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野知道在學校當著校領導的麵和楚思玲發生衝突是極不理智的行為,隻能損壞他的個人形象而無益處。
因為多數人眼裡,孩子叛逆,不聽父母的話,任性離家出走,全是孩子的錯,傷了父母的心,光在輿論這一邊,他就不占理。
所以,他暫時向楚思玲示弱,以緩兵之計來放鬆他們的警惕。
“你們奔波一天,肯定沒吃飯吧?不然我們找個地方先解決下晚餐?”雲野開口第一句就是討好。
他從楚思玲的眼中看到了得意,估計心裡肯定在想,都不費吹灰之力就把他給按倒了。
主任對這種事情頭疼得不行,隻盼他們趕緊走,一聽到雲野這樣說,迫不及待要趕人離開。
“行行行,跟孩子吃個飯坐下來好好聊聊天,都是一家人,哪有隔夜仇,有什麼事情是能說不開的?"
主任走過去,拍下雲野的肩膀,提醒他:“跟父母認個錯道個歉不丟人,你說你一個剛成年的大學生有什麼本事生存?到最後不還得倚仗他們?乾嘛跟爸媽對著乾呢?"
人們總是這樣,隻願相信自己表麵看到的,不屑於去深入了解。
雲野和雲慶輝還有楚思玲一同離開教務處,踏出這道門的那一刻,楚思玲臉上的傷心啊落寞啊全都消失不見了。
她將發絲披到耳後,輕蔑地看了眼雲野, “這個學你退也得退,不退也得退。”
“有什麼話留著去飯店說吧。”雲野不想跟她有過多的糾纏, “我回宿舍一趟,你們定好地方發給我。"
望著雲野離開的方向,楚思玲狐疑皺眉,眼珠子轉了圈,問雲慶輝, “你說這小子會不會在預謀什麼?他有那麼好說話嗎?"
“估計他就等這個台階下的,不然你覺得他大學這四年怎麼負擔學費和生活費?即使拚命打工,手裡也攢不下什麼錢。"
“有道理。”楚思玲深思熟慮點下頭, “且走且看吧。”
雲野專程回宿舍一趟是想攜帶他的微型攝像機,這個東西他很早就買了,為的就是防患於未然。
這玩意要將其彆在特彆隱蔽的位置,否則容易被發現。來到雲慶輝訂的那家酒店,服務員將雲野領進包廂,他意外發現兩人居然沒來。
包廂有扇落地窗,雲野過去將窗簾拉上,先仔細檢查了一遍這裡麵有無異常,之後打開手電筒,迅速將攝像頭插進正對中間兩個主位的插座裡麵。
楚思玲喜歡主導,以他對她的了解,必然會去坐那個位置。他知道她做好了籌劃,那必須要趕在她下手之前,反將她一軍。
現在這個時間段,楚思玲和雲慶輝對他還沒有太過分,也許他們自己都想不到後麵十五年的時間裡,是怎麼將他壓榨至死的。
在楚思玲如今的認知裡,他雲野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白眼狼,她理解不了他怎麼會實然翻臉,對他的恨意一定特彆特彆深。
利用這一點,他會逼她憤怒得失去理智,講出許多不該說的話。在黑暗中,雲野謹慎地確認一遍不會被發現,才重新拉開窗簾。雲慶輝和楚思玲大概是想晾著他,很久都沒來。
雲野並不急,叫進來服務員點了幾道這裡最貴的菜,自個先吃了起來。反正是記在他們賬上。
倆人推門進來時,居然看到雲野在吃極品帝王蟹,眼珠子都瞪大了。
那麼大一隻螃蟹,他已經把蟹黃吃完了,在悠哉拆蟹腿。雲家並非吃不起,隻是看雲野那麼享受,楚思玲就氣得不打一處來。
“看來你前段時間過得並不好,想這一口很久了吧?”楚思玲張口就說風涼話,譏諷雲野太饞。
雲野不跟她抬杠,還順著她的意思往下說: “是啊,我窮得飯都吃不起了,哪裡能吃到這麼貴的螃蟹。"
“我還當你不知道呢,那時候離家出走不是很橫嗎?”楚思玲的目光裡帶著幾分輕蔑, “現在跟我們低頭認錯還不晚。”
雲野將蟹腿抽出來,無害一笑反問: “我沒錯為什麼要認?”
“你——”楚思玲被他的話氣到,“我們把你撿回家撫養到你成年,供你吃穿,你卻無視這樣的恩情,說反目就反目,這不是錯是什麼?"
“你們撿我回來難道隻是看我可憐?”雲野語氣輕飄飄的,“或許最開始是這樣的,當後來你們發現親生兒子是個榆木腦袋,怎麼都點不醒,除了吃喝玩樂樣樣都不行的時候,你們的想法就開始轉變了,想拿我當雲敬的跳板,讓我在前麵為他鋪好路,再讓他坐享其成,等我身子廢了沒用的時候,就把我一腳踹開對不對?"
楚思玲心裡很慌。
r />她不知道自己心底的這些算計是怎麼被雲野看出來的,他用那麼平靜的語氣分析,聽得人直冒冷汗。
但就算被他說中了,嘴上也不能夠承認,“你這都是聽誰胡說八道的?我看是有人在你耳邊煽風點火,蓄意挑撥我們的關係,讓我知道一定饒不了他。”
楚思玲開始往外推責任了。
雲野不動聲色繼續緊逼, “可惜你沒算到我能看穿這一切,你以為我性子軟好拿捏,不管你發出什麼命令都能按部就班地完成,所以你根本不是抱了個孩子回家,隻是想要自己擁有一個傀儡。"
話說完,楚思玲的身子震了震。
怎麼會每一句都被雲野給說中呢?他看似在那邊不動聲色,卻好像儘在掌握。
"雲野,我們把毫無血緣關係的你撫養長大,你難道不該回報我們?"
見楚思玲沉默,雲慶輝開了口。
雲野抓住了他的話柄,立即反問: “那你想讓我怎麼回報你們?對你們言聽計從嗎?”
雲慶輝: "當然,你做孩子的不就該聽父母的話?"
“也包括利用我幫你們兒子鋪路?這樣說起來,你們是帶著目的撫養我的,我日後還要報恩,還什麼恩情?"
雲慶輝被他給繞進去了,一下子卡主。
楚思玲瞪了他一眼,索性開口: “你不想認我們這個多媽也行,隻要把我們倆這些年投在你身上的金錢、心血還有精力全都折算給我們,那從此就一拍兩散,我們就當沒抱養過你。"
經過剛剛的幾番話,楚思玲對雲野的心機深沉有了全新的認識,不敢再把他領回家了。誰知道會不會是養虎為患。
終於提錢的事兒了。
雲野沒想到楚思玲這麼迫不及待開了口,他唇角佯裝苦澀地一扯, "之前聽你們說要帶我回家,還當你們對我有感情,不舍得當我走,結果說到最後還是想要錢,這些年的相處就沒能讓你們對我產生一點愛嗎?"
“你又不是我們親生的孩子,憑什麼愛你?給你吃就不錯了。”
楚思玲這麼說,雲慶輝也點頭附和, "沒錯,就是。"
“可我現在沒錢啊!我連大學的學費都不一
定能交得上,你們還這樣逼我。”
“現在拿不出錢可以打欠條,等你以後工作了慢慢還給我們,總之彆想抵賬。”楚思玲橫著雲野,不屑嗤了聲,“起碼幾千萬呢,估計你上輩子都還不起。”
雲野垂眸,靜默片刻, “欠條我不會打,錢也不會給,當初是你們自願把我抱回家養的,你們理應負責任。"
"什麼意思?難道我們那麼多年就白白付出了?"
沒理會她這句話,雲野徑自起身, “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沒被你們抱回去養。關於脫離親子關係這件事情,我會儘快提起上訴,以後不希望再和你們有任何關係。"
一步一步推進,楚思玲終於被逼急了,失去所有的理智,對雲野破口大罵,什麼難聽說什麼,還要衝過去打雲野。
她揚起手,狠狠一巴掌朝他扇過去,雲野故意沒躲,直到她指尖碰到他臉的那一刻,才偏了頭。臉沒被打到,隻是劃了個淺淺的口子。
但從攝像機的角度看來,這一巴掌應當是很結實。
“雲野,彆以為你考上尚大就高枕無憂了!這個學我不可能讓你上安穩的,給我等著瞧!”聲嘶力竭放下狠話,楚思玲看向雲慶輝, “我們走。”
包廂的門被重重關上,雲野原地緩了會兒,才去取了卡在插座裡的微型攝像機。
剛才楚思玲所說的每一句,所做的每個動作,都被完整記錄下來。現如今的法律是允許和養父母脫離親子關係的,但需要強有力的證明,剛剛錄下來這些精彩的內容,應該夠用了。
就算之前楚思玲再當著人前演慈母,潑他臟水,視頻一放,她也無話可說。
揉揉臉,雲野離開包廂,看到服務員,問他: “剛剛在這裡麵的那位男士和女士買單了嗎?”
"沒有。”服務員搖搖頭,雲野又問:“他們往哪個方向走了?"
“那邊。”服務員沒指大廳的方向。
雲野了然,走往他們去的那邊。
這家五星級酒店設有多處露台,供客人欣賞風景。
楚思玲的氣性那麼大,她在憤怒的情況下,一定是先想著泄憤,不會第一時間離開。
雲野走過去,果然看到楚思玲正氣得跺腳,而雲慶輝在拍打她的
肩膀,不停安慰她。
“都怪你媽,當初要不是因為她迷信,非說買個孩子回來壓陣,對後麵孩子好,我怎麼可能去養彆人的孩子!現在她眼一閉駕鶴西去了,留我來麵對這白眼狼?我就知道這種跟我們沒血緣關係的養了也是白養,說走就走,一點良心都沒有!"
雲野聽完這番話,震驚得整個人都恍惚了。他不是慘遭親生父母遺棄,被楚思玲從垃圾桶邊撿回來的嗎?
從前世知道真相開始,楚思玲一直都是這麼說的,整天以“你親生爸媽都不要你了”這種話來傷害他,從來沒有鬆口說過他是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