向林肅,仿佛那是最後的倔強一般。
林肅下床,哪裡有半分的虛弱,他沒有著急回答齊清逸的問題,而是拍了拍卿唐的臉頰道:“配合的不錯。”
林卿唐笑了:“是少爺引導的好。”
他二人親密無間,在齊清逸看來刺眼無比,渾身顫栗,唇舌都在發抖,驀然大喊道:“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對我!”
“功敗垂成,應該是對一個人最大的打擊。”林肅走到了他的麵前垂眸,真真正正的居高臨下,他雖眼神中沒有不屑,可齊清逸卻從他的態度中感受到了鄙夷之情。
“為什麼這麼對我,我那麼愛你,他隻是一個小倌……”齊清逸反複呢喃道。
林肅半蹲了下去道:“我本無意針對你,因為你對我來說與旁人並無半分不同,你過得好與不好也與我沒有半分乾係,你的愛對我來說更是一文不值,你知道你與楊丞最大的區彆是什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