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局遊戲玩完,秦冽的心塞程度都可以去醫院搶救了。
他鼻塞了一整天,這會兒又開始頭疼,扁桃體好像也發炎了,倒黴事全趕一塊了。
楊逍見他桌上的紙巾轉眼用了一大半,紙簍裡全是紙團,提醒一下,“哥,生病了還是要看醫生。"
畢竟和秦冽同住了三年,他還是了解他的,對自己的身體從來不上心,日常傷風感冒基本無所謂,能扛過去就扛,除非高燒才吃藥。
而洛亦辰跟他是個極端,從小被父母嬌慣得不行,稍微有點兒不舒服就得趕緊去醫院檢查,根本不會虧待自己。
同樣是有錢人,差距也很大。
“嗯。”
秦冽敷衍應完,本想進入下一局,鼠標還沒點,聽見雲野說: “陳哥,你技術比我想象得還厲害,當職業選手都沒問題。"
可真會閉眼誇。論輸出,難道不是他貢獻最大?
秦冽抽出一張紙巾擦了下鼻子,眼尾因生病泛著紅,表情活脫脫像一隻沒人愛的委屈小狗。鼻子微微抽了下,耳朵裡又傳出陳暮洲的聲音。
“還要玩嗎?”這話明顯是問他的。
還玩,玩個屁啊。
他吃酸菜魚都沒現在酸。
跟他們說了聲有事,秦冽果斷退出遊戲。點開雲野的資料卡,幾乎是空白,顯然是剛剛注冊的。
他是為了陳暮洲特地下載了這個遊戲嗎?難怪不理他了,原來有彆的狗了。之前糾纏他,也沒見他有這麼上心。
秦冽心底怨了幾聲,忽然看到桌上的那塊木牌。
是雲野為他求的平安符。
第一次他送他,被他給扔了。那天剛好趕上他跟一位認識很久的人吵架,心情極差,便拿他泄氣。
秦冽一時間覺得喉嚨更疼了,他拿起來,指腹摩擦著,眸光深沉。
陳暮洲應該沒有這待遇吧?雲野要是送過他,早說出來吹牛了。
心理平衡了些,秦冽隨即回頭,問楊逍: "我脾氣暴躁,不可理喻,不懂得體諒人嗎?"“呃………”楊逍態度遲疑,糾結擰眉, "深更半夜乾嘛問我這麼為難的問題。"
他心想冽哥你難道是第一天
認識自己嗎?
答案顯而易見了。
秦冽沉默了幾秒, "你覺得這種性格還有救嗎?"楊逍萬萬沒想到秦冽這麼囂張自戀又不可一世的人,還會有反省自己的一天。
"這個真……"沒救。
他阻止著自己要脫口而出的實話,努力整理措辭, “隻要你以後生氣的時候維持冷靜,說話不像機關,槍一樣,應該還有得救。"
秦冽的眼底閃過一抹狐疑。
沒再追問。
但接著,楊逍給他出了一個主意,在他自己看來非常靠譜的解決辦法。
"冽哥,你不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嗎?那就少說話,說得少就不得罪人了,在你的情緒想發作的時候,就掐自己腿。"
楊逍的表情看起來還挺認真,不像是在胡亂出主意,又繼續侃侃而談道:"所謂惡語傷人六月寒,很多話一旦說出口就再也沒挽回的餘地了。"
秦冽的食指彎曲在桌麵輕輕敲著,深入去思考楊逍的這些話。人家畢竟是高考語文能掌130的“怪物”,他在這方麵的見解應當值得信任。
軍訓隻剩下兩天,最終要以一場彙演為終點完美謝幕。
教官這幾日的重點放在加強團隊協作上麵,每日進行隊列練習,其中還穿插著匍匐前進、拉歌、拉練等基礎軍事訓練項目。
在這種高強度的訓練中,大多數同學的身體都支撐不住了,雲野也一樣。進行跑圈訓練的時候,他明顯感到呼吸急促,隻能伸手向教官表示離隊。
教官走過來,打量雲野一眼,見他皮膚白皙,身材清瘦,鼻子裡溢出一聲輕哼, “像你這樣的男孩子,更應該多鍛煉,不然也不至於身子骨這麼弱。"
雲野的身體狀況一直弱於常人,吃得多也不怎麼長肉,旁人不知道的都議論他肯定很挑食,他從來也不想解釋什麼。
眼下亦是如此。
教官同意後,雲野一個人默默走向陰涼處,坐在了石階上。
郭序熱得汗流浹背,朝他的方向看一眼,不由羨慕地對周宇暫說: “我咋沒想到裝病這個主意呢?真羨慕雲野。"
“你羨慕他,他還羨慕你。”周宇哲聽他這話很
搞笑。
誰不想有個好身體?雲野他自己肯定也不希望這樣。
“哎。”郭序抬手擦下額頭上的汗,"還好隻剩下兩天了,馬上就要解放了………"
話音未落,他腳下一個翅趄,整個人撲到了前麵。同學們對突然發生的狀況感到懵圈,不知道該不該停下來,繞開他接著往前跑了。
塑膠跑圈上有凸起的顆粒,郭序那一下摔得夠結實,膝蓋很快傳來火辣辣的疼痛,腳踝也在隱隱作痛。
靠!他這個烏鴉嘴!
要不要這麼靈驗!!
抱著腿坐起來,郭序欲哭無淚。這下真能提前退場了。
“同學,沒事吧?”教官走到麵前拉他起來。
雲野目睹後,也在第一時間過去了。
郭序的那條傷腿不能落地,剛剛隻是稍微動了下便疼得鑽心。雲野扶住他,向教官申請陪他去醫務室。
教官擺擺手,沒說什麼。畢竟不是班主任,他所負責的也隻是帶好這半個月。
醫務室這兩天也是忙得不可開交,幾乎每天都有中暑的同學被送來,還有一些同學為了逃避軍訓,故意裝病,來這邊吊葡萄糖,開病假證明。
好在尚大的醫務室麵積夠大,上下共兩層樓,一層用來麵診,另一層用來吊針。雲野進去後,看到大廳裡都坐了好幾個人,手背上紮著針。
他帶著郭序去排隊,放眼一望,起碼五六個人,看上去狀態還不錯,個個都在玩手機。隻有郭序這個倒黴蛋症狀最嚴重。
看到他疼得不停抽氣,雲野讓他忍耐下。
郭序也挺會逞能,額頭上都冷汗直冒了,嘴上還說這點小傷沒什麼。等了兩分鐘,辦公室關閉的門才打開,雲野瞥了眼,沒想到出來的居然是秦冽。
他的目光同他交彙後,秦冽偏過頭,摘下口置的一邊,抱拳重咳了兩聲。
昨天聽他嗓子就不太對勁,原來真感冒了。
醫生為秦冽開了藥,他轉身去裔口前拿,郭序也看到了,都疼成那樣還有心思八卦,"你說你和秦大校草炒CP,什麼心情啊?"
“我的母語是無語。”雲野回了他一句,拉著他又往前走幾步。
有同學注意到郭序“金雞獨立”
的姿勢,好心問前麵的人, "你們有誰比較著急嗎?要不然讓這位同學先看病?"
人間處處有真情。那位同學話說完,前麵的幾位都點了頭。
郭序感動地跟大家說了“謝謝”,蹦趾著進了醫生的辦公室。
雲野去椅子上坐著等他,秦冽剛拿完藥準備走人,他暗中觀察著他,冷不防看見右胳膊上的那—道劃傷,
心—“咯噔”,雲野的大腦迅速閃過一個可能,卻又覺得很荒唐,不敢相信。
會有那麼湊巧的事情嗎?如果他去問秦冽是不是他搶走的小貓,萬一被否認,這人肯定又要嘲笑他自作多情吧。
在他盯著秦冽看時,他也朝他看過去。目光交織又錯開,秦冽目視前方,走出醫務室。
雲野正猶豫要不要跟出去問問時,手機忽然震動,一條消息發了過來,僅有短短的兩個字:出來。
和秦冽上次聊天還停留在半個多月前。他們之間的偃局由他開始,也被他打破。
隻是他這語氣太衝了,聽起來像是在命令一般,雲野實在不想聽他擺布。
他刻意停了一下,回複:[?]
秦冽那麼聰明的人,一定能明白他的意思。
果然,他接下來客氣許多:[學弟,麻煩出來一下。]
學弟啊。
故意喊的麼?
可真是個睚眥必報的人。
雲野假裝冷著臉走出去,麵無表情看著他,沒有先出聲。他想要先看看秦冽和他說什麼。
看他明顯故作嚴肅的臉,秦冽口罩下的唇角隱隱翹起。
“叫你出來說是不想被同學看到產生誤會。”他為自己找了個好借口。
“明白,剛好我也不想和你傳緋聞,給我造成困擾。”雲野淡定應和,嘴不饒人。
和他認識久了,秦冽漸漸發現,他隻是表麵看起來乖巧軟萌,其實內心特彆叛逆,一點兒都不想讓自己吃虧。
這樣的人往往都是童年至長大的過程太過壓抑,才造成了強烈反彈。沉默了兩秒,秦冽才又開口: “昨天有支筆落你宿舍了,有空掌來還我。”“是嗎?”雲野假裝驚訝。
事實上昨晚他就看到了秦冽的那支筆,安靜躺在一個角落裡,普普
通通,也沒什麼特彆的,他還以為他肯定不會再要了。
身家闊綽的大少爺,區區一支筆而已,還專程來找他?太不像他的行事風格了。
況且,怎麼會那麼巧就在離開的時候掉了呢?還清楚地知道掉在他們宿舍了,很難說不是故意的。
結合他昨晚用“葬愛家族·冷少”這個名字約陳暮洲打遊戲,雲野難免懷疑。
不過要說他怎麼認出來那是秦冽的,倒也很簡單。
他們這一代人都有過非主流時期,前世一次聊天,雲野問秦冽有沒有過殺馬特的時候,起過最不忍直視的網名是什麼。
秦冽想了想回答, "葬愛家族冷少。"
第一次聽到的時候,雲野笑得好半天都沒緩過來,那時的他沒見過秦冽年少輕狂的樣子,實在沒法將其與這麼狂拽炫酷霸的名字結合起來。
昨晚,在看到這個ID時,雲野就產生了強烈的熟悉感,他先是cue對方開語音,看到他說重感冒,加深了幾分懷疑,之後進入遊戲,這位“冷少”表現得越來越古怪,不僅要違背遊戲規則強行跟著他們倆,還頻頻撞樹,完全一副心不在焉的狀態。
於是,他再次試探,故意對陳暮洲長籲短歎地吐槽,對他連放數支冷箭。果然,一局遊戲結束後,“冷少”不玩了。
在他出局之後,雲野假裝閒聊地問陳暮洲他表弟是做什麼,在他說他表弟還是學生,很喜歡玩賽車的時候,他的腦海中緊跟著浮現出一個名字。
——陳瑞。
如果是他的話,一切都能解釋得通了。
雲野心中有數,表麵上並不戳破,他答應秦冽會回去好好找找那支筆還給他,之後反問他, “胳膊怎麼傷了?"
“不小心劃到了。”
“確定不是去搶小貓被保安抓傷的?”
雲野一問,秦冽的眼底便閃過一抹被戳穿的驚訝。他薄唇緊抿,沒有否認,儼然默認了。
儘管在看到他受傷的時候,就已經有心理準備,但眼下他真實的反應映入眼底,雲野還是很震驚。
怎麼會是秦冽出手幫的忙呢?他怎麼也不敢往這個方麵去想,畢竟這學校裡有那麼多學生,不可能偏偏是他剛好出現吧?
“那
你當時是剛好路過,還是……”雲野不太好意思說出口。
他想問秦冽是不是在背後偷偷跟著他了,卻又擔心這想法很多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