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2 / 2)

行至拐角處,雲野低頭看了眼手機,不料迎麵有個人狠狠撞了上來。他愕然抬起頭,看見一張熟悉但不懷好意的臉。

雲敬繼續走了幾步,站在比他高一層的台階上緩緩停住,皮笑肉不笑勾著唇,懷裡還攬著個女生。

那女生問雲敬, “他是誰啊?”雲敬哼了聲, "我媽在垃圾桶邊撿的,被他親生父母遺棄了的可憐蟲。"

雲野麵色不虞。

雲敬神色睥睨盯著雲野,口吻嘲諷繼續道: “在這兒遇見你可真是沒想到啊!我以為你現在窮得喝西北風,連泡麵都吃不起了呢。"

雲敬陰陽怪氣完,見雲野沒反應,言語更加過分, “你不會是被誰給包養了吧?要不然這種地兒也是你能來得起的?"

在他眼裡,雲野才剛成年,連個大學學曆都沒混上,手裡也沒多少錢,脫離了家庭,那就要坐吃山空。

"狗都能進,我為什麼不能?"雲野麵無表情反問。

雲敬聽出來話裡的意思,眼睛頓時瞪大,連他旁邊的女生都煽風點火扯了扯他的胳膊,示意他反擊。

咬了咬牙,雲敬衝雲野抬起下巴, "你罵誰是狗?"

“看來你進化得挺快,懂得對號入座,還很有自知之明。”雲野輕易不懟人,一旦開口,也絕不

留情。

雲敬冷笑了聲, “咱倆誰是狗你心裡清楚,我爸媽養了你十八年,說翻臉就翻臉,哪怕養條狗也舍不得離家,我看你連狗都不如!"

他滿副譏諷的嘴臉,說完揪住雲野的衣領,將他往前一拉, "有種你現在就把我爸媽花在你身上的錢吐出來!"

他們花在他身上的錢,早在他上一世為公司鞠躬儘瘁的時候還完了。

無論雲家人怎麼罵他忘恩負義,雲野都不會有愧。相反,是楚思玲害死了他,說起來他還要找他

報仇。

見雲野不吭聲,雲敬還以為他慫了,氣焰更囂張了。

“雲野,你以為自己有多大能耐?脫離了雲家,你什麼都不是!考上名牌大學又如何?畢了業不還是個窮打工的?現在跟爸媽橫,等往後你跪下求我們,都不可能再讓你回來!"

“我也沒打算回去。”雲野四兩撥千斤擋回去, “倒是你急得跳腳,是怕公司交給你這種隻知道吃喝玩樂的繼承人,早晚有一天會倒閉嗎?"

被戳到了弱點,雲敬的麵子上掛不住了。

他揚起手就想給雲野一個巴掌,替爸媽教訓教訓他,哪知雲野的動作更快,反手先扇在了他的臉上。

“啪地”一聲脆響在安靜的空氣中傳開,嚇得服務員都連忙過來勸架。“見到我,記得夾住尾巴。”雲野冷冷瞥他一眼,說完轉身下樓。

雲敬不甘心自己被打,想追上去還回來,服務員卻拉著他,一個勁兒的說: “先生,請您冷靜。"

"你他媽彆管我!"

雲敬氣得甩開服務員的手就要去追,一個壓迫性的嗓音忽然傳進耳朵, "吵什麼?"

身體一激靈,雲敬扭頭看見秦冽。

他發絲淩亂,左耳戴著藍牙,闊步下樓梯,滿身的紈絝不羈。應當是出來接電話剛好撞見了,特地下來看看。

雲敬今天來這兒就是專門要找他的。

雲家做夢也想跟秦冽搭上關係,雲敬便拿捏住這一點,說服他媽同意他加入秦冽的車隊,成為他的隊員,倆人可不就熟悉了嗎?

這次過來看比賽,雲敬暗地裡托了關係過來見秦冽一麵,等同於麵試。

"哥。"雲敬點頭哈腰,連忙畢恭畢敬喊了聲。

跟在他旁邊的女生也是眼冒桃心地看著秦冽,心臟跳得厲害。

“彆亂叫。”秦冽口吻涼薄, “咱倆不熟。”

聞言,雲敬反而嘿嘿一笑,故作出憨厚的模樣說: “現在肯定不熟啊,等我進了車隊就不一樣了。"

"說想進車隊的人是你?"秦冽自然是知情的,假裝驚詫罷了。雲敬搗蒜似的點點頭,還想說什麼,秦冽已經扭頭上樓, "你一個人來

。"

安排女伴在外麵等著,雲敬獨自進了包廂裡麵,陳瑞和唐境澤在打聯機遊戲,又聽見開門聲,一起抬了頭。

"誒?"唐境澤奇怪,這不是雲野他弟嗎?

秦冽不想浪費時間。

坐在正中間的主位,他姿態慵懶,手指彎曲在玻璃桌麵敲了幾下, “我的車隊可不是那麼好進的,先拿出誠意。"

"呃………"

雲敬遲疑,聽不太懂他的意思。蠢。陳瑞在心底鄙視他。

"冽哥讓你喝酒。"他起身從酒櫃裡拿出一瓶白的。

這還沒完,秦冽使個眼色,又讓他拿啤的。

白酒的威力本來就很猛了,要是兌啤酒一塊喝,酒量不行的人,三杯下肚就得倒。雲敬還沒喝已經被嚇退了。

表情慌亂看著秦冽,弱弱問他, "能不能換個方式?我酒量不好。"秦冽:"不喝就滾。"

陳瑞兌了一杯重重放到他麵前,"酒都不敢喝,算什麼男人?"

“我……”觸到秦冽淩厲的視線,雲敬瑟縮一下脖子,硬著頭皮端起酒杯, ”我喝。"

兩種酒兌在一起的味道辣度翻倍,隻喝幾口,雲敬就嗆得咳嗽。

秦冽穩坐如鐘,視線散漫盯著他,也不說話。

雲敬看出他是誠心刁難,但也想不到原因,隻以為秦冽性格就是這樣,眼睛長在頭頂上,對誰都顧指氣使,

"你喝不喝?不喝就彆浪費我們的時間了。"陳瑞做了個請他出門的動作。

雲敬想到來之前跟朋友吹過的牛,說他一定能加入秦冽的車隊,又一次把酒杯端了起來。

“咕咚咚”連喝了兩杯酒以後,他臉都紅了,求饒的目光看向秦冽,他隻吐出兩個字, "繼續。”

"哥,我真不能……真不能再喝了。"雲敬已經快趴在桌子上。

"那我灌你喝?"秦冽站起身,去到他旁邊,手指鉗住了他的下巴, "如何?"他的眸光冷得滲人,雲敬無端打個寒噤。

&#

34;哥……"

隻喊了一聲,秦冽便端起酒杯,強行撐開他的嘴,把酒灌進去。

液體順著雲敬的嘴巴兩邊往下流,他喝的速度跟不上灌的速度,嗆得眼睛都紅了。然而即便是痛苦地嗚咽和哀鳴,秦冽也沒有收手,一直到杯子見了底。

"咳咳咳……"

秦冽放開他時,雲敬止不住地咳嗽。像被抽空了全身力氣,無力趴在桌子上。

唐境澤和陳瑞對視一眼,都見怪不怪了。得罪秦冽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忍氣吞聲?不存在的,他隻會睚眥必報。

雲敬喝得醉醺醺,陳瑞問秦冽要怎麼處理,他拿濕紙巾擦著指縫,口吻淡漠至極, "自生自滅吧。

唐境澤過去扒拉開眼珠子, "沒事,死不了。"

扔下雲敬這個酒鬼離開,秦冽沒想到雲野還沒走,他正在一樓大廳的兒童樂園前麵,陪一個小孩子玩耍。

腳步頓住,看到雲野臉上絢爛的笑,溫柔撫摸小孩子的腦袋,秦冽的目光頓時變得幽遠。

他不知看了幾秒,當察覺到他要抬頭朝他這邊看時,立即移開視線。

"那不是雲野麼?"唐境澤也注意到,碰下秦冽的胳膊, "不過去打個招呼?"秦冽薄唇緊抿,徑直朝外走。

待上車後,唐境澤發動引擎,才又問: "你收拾雲敬,是為了雲野?"“男人彆這麼八卦。”秦冽鬆了鬆領口, "午睡,彆吵我。"

唐境澤側目瞥他一眼,和後座的陳瑞聊天, "你說人抗拒談戀愛的原因是什麼?"陳瑞一副很懂的語氣, "還能為啥,除了怕受傷害就是不想分散精力。"

“哦。”唐境澤轉下方向盤,"那要是有喜歡的人還不願談呢?"

"這就更簡單了,怕自己配不上人家,或者懷疑對方不是真心喜歡自己唄,俗稱沒安全感。"唐境澤透過後視鏡給了陳瑞讚歎的眼神, “可以啊!大學輔修了心理學嗎?”

秦冽無語地擰了擰眉心。他為什麼要帶他們兩個人來廈城?

今晚的比賽是國際性的賽

事,華燈初上,前往比賽場地時,雲野看到好多外國人。現場人山人海,比賽區域被封鎖得嚴嚴實實,隻能站在山上往下看。

沿著海濱大道,一路都是寒道,以獨特的逆時針設計,擁有16個速度和半徑各異的彎角設計,既有利於大馬力引擎發揮的高速賽道,又具有挑戰性、充分體現車手技術的彎道。

輔助設施十分完善,包括維修區、裝備區、計時中心等區域。

這是雲野第一次來看正式的賽車比賽,之前那次不算,隻是個人組織的友誼賽。

受到現場情緒的渲染,他緊張得連手心都在出汗。

八點鐘,比賽正式開始。

參賽的賽車手共分為六組,每組有四人。

雲野在大屏幕上看到了秦冽的名字,他被分在F組第一位。

隨著寒車手的出場,尖叫聲熱烈得要衝破人的耳膜。

雲野的精神卻很恍惚,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有一種眼前的景象和昨晚的夢境重合的錯覺。

可能是太擔心秦冽會出事,他的心底沒有任何期待,有的全是潮水般的恐懼。

如果那個夢是預兆怎麼辦?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敢賭。

雲野感覺自己要站不住,他必須要見到秦冽。

撥開人群,雲野快步下了山,去到山腳下的比寒區。

第一組的比賽已經開始,現場安保設施森嚴,被穿著武警裝的工作人員層層包圍,非相關人員根本進不去。

雲野隻是在外圍張望了一番,接著就有人走過來進行驅趕,說要想看比寒去山上,這邊危險。

”我能找一下裡麵的賽車手嗎?"雲野問。對方答: "你想找誰就給他打電話,讓他出來。"雲野猶豫地拿出手機,他不知道要怎麼跟秦冽說,也無法辨彆自己過來的目的。

隻是因為做了一個夢,難道他就要告訴他,彆去比寒?秦冽估計會認為他腦子有病吧。沒人能體會雲野這一刻的掙紮與心慌,就在他站在那兒徘徊不定之時,一個聲音傳進了耳朵。"雲野?"

雲野回過頭,看見唐境澤拎了個醫藥箱。他的心臟失重了下,急忙問他出了什麼事兒。"你彆緊張。”唐境澤安撫他的情緒, ”我就是拿過來以防萬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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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冽呢?"

"他這會兒應該在做熱身運動放鬆,準備上場吧。"

雲野怔怔點下頭,垂在身前的兩隻手無措攥在一起,想問唐境澤能不能帶他進去看看秦冽,又不好意思開口。

大概是看出雲野的糾結,唐境澤輕咳一聲, “你要有什麼事兒需要我幫忙不妨直說吧。”"我想進去看一下秦冽。"雲野真誠看著他,"可以嗎?"

唐境澤不知他們後來發生的事兒,隻知昨晚秦冽對雲野甩臉色,連夜宵都不願帶他去吃。見雲野渴求的目光,他不由皺眉反問: “冽哥對你態度那麼差?你真一點都不沮喪?”不論換做是誰,每次都要用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也貼煩了。可雲野從始至終沒表現出任何要退縮的意思,不管秦冽對他的態度如何,他都像狂風驟雨裡屹立不倒的一棵樹。

唐境澤很欣賞他的這股韌勁。

聽到這樣的問題,雲野也隻是微微一笑道: “太喜歡他了,能怎麼辦?”他的生命中不能沒有秦冽,就算他對他凶巴巴的,也比見不到他要好。每位寒車手都有安排的休息室,唐境澤帶雲野去了秦冽的那一間。為了不讓秦冽覺得他是“叛徒”,唐境澤隻把人送到門口。雲野沒怎麼猶豫,徑直推開門。

秦冽穿著黑色背心,在舉啞鈴,汗珠順著緊實的肌肉線條往下流,這畫麵看了令人血脈噴張。畢竟昨晚被他嫌棄過,雲野冒然出現,還是挺難堪的,站門口遲遲未入,在等秦冽開口。

"怎麼進來的?"

秦冽拿毛巾隨便擦了下汗,轉身給自己倒水。

他問的並不是“你怎麼來了”,這讓雲野的心情放鬆了些。避開問題沒答,他走進去,輕輕帶上門。

"你還有多久上場?"

"半小時吧。"秦冽故意背對著他,想到昨晚就尷尬。

雲野以為他還是不想搭理他,他漫無目的地打量了一遍房間,裝作不經意問:“你今天要跑的寒道很難吧?有沒有懸崖?"

這問題的目標性很強,秦冽一下聽出不對勁。雲野為什麼要打聽這個?

眉頭微皺,他不動聲色開口: “有一處彎道是在懸崖邊。”說話間,

他暗中觀察雲野的神色。

就在他話落的那一秒,男生的臉色刹那間僵住,蒼白如紙。

雲野心慌得手都在抖,他夢境的內容更接近了現實,是預兆的可能性也就更大了。

萬一秦冽真的發生了意外該怎麼辦?

雲野的手無意識扶向牆壁,才能勉強站穩腳跟,他的害怕與慌亂肉眼可見,秦冽不知他這是怎麼了。

"冽哥,主辦方送的咖啡還有甜點!"

陳瑞猛地推開門進來,看到雲野,眼裡浮現出意外。

偷摸打量一眼秦冽,他未發一語,將打包袋放在桌子上,躡手躡腳出去了。房間裡的氣氛安靜至極。

秦冽凝視著雲野,他長了一雙深情的眼睛,尾睫微長上揚,眼臉的弧度略微彎起,專注看人的時候很容易給人以暖昧的錯覺。

好幾秒後,秦洌破冰似的問他要不要喝咖啡。

雲野完全沒聽見他說什麼,像被主人拋棄了小貓咪似的,睜著一雙濕漉漉又無辜的眼睛看向他, "秦冽,如果我說讓你放棄今晚的比賽,你會不會揍我?"

“不會。”秦冽拆了打包袋的包裝,聲色淡淡, "我隻會覺得你有病。"“………”和他設想的一模一樣。

袋子裡除了咖啡,還有黑森林蛋糕,芒果千層,泡芙。秦冽隨便拿出一個,問雲野: “吃不吃?

雲野哪有心情,卻還是跟他開玩笑, "你喂我,我就吃。"果然,秦冽沒搭理他,拿起一杯咖啡坐到了那邊的沙發上。

雲野靜靜地看著他,腦海中努力回想夢裡秦冽所穿的衣服,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秦冽馬上就要上場了,他今天是不可能阻止得了他。可能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是他擔憂過度了吧。

"還沒告訴我原因。”秦冽慵懶靠在沙發上,深眸魅惑勾人, "昨天你不還勸我息事寧人,怕耽誤了比賽麼?"

雲野被問得啞口無言。

從小他就知道,夢裡不好的內容是不能說出來的,萬一靈驗了呢?況且,即便告訴了秦冽他是因為做了噩夢,他也不屑一顧,認為他是膽小鬼,還把夢境當真。

見雲野沉默不語,秦冽也沒

再追問。

他在他眼裡本就是個奇怪的人,無論做出什麼行為都能解釋得通。"秦冽,為什麼喜歡寒車?"雲野難得認真地問他。

前世他問過一次,35歲的秦冽告訴他,因為年少輕狂,喜歡追求刺激。直覺告訴雲野,不會這麼簡單。

秦冽的指腹摩裟著咖啡紙杯,久久未語。

就在雲野以為他不會回答時,聽見他說: “總有一件事情是看得比生命還重要的,它能帶給我滿足感,這就夠了。"

雲野不再問了,無奈的笑在唇角散開。他沒想到自己有天居然會吃非生物體的醋。

在秦冽的心裡,他怕是永遠比不過賽車吧。

心口處悶痛了下,這次持續時間比較長,雲野無意識抬手揉了揉,麵上有痛苦之色溢出。他的心臟從小就不太好,重生後偶爾會抽疼,每次隻有短短的幾秒,但痛感卻很劇烈。

想到前世的心源性猝死,恐懼頓時彌漫上來,雲野計劃在開學前做一個全身檢查。

“哪不舒服?”

頭疼忽然響起秦冽的聲音。

雲野剛剛低著頭,都不知他什麼時候來到他麵前。

燈光下,秦冽的臉分外得白,距離他僅有半米。他能清楚在他深邃的眼睛裡看見自己的倒影。"心臟疼。"

雲野按在那個位置,僥幸心理作祟,趁機問他: "如果現在讓你送我去醫院,你會送嗎?"兩人對視著,秦冽眼底閃過暗芒, "不要高估你在任何人心裡的位置。"

大概他看出了他在試探。以自己作為阻止他今晚參賽的理由。

雲野以笑掩飾難堪,彆開臉的瞬間,酸脹感便充斥滿整個眼眶。他聽見自己低低應了聲“好”,那是對他冷漠無情的徹底認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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