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朋友,我原諒你口是心非。”林肅笑道。
葉懷唐心裡覺得有些暖意洋洋，不像是以往那種抗拒，好像有點兒像平時同學之間那種拌嘴：“誰要跟你做朋友了。”
“你啊。”林肅笑道,“你嘴上不承認,但我知道你心裡要說什麼。”
“你是我肚子裡蛔蟲麼？我想什麼都知道。”葉懷唐看著他道,“那你說說我現在在想什麼？”
林肅歪頭想了一下：“今天這場子我得找回去。”
葉懷唐：“……”
“既然要跟我做朋友，就是在我五指山下了,以後刷題得讓他刷到吐。”林肅仰頭望天思索道。
確實有這些打算葉懷唐：“……”
他討厭彆人窺伺他性情,但這個人好像無所謂，反正都已經見過他最糟糕一麵了。
“今天還打遊戲麼？”林肅拉了他手臂往自己家裡走著道。
“學習事情不能一直拖，既然打算好好學,就要做到今日事今日畢,我們今天就開始好好學習吧。”葉懷唐笑道。
那笑容裡透著幾分不懷好意,明顯有幾分知道他什麼想法也不能拿他怎麼樣得意。
“不是吧……”林肅拉長了語調,“今天就學,緩緩唄,我們要有一個有儀式感開頭。”
“就今天。”葉懷唐抽出了自己手臂道，“雖然是朋友,但不要動不動就碰我，有點兒距離感比較好。”
“了解。”林肅沒有再去抓他。
朋友之間本來就需要尊重,明知道他不喜歡還去勉強，這種隻能算是表麵朋友。
葉懷唐說出這個要求時候心裡提起了一下，在看到他毫無芥蒂答應時候，心安安穩穩放了回去：“即使你做很好，該學習還是要學習,這是你自己要求學習,我可不算勉強你。”
“好,學，我林肅就豁出去了。”林肅捏緊了拳頭道，頗有些破釜沉舟氣勢。
看他不情不願，葉懷唐輕輕笑了一下，突然發現欺負人感覺好像真挺不錯。
兩人一起走著，氣氛還算和諧，可等到了樓下看見那輛黑色車時候，兩人表情同時僵硬了一下。
車門打開，裡麵走出了一個穿著西裝男人，見是不認識人，葉懷唐心裡鬆了一下，側過頭時候卻發現了林肅臉上冷漠到抗拒神色。
“爸。”林肅喊道。
那西裝革履男人很是英俊，頭發烏黑，歲月隻給他留下了成熟穩重感覺，卻沒有讓他變得蒼老。
林父看著林肅，目光從葉懷唐身上轉過道：“這是誰？又跟同學出去鬼混了？”
葉懷唐神色僵硬了一下，笑道：“叔叔好。”
林肅開口道：“你誣賴我可以，但是彆隨便牽扯彆人行不行，這是我們班長，人家可是年級第一，老師讓他給我輔導作業，你彆給我嚇跑了。”
他語氣冷漠很，完全不像之前相處時那副無賴模樣，葉懷唐覺得這樣他有些陌生，下意識開口道：“是這樣叔叔，林宿同學想學習，老師讓我幫忙輔導一下。”
林父對葉懷唐態度明顯和順了一些：“那就多謝了，不過他比較愛玩，你彆被他帶壞了。”
葉懷唐抿了一下唇道：“不會。”
即使父母對他期望很高，也從不會在外人麵前這麼貶低他，這到底是什麼樣父親啊。
“你找我有什麼事？不會就是忙裡偷閒來貶低我吧？”林肅開口道。
如果他想緩和關係，不過是輕而易舉事情，但是原身寧願搬出來也不在那個家裡待，就是不屑於去搖尾乞憐這樣親情，用了彆人身體，在這一點上林肅不會故意去違拗原身意願。
林父明顯帶著怒氣：“我是來看看你有沒有事。”
“多謝，沒看見您時候沒事，看見您了反而可能有事了。”林肅冷聲說道。
他話語足夠讓林父刺傷：“你現在能住在這裡，還要靠我養著，真想讓我把你卡停了，讓你從這裡滾出去是不是？”
“未成年人年滿十八歲之前，你都需要儘到撫養義務，等到十八歲以後，你給我我都不要。”林肅說果決。
林父直直看著他，怒極反笑：“行，我養條狗十八年還會汪汪叫兩聲，養個你除了花錢就是給我氣受，我就養到你十八歲，然後給我滾出林家！”
“誰不滾誰是孫子。”林肅冷笑了一聲道。
林父深呼吸一口，直接坐上了車，車燈亮起，直接揚長而去。
林肅站在原地，看著那車輛離去，卻是久久都沒有動。
葉懷唐站在一旁，神色有些複雜，身旁這個男生其實跟他父親長很像，隻是臉就有七分相像，其實他長相當帥氣，隻是這頭紅發讓他帥氣顯得有些陰鬱。
“你沒事吧？”葉懷唐並不喜歡摻和彆人家事，但是被父親那樣對待，他應該很難過吧。
林肅當然是沒事，他轉眸道：“沒事，我們上去吧。”
“其實跟你父親鬨這麼僵，對你沒好處。”葉懷唐說道。
學校給了所有人教育機會，如果是富二代，一輩子混吃等死不學習也沒有關係，隻要不妨礙到彆人就行，但是在混吃等死後沒有任何能力，又失去經濟條件下，日子將會過很苦。
林肅學習並不好，如果沒辦法上大學，又失去了家裡經濟支援，他以後能做什麼？
同樣，葉懷唐也知道自己不能夠失去家裡經濟支援，一旦失去，他同樣不具備獨立生存能力。
他們都是被父母以養育名義掌控人，一旦違拗，後果不堪設想。
“所以我要好好學習，讓他為今天話而後悔啊。”林肅深吸了一口氣道，“不過如果以後被趕出林家，我恐怕對你也沒有什麼用了。”
葉懷唐白了他一眼：“你以為我跟你交朋友，是真圖你那點兒用麼？”
之前可能是有那麼一點兒，但是現在想想或許不是，他隻是想要找一個能夠理解他，尊重他，知道他最不堪一麵還願意跟他做朋友人罷了。
“班長，你真是人美心善啊。”林肅湊近了他笑道，“放心吧，這點兒話還不至於打倒我，以後可能真要拜托你了，班長，你被委以了重任。”
“說話做事，你要對自己人生負責。”葉懷唐輕顫著睫毛道，“我可以幫你一時，但不能一直幫你，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了解。”林肅幾步上了樓梯道，“來吧，我們去學習。”
“今天要不先休息一天，調整一下狀態？”葉懷唐有些擔心他精神狀態。
“班長，今日事今日畢這句話是誰說來著？”林肅回頭看他挑眉道。
葉懷唐：“……”
“不要因為這種事就對我手下留情，要不然到時候被趕出家門，流落街頭就怪你。”林肅笑道。
他這模樣倒真不像受了影響，如果不是真不在意，就是已經習慣了。
葉懷唐歎了一口氣道：“好吧，既然你這樣要求了，那就彆怪我不客氣了。”
真正要教一個毫無基礎人當然不能給滿篇公式給他背，看都看不懂，更彆說用了。
真正要教，還想快速取得成績，當然要從例題講起，葉懷唐這一次是認真在給他講題，林肅自然也將態度放端正了很多。
學渣可以做一時，但不能做一世，要是連大學都考不上，可不就翻車了。
“這種類型題基本上都要用到這幾個公式，一定要記熟了。”葉懷唐耐心說道，“我再給你找一個同類型，你做出來給我看看。”
“好。”林肅答應乾脆。
葉懷唐認真翻著習題冊，覺得今晚教有些愉快，這個人基礎很差，但是腦袋卻很聰明，一般教過一遍就能夠領悟，隻是之前壓根沒有好好學過，才會每次考成倒數第一。
“英語話你可以買一本亂序單詞冊，按照那個來背，每天背一些，慢慢滾雪球就會越懂越多。”葉懷唐說道。
“還有呢？”林肅問道。
“現在你要學是基礎，高一課本還在麼？”葉懷唐將題圈出來時候問道。
林肅訕笑了一下：“應該都貢獻給了收廢品阿姨了。”
葉懷唐看了他一眼，他自己不管什麼時候看過書都會好好整理起來，連幼兒園時候圖冊都好好收在書架上，每年都要拿出來曬一曬太陽，這人倒好。
兩種完全不同風格人，真能夠長長久久做朋友麼？
“那這個也要買。”葉懷唐沒打算將自己課本貢獻出來。
“看來得買不少。”林肅看著放在麵前題目道，“不如這樣，你放周末跟我一起去買，我請你吃飯。”
“你還有錢？”葉懷唐瞟了他一眼道。
“請你吃飯錢還是夠。”林肅邀請道，“去不去？”
葉懷唐有些意動，但到底拒絕了：“我周末還有事，給你列個清單，你自己去買吧。”
“周末有事？難不成我們學霸周末偷偷上補習班補習了？”林肅笑著問道。
“對，偷偷補習，免得年級第一名次落到了彆人頭上。”葉懷唐沒好氣說道。
周末確是上課，但不是補習課業，而是學習課本外知識，比如餐桌禮儀，走路坐下姿勢還有各種樂器罷了。
“做學霸還真是辛苦。”林肅抱拳道，“比不了比不了。”
葉懷唐笑了一下：“你不覺得我是因為天賦，所以才學習好麼？”
林肅笑道：“再有天賦人不努力，也隻能得倒數第一。”
葉懷唐是很聰明，但是不應該因為他聰明而忽略他努力，越是站在高地方，壓力越大，因為身後有無數人想要將他拉下來，取代他位置。
葉懷唐唇角笑容微微淡了些，彆過了視線，因為這一句理解，感覺曾經默默做過努力好像都得到了肯定一樣。
“你在說你自己麼？”葉懷唐笑道。
“沒錯，聽沒聽說過一句話，教壞徒弟餓死師父，等我學成了，估計得跟你搶奪第一位置。”林肅一邊審題一邊說道。
“如果你這個徒弟真比我這個師父優秀，我應該覺得驕傲才對。”葉懷唐說道，“好了，好好做你題，短期內是沒可能。”
林肅低頭做題，這一次隻在步驟上犯了些不大不小錯誤，在被葉懷唐指正後寫在改錯本子上。
時間不緊不慢，在時鐘走到十點半時候，葉懷唐口袋裡傳來了振動聲音，他愣了一下取出了一部小巧至極手機，起身接通道：“喂，鄭叔……好，我馬上出去。”
他掛斷了電話，默默收拾起自己筆盒和書包道：“今天就到這裡了，我先走了。”
他臉上又掛上了那種形式化笑容，今晚那種輕鬆好像一瞬間又回到了原點。
林肅起身送他道：“真要走？”
葉懷唐道：“對，有司機來接，不用擔心。”
“還回來麼？”林肅又問。
葉懷唐莫名：“嗯……到學校當然能夠再見到。”
“回來以後還是朋友麼？”林肅打開門，就那麼側靠在那裡，語氣和儀態都很像一個深夜送老婆出門男人。
葉懷唐被自己聯想逗樂了一下：“回來以後還是朋友，再見。”
他匆匆離開，坐上電梯時候唇角笑容變得平直了起來。
他有時候很羨慕其他人跟同學一起夜不歸宿，但他知道他不能。
車子在小區外麵，葉懷唐坐上時候，司機看著他歎了口氣道：“少爺，您就發了個短信說不回去，夫人都急壞了。”
“我隻是給同學補課，下次可以直接問我在哪裡，不用定位我手機。”葉懷唐笑道。
“夫人這也是擔心您。”司機說道。
葉懷唐臉上掛著溫柔笑容道：“我知道，這次很抱歉，不會有下一次了。”
車子從小區門口離開，林肅從窗戶那裡看著車尾消失，然後放下了窗簾，
父母之愛子，必為之計深遠，但是太過於沉重愛也會壓垮一個人脊梁。
人一生那麼短，要做事情卻太多，被無數事情牽絆，真正為自己而活日子少可憐。
葉懷唐在車子到家時候心莫名往下沉了一下，他下車提上書包，進門時候腳步有些遲疑，直到看到坐在客廳沙發上女士時，那種心情沉到了最低：“我回來了，母親，很抱歉讓您久等了。”
那女士即使坐在沙發上，姿態也保持很好，雙腿交疊坐端莊又優雅，修身裙子沒有一絲褶皺，她轉過了頭來，隻看樣貌也不過二十多歲模樣，可確確是一個十七歲孩子媽媽了。
“懷唐，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晚？不知道媽媽會擔心麼？”葉母優雅坐著，“快過來坐，彆站著，腿不累麼？”
她看起來溫柔又和藹，葉懷唐滯了一下，即使落座在一旁沙發上，腰背也挺筆直：“母親，我隻是按照老師要求給一個成績比較差學生補課，您不用擔心。”
“學生？男孩兒還是女孩兒啊？”葉母帶著淺淺笑意問道。
男孩子大多長像母親，葉懷唐跟她更是有五分相似，因為骨架未長開，穿著襯衫有一種矜貴感覺，即使穿女裝也不會太過於突兀。
葉懷唐還沒有開口說話，葉母繼續道：“懷唐，去學校是你自己要求，你當時也答應了媽媽絕對不會因為感情問題而影響到學習，如果有這方麵問題，我會跟你們學校商議……”
“是男生。”葉懷唐掛著溫柔笑容開口道。
“彆人說話時候不要隨意打斷，尤其是長輩。”葉母看著他說道。
葉懷唐微微吸了一口氣道：“好，我記住了。”
“雖然是男孩兒，但你剛才也說了他學習差，你們班上學習不錯應該不少，為什麼分配給你了？”葉母端起了桌子上小盞，吃著裡麵晶瑩剔透燕窩問道。
林宿當然不是老師分配，他也隻是想要稍稍嘗試一下，可是問責卻來比他想象中更快，葉懷唐笑道：“老師給每個學生都分配了成員，這位同學是我要求來，他父親是林氏建築董事長。”
葉懷唐想說隻有最後一句。
葉母手上勺子頓了一下：“這樣朋友交起來是有助益，既然跟你分在了一起，就好好輔導一下吧，隻是以後彆回來這麼晚了，媽媽會擔心。”
葉懷唐笑道：“我很抱歉，讓您錯過了您美容覺時間，以後我會儘量早些回來，現在也不早了，我先去睡了，晚安。”
他起身走到葉母身邊，輕輕彎腰給了她一個擁抱。
她身上味道很香，很溫柔，但葉懷唐並不喜歡那種充斥鼻腔甜味，甜有些發膩。
“去睡吧。”葉母拍了拍他肩膀道。
葉懷唐起身，帶著笑容半鞠了一下躬上樓去了。
林肅一夜好眠，第二天在早讀時候到學校時候看愣了無數同學和老師眼睛。
“早上好。”林肅路過時候跟葉懷唐打了一下招呼。
“早上好。”葉懷唐回了一句，隻是臉上帶笑容又跟之前一模一樣了，形式讓人懷疑那笑容是不是卡好了弧度訓練出來。
林肅挑了一下眉頭，默默進入了早讀環節之背課文。
一小冊古詩和文言文，林肅以前背過這種東西，翻過來覆過去相當無趣，當然，還有讀英語環節。
奈何他現在還是個渣，想讀也不能讀標準，還不如背課文。
林肅讀百無聊賴，有一搭沒一搭，混在一群人之中也沒有人察覺。
06：【您明天早上還來麼？】
【來啊，態度要端正。】林肅說道。
已經稍微撬開了一些任務對象心房，如果現在停下來，隻怕會前功儘棄，隻是讀一些毫無意義課文而已，對他來說不是太大問題。
事實上林肅比早讀起更早，高中雖然有早操時間，但是那點兒鍛煉量真聊勝於無，想要將這副身體亞健康狀態擺脫，一些運動真是無法避免。
夜晚下自習還要補課，林肅自然隻能抽大早上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