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鬼使神差打開車窗一角，在看到那人飛身上馬時莫名想到了那扣在腰間手，他本是偷看，不欲驚動，可林肅上馬坐穩，卻似乎察覺他在偷看一樣直接對上了目光，微微一笑，蕭唐下意識拉上了車窗，那人……到底意欲何為？
“太子殿下？”在車廂內侍奉侍從見他如此舉動問了一句。
“無事。”蕭唐目光恢複了平靜道，“走吧。”
護國公重兵在握，何其難拉攏，但隻要他們不站到蕭瑾那邊，他便不擔心，但若是能夠拉攏到自己這邊，沒人會嫌自己助力少。
隻是如今摸不清局勢，護國公世子此次入京，目並不明確，眼前一片迷惘，應該見招拆招，而不能輕舉妄動。
護國公在京中自然也有院落，將一行人送到了京中院宅，蕭唐等人便告辭了，至於入宮拜見之事也要等諸人休整好了才去，倒是不必急於一時。
此次迎接之事蕭瑾未占上風，反而得了好一頓奚落，離開時上了馬車都帶了幾分怒氣衝衝，他與蕭唐隨同入宮複命，蕭唐未發何話，他卻是將當初林肅在城門處說話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父皇，這護國公世子如此狂妄，可見未曾將您放在眼裡。”蕭瑾心中格外不悅，他本等著皇帝發落那人，可帝位之上皇帝神情著實有些平靜。
“護國公世子說也在理，瑾兒如今確實未有官職在身，若能早日成家，也好早日立身，有了正室，性情也能如你皇兄這般沉穩才好。”
皇帝對西南之事本就理虧，如今隻想安撫，不想真惹出什麼事端來，他自是看好蕭瑾，隻是兩廂對比，倒是太子格外沉穩。
蕭瑾心中委屈，卻不敢表露於臉上，隻能訥訥稱是。
“唐兒對西南之地便無話說？”皇帝問道。
蕭唐拱手道：“兒臣想著軍中之人難免說話直白，想來對皇弟並無惡意，且兒臣上車時險些滑倒，那世子也是出手搭救，免兒臣失了父皇顏麵，兒臣……”
他麵有猶豫之色，即便站於暖閣之中也是唇色蒼白，到底是自己兒子，皇帝雖不喜他這般病弱之態，卻到底放心：“你心腸素來軟很，不好說便不必說，今日受寒，等會兒便回你東宮去吧，讓太醫也好好看看，年年生病對身體可是不好。”
“多謝父皇關懷。”蕭唐眸中有濡慕之色。
“都回去吧。”皇帝看著一旁蕭瑾，輕輕沉了口氣。
待到兩人離開，皇帝說道：“唐兒倒是沉穩，瑾兒如今還真是年少氣盛。”
“太子殿下位列東宮，自是得穩住。”太監笑著說道，“五皇子年少氣盛，陛下也說是年少，您如今春秋鼎盛，慢慢教便是。”
“朕本打算他若此事做好，也好給予賞賜，讓他能入六部做事，如今看來還是要再磨磨性子才行，要不然去了也是得罪人。”皇帝歎氣道，“這也就是唐兒身體不好，要不然朕也不必上這份心。”
“陛下慈愛，太子殿下是知道。”太監笑著道，“所以撐著病體也要把事情辦好了。”
“確實該賞，將朕庫房中那支千年雪參，還有新進貢上來筆墨挑最好給他送去。”皇帝道。
京中護國公府中一片熱鬨，他們來此隻能算是暫住，但是一應侍從婢女倒是安排妥帖。
“這在軍中自理慣了，突然這麼多人伺候真是不習慣。”林父坐著喝茶道。
“去問問這是誰意思？”林肅也坐在了一旁，對跟隨親兵吩咐道。
那親兵去了又回，稟報道：“太子殿下那邊隻添了些外院灑掃之人，內院之中那些侍從婢女是五皇子添。”
林婷兒看著那些往來婢女，就差吹口哨了：“哥，你彆說，這五皇子眼光不錯啊，這挑婢女都個頂個漂亮，比咱們府裡那些好看多了。”
“府裡丫頭是用來伺候，要那麼好看這不明擺著想乾點什麼。”林父被林母管了大半輩子，房中無一位嬌妾，這點兒求生欲還是有，“都給趕到外院去，我兒子還沒有娶妻，若是被這些害了名聲，好人家姑娘能要他麼。”
“是。”那親兵匆匆去了。
婢女侍從全部趕到了外院，內裡隻有精兵把守，果然清淨了很多。
林婷兒也就看兩眼，能不能見著關係都不大，趁著左右無人，她挪到了林肅旁邊道：“哥，你覺得那太子生如何？”
她這問題出口，林父直接看了過來：“你問這個做什麼？”
林婷兒麵上難得有嬌羞之意：“您不覺得他生好看麼？”
林父臉上皺有些扭曲：“你不會看上太子了吧？”
林婷兒大方點頭：“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好看男人，爹，我我我，我想嫁。”
“噗！”林父一口茶噴了出來，“男子漢大丈夫，長好看有什麼用，你看那弱不禁風樣子，能跟你入得了洞房麼？”
“他弱不禁風，可我強壯嘛，剛好互補，哥，你說對吧。”林婷兒看著他笑道。
林肅端起茶杯好整以暇看著她：“你真喜歡他？”
【這妹妹不要也罷。】06說道。
【當個工具人多好。】林肅笑道。
“真喜歡，他長比蘇文軒還好看。”林婷兒捧著臉道，“你覺得我二人般不般配？”
“自是般配。”林肅笑道。
“哥你笑我心裡有些發毛，你是不是也喜歡他，要是個雙兒我就讓你了，可那是個男人，哥你無福消受，妹妹我好歹是個女。”林婷兒嘿嘿一笑，“那你同意麼？”
“同意。”林肅說道。
“真要這個？”林父聽他定論，臉皺更深了，他該打算在京城中好好挑上一挑呢，誰想到這才第一麵就要定下了，“婷兒要是嫁了太子，我們林家可就站在太子那一方了，太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良主，就算是，他那身體能撐得住麼？”
重要是能撐得住他們家婷兒那麼禍害麼？彆到時候再整出個好歹來。
“太子也就是些咳疾，不過是受了風寒，兒子覺得無事，父親不想站位，此次入京也會有人逼著站位，若是婷兒嫁了，才合當今皇帝心意。”林肅說道。
“什麼意思？”林婷兒對這一套實在不解。
“意思就是你就是我西南之地質子，要是我們真反了，就能拿你威脅我們。”林肅給她說直白，“但我們若不反，有護國公府在，你在京中便無人敢惹。”
“那哥你也不傻，你真要造反肯定給我通風報信，我不會提前跑啊。”林婷兒咂咂嘴道。
想拿她為質，想太多了吧。
“是這個理，你若想跑，當真是沒人攔得住你。”林肅笑道。
“可她這形象，兒子你覺得她適合做太子妃？”林父看著林婷兒實在難以想象。
雖然是自己女兒不該埋汰，但這莽莽撞撞模樣未來要母儀天下，天下女子不都得亂套了。
“我怎麼了我！”林婷兒很不滿，想跟她爹決鬥。
“娶妻娶賢，太子也說婷兒生極好了，他既然都不在意，父親又何必在意。”林肅說道。
有林肅支持，林婷兒瞬間挺直了腰杆：“就是就是，爹，我要當太子妃。”
林父看了一眼旁邊喝茶林肅，又看了一眼虎了吧唧女兒，十分想念留在西南城中夫人，夫人說是聽兒子，但兒子這決定真是讓人覺得他在攪事。
“那爹去跟皇帝說便是了。”林父說道，“至於能不能成，還要看造化了。”
“我妹妹難不成還配不上當今太子，自然是能成。”林肅說道。
他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林婷兒就有些發飄：“就是就是，爹你也太看輕自己了。”
林父：“……”
爹看你很膨脹。
護國公入城之事也有不少百姓看見，倒是有不少人感慨護國公世子好樣貌和好氣度，那樣氣勢便是說是位皇子也是有人信。
隻是京中百姓更多關注重點卻不在林肅身上，而是在護國公女兒身上。
“你們是沒瞧見，那樣子真是生比男人還彪悍，五皇子愣是沒認出來那是位女子，不知道還以為護國公有兩個兒子呢。”
“皮膚黝黑，聽說麵有胡茬，生十分嚇人。”
“這樣女子哪家敢娶，娶進家門莫非拿來辟邪？”
“不可說不可說……”
京城之中流言四起，皇後宮中也有些靜寂，皇後著實沒想到堂堂護國公之女比男人還像男人，她看了生著悶氣蕭瑾兩眼道：“不過是貌醜，也不是什麼大事，你娶進門不碰她，難不成她還能強上不成？待日後登了龍位，想要娶什麼女子都是成。”
蕭瑾麵色不善：“母後你是沒看見，那哪裡像位女子，京中已有說法，說那林婷兒力能扛鼎，她若真要強迫，兒子豈能遭得住，我不娶，誰愛娶誰娶去，或是讓曹尚書兒子娶也行，他不是我們這邊麼？”
他這明擺著厭惡異常，繼後看著他也是為難：“待幾日後他們入宮覲見，到時候母後去看看，若真是貌若無鹽，也不能過分為難我兒，到時候從護國公兒子入手也行。”
“那小子倒是長不錯，隻是兒臣實在不喜。”蕭瑾說道。
“再不喜也要忍著，陛下如今安撫為先，陛下尚未發難，你有什麼情緒都要忍著，母後已然打聽過，本來這次你父皇都要借機讓你入朝中曆練了，卻是覺得你有失沉穩又推後，你難不成想一輩子都不入朝堂？”繼後沉下了臉道。
她難得沉臉，蕭瑾麵有訥訥之色：“兒臣知道了。”
三日後宮中召見，林父著將軍朝服，林肅不任職，卻也有世子服飾，自從入軍營以來，他也是難得穿廣袖。
靛藍衣衫，其上以金線繡製，又戴金玉之冠，長發垂落腰際，出來時候林婷兒沒忍住咽了咽口水：“這要不是我哥……啊，爹，你又打我！”
她無官職在身，入宮時要穿女子服飾，同樣一身靛藍，倒是顯得膚色沒有那般黑，隻是怎麼看都像是男扮女裝，頭上珠釵晃悠讓她忍不住往頭上摸。
“今日可是你大日子，發飾不能亂。”林肅伸手幫她整理了一下頭上發釵道，“忍一忍，要不然將來嫁人日日女裝，你得憋死。”
真做了太子妃肯定不能像以前那樣直接穿男裝，林婷兒覺得他說有道理，連連點頭：“老子……忍。”
“在陛下麵前要說臣女。”林肅再度叮囑。
入宮自有太監引見，一路皆有人通傳，聲音傳出很遠，直到到了禦書房，門開裡麵暖意蔓延了出來。
“護國公請，世子請……姑娘請。”首領太監看了林婷兒一眼，話語之中遲疑幾乎無人察覺。
三人入殿，皇帝看到林肅時雖是心中有些氣悶，卻也不得不感歎這樣貌氣度真是不錯，他皇子眾多，隻看氣度卻是無一人能勝。
而在看到林婷兒之時，他臉色難得滯了一下。
“臣拜見陛下。”三人皆是下跪行禮，倒讓他足以及時調整臉色。
“護國公平身。”明承帝起身，繞過禦桌將他攙扶起來道，“遠道而來，一路辛苦。”
“陛下體桖，臣便不覺得辛苦。”林父中規中矩回答。
“左右西南無戰事，既是來了京中，便多住一些時日。”明承帝扶著林父手臂，看向了林肅道，“這便是令郎吧，果然生一表人才，此次西南戰事大捷想來出力不少，護國公教子有方啊。”
“小兒於軍事上確有幾分天賦，臣後繼有人，也是心中歡喜。”林父說道。
他如今最驕傲便是兒子，雖然夫人說要謙虛，但他謙虛就算了，炫耀兒子就是。
想將他兒子養廢，結果他一個兒子養比皇帝一窩都養好，現在不能算賬，先氣死也算回事。
明承帝心裡還真是不得勁，卻隻能笑道：“歡喜便好，聽說你這一雙兒女都未成家，可看好人家了？”
“兒子尚未看好，倒是女兒看好了，隻憑陛下做主。”林父說道。
“哦，不知是哪家公子，若真是喜歡，朕賜婚便是。”明承帝看了林婷兒一眼。
此女雖然生不好，但她若嫁入京城卻是於他有利，護國公這是有示弱之態啊。
林父咳了一聲：“不是彆家，正是當今太子殿下。”
明承帝嘴角有一瞬間拉平，卻在林父看過來時重新勾起：“婷兒喜歡太子？”
西南之地若支持太子，那東宮位置隻會更穩，但唐兒身體不行，嫁給他比嫁給哪家都讓人放心多。
“太子生極好，婷兒一見鐘情。”林婷兒說道，“此生隻想嫁給他。”
“唐兒如今確實未立太子妃，隻是他乃是太子，此時也講究兩情相悅，朕還是要過問一下他意見才是。”明承帝看著她那樣貌卻是頭疼。
為父者自然也不能太過於獨斷專行，若是太子拚死拒絕，明承帝也不能強行將人塞給他。
“陛下問便是。”林婷兒說道。
太子可是初見就誇她長好，想必一定能成。
明承帝當即宣召蕭唐，人是來了，卻是抬著來，他不著朝服，雖是披著鬥篷，身形卻比初見那日更是單薄，嘴唇白有些嚇人，麵上卻是微紅，跪地之時眸中皆是疲憊，仿佛連喘氣都有些困難。
“拜見父皇，不知父皇宣兒臣前來所為何事？”蕭唐強打著精神道。
“這是怎麼了？”明承帝看他狀態著實不佳。
“不過是受了些風寒，不礙事。”蕭唐餘光掃過林肅三人，他知護國公今日會進宮拜見，隻是不知為何會宣自己前來。
那日受風感染風寒，如今當真是頭昏腦脹，這般境遇，連思維都有些受阻。
“唐兒身體是弱了些，今日召你前來是為了與你商議一件事。”明承帝讓人給他看座道，“你覺得護國公之女如何？”
他這問題一出，蕭唐便知是何事了，隻是是沒想到這等事會落在他頭上。
他正妃之位未定，一是身體病弱，不欲耽誤他人，二則是他身份，誰娶進家門都隻能守活寡，至於挑選一位男子？這世間誰配碰他半分，便是生為雙兒，也無人配讓他孕育生子。
“護國公兒女皆是極好，不知父皇為何有此一問。”蕭唐問道。
“你既是覺得極好，護國公之女又對你有意，朕為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