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的情節已經進入到尾聲,暖昧卻剛剛開始。
雲野困倦地打個哈欠,佯裝初醒般懶懶打個哈欠,故意問: “要散場了麼?”
“嗯。”秦冽的身體往後撤了幾分,勾住他的脖子將他往前一帶, “宿舍門關了,今晚準備去哪睡?"
聽他明知故問,雲野揉揉眉心,“那就在酒店湊合一晚吧。
"
“我家有床,比酒店的軟也更舒服。”
那你剛剛還問……
雲野直勾勾盯著他,“可我不喜歡睡太軟的床墊。”
“那就換,你喜歡哪種換哪種。”
二人嘴上說的與眼神的交流全然不符,在彼此的眼裡,他們已將對方生吞活剝了。電影結束,燈光亮起。
他們牽著手離開。
雲野和秦冽進入電梯後,看到一家甜品店的廣告牌,上麵有芋泥切層,下意識感慨了句:"看起來好好吃。"
“你想吃?”
“嗯,不過這個點都關門了。”"總有開著的店,就是不知道口味相不相似。"
聽他這樣說,雲野不由失笑, “我又不是小孩子,想吃也不一定現在就要立刻吃到吧。”
秦冽沒說話,走出電梯後自行搜索了尚城這邊二十四小時營業的甜品店。
在大城市裡,這樣的店並不難找,很快目標鎖定了好幾家。
雲野還以為他要載他回小區,直到車停在一家名為“芋見泥”的店門外,才恍然get到了他的用意。
難怪他剛才兜兜轉轉一大圈,他靠在車窗上迷迷糊糊的,還以為是他開錯路了。
“這裡是專門做芋泥蛋糕的店,味道應該不錯。”秦冽邊說邊解開安全帶,“走吧,去挑兩塊。
雲野和他一起下了車,懷揣著滿滿的感動,和他並肩進了店裡。甜點的香氣四溢,馥鬱芬芳,撲鼻而來。
透明的展示櫃裡擺放著各種不同款式和味道的蛋糕,巧克力的、水果的很少,大多都是芋泥。"秦冽,你這是引誘我深夜犯罪啊。"
雲野不自覺吞咽了下, "淩晨三點吃卡路裡這麼高的食物,太罪
惡了。"
“你怎麼吃都不胖,還需要有什麼負罪感?”秦冽推開櫃門, “至少選兩款,不然不準走。”“嘖,你好霸道哦。”雲野的眼底溢出笑,趁勢問: “那我吃不了怎麼辦?”
“你這話問得很多餘。”秦冽的口吻桀驁不馴,“我是做什麼的?不就是充當你的垃圾桶。”秦冽講得出這種話,讓雲野十分意外。
他那麼驕傲的一個人,居然願意會把自己比喻成垃圾桶。在這個瞬間,雲野恍然感覺眼前的秦冽比前世的他要更加喜歡他。
“那我要一個芋泥乾層和流心蛋糕。”雲野暫時壓下感動。
秦冽去結了賬。
兩人走出店裡,外麵有供客人品嘗甜品的露天桌椅。他們挑了個光線暗的地方,從這邊坐著,能夠看見右前方的電視塔。
深夜,萬籟俱寂,褪去了白日的喧囂繁華,人心都跟著變得平靜。
雲野很喜歡吃甜品,對他而言這是一種治愈,特彆是吃到第一口時的那種滿足感,會產生強烈的幸福,將他整個人包圍。
“你要吃嗎?”雲野挖了一勺,很自然遞到他的嘴邊。秦冽好像在忙著處理郵件,從手機中抬頭,咬住勺子,發出低低的笑聲。
“你喂我的果然很好吃。”
被他毫無預兆實然撩了下,雲野的臉頰都發起燙,目光閃躲望向一邊。
注意到這個細微的神情,秦冽笑著看他,手自然繞過後背攬住他的肩頭,低頭湊過去。雲野一轉頭,就撞入了那雙深邃的眼眸裡,他的眼底有自然流露的寵溺。秦冽緩緩低下頭,與他額頭相抵。
他將雲野拉得往他那邊靠了些,距離貼得很近,雲野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膛起伏的頻率和溫度。
“雲野。”
他輕聲喚他的名字,聲音落在耳中,酥癢得令人不禁打了一個顫。被他碰到的地方好像在瞬間燃起了燎原的焰火,連帶著手心都有些發熱。
"公司的一筆訂單出了點問題,我需要到黎城待幾天。"
"容易解決嗎?"
“應該沒問題吧。”秦冽從不自吹自擂, "我剛接手,沒什麼經驗,就當鍛煉了。"“嗯。”雲野認真應下, "如果有壓力,隨時告訴我,我可以當
你的情緒回收站。"
聽出他是在回應他之前垃圾桶的那話,秦冽挑眉揚了下,按在他腰上的手揉了揉,又感動又不舍。
“那麼久見不到你,怎麼辦?”他像是故意問,作出一副委屈的口吻。
那雙對視了無數次的眼眸,此刻目光灼灼。
雲野喉結滾了下,歪頭看他,“你想怎麼辦?”
“你這沾了點奶油。”秦冽的手指點在他的唇角,莫名沒回答。但下一秒,他卻扣住他的手腕,突然俯身,吻在了那個地方。
“先付個把金吧。
男生灼熱的呼吸噴灑在雲野的臉頰,被他的唇觸碰到的地方仿佛有微弱的電流劃過,酥麻感蔑延至四肢百骸,
他的鼻息縈繞在雲野的耳邊,沉重,急促。他的聲音很沙啞,說話時呼出的熱氣斷斷續續的灑在他的脖子上。
雲野看不見他的臉,卻能感受到他扣住的那隻手掌心燙得厲害。地上,兩人的影子親密地交疊在一起,像是籠置了一層夢幻的光影,浪漫得不可言喻。
和秦冽分開後的兩天,雲野回了霖城,準備和雲家徹底做個了斷。他提前一天抵達,夜裡先去了自己租住的房子裡。
雲家好歹也養育他多年,在徹底決裂前,他要送他們一件“禮物”。在電腦前正忙碌,放在一旁的手機忽然響了。看到陳暮洲打來電話,雲野沉默片刻,還是接了。
“雲野,你現在有空嗎?我有件事想跟你說。”
他這樣的措辭讓雲野陡然一下緊張,聽出那話的意思是想當麵聊,他下意識開口: “電話裡不能說嗎?"
“也可以,隻是當麵顯得正式點。”陳暮洲不太好意思,讓雲野更忐忑,他猶豫片刻才開口: “就是,我這邊又有一個人找過來,說願意投資,主要負責遊戲麵市後的各方麵宣傳。”
原來是要跟他說這個。
雲野鬆了口氣, “陳哥,這是好事啊!越多人想投資更說明你的遊戲是有價值的。”“我怕你心裡不舒服。
“當然不會。”雲野立刻否定, "我作為投資人,肯定希望遊戲能大放異彩,受到越來越多人的關注,這對我而言隻有好處沒壞處啊。"
陳暮洲很敏感。
他怎麼會聽不出雲野是
在刻意提起“投資人”這個身份。
語塞了數秒,他低聲開口: “雲野,關於那晚的事情我想跟你說聲抱歉,我不該以朋友的身份插手你們之間的事情。"
雲野沒想到他會提起。
本來他還想跟他說這件事情,可是找不到話口,不知道怎麼突兀地提起。
既然他講了,那他便順勢說道: “陳哥,我和秦冽雖然還在了解階段,沒有正式明確關係,但在我心裡,已經拿他當男朋友來看待了,所以,我不會去做讓他吃醋和誤會的事情,你明白嗎?"
“我……”陳暮洲還能怎麼說,咽下滿腔的苦澀,應了兩個字,"明白。"
他知道雲野從此以後是想跟他劃清楚界限了。
陳暮洲突然間好羨慕秦冽,羨慕他能得到雲野的偏愛。對他所擁有的身份和地位,他都沒有這樣強烈的感覺。
怪隻怪他那一晚太衝動了。
明明自己現在沒能力和秦冽抗衡,還非要跟他作對。思蠢至極。
翌日。
在前往約定地點之前,雲野先去了一趙稅務局,至於他為什麼會來這兒,自然是有他的原因。秦洛南今天也碰巧來辦業務,看見那道熟悉的身影時,他的眼底閃過一絲玩味。雲野出現在這種地方,未免太奇怪了吧。
他是帶著什麼目的過來的?
雲野準備離開時,麵前實然出現一道身影。
白天所見的秦洛南跟那晚並不相同,他一身純白西裝,看起來更像個斯文敗類了。
“好巧,我們又遇到了。”秦洛南微笑望著麵前的人, “你要走了?剛好,我的事兒要辦完了,不如一起吃個飯?"
雲野假裝奇怪,“你是有什麼事情要跟我聊嗎?”
“非要有理由嗎?就不能單純的是我想請你吃飯?當然前提是你也願意。”秦洛南表現得幽默風目得體.
如果不是知道他的為人,最初一定會被他的假象蒙騙。
“可我今晚還有事情要忙,以後有機會再說吧。”雲野也故作客氣。講完之後,他越過秦洛南離開。
秦洛南回頭看向他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難以捉摸的笑。
轉身,回到剛剛走出來的辦公室裡
,秦洛南直接交代這裡麵的人去查雲野來這兒的目的。
對方猶豫了下,戰戰兢兢道:“我們這兒的事情都是不能外傳的,一旦泄露就要被立案偵查,屬於違法行為。"
聽完,秦洛南笑了。
在他眼裡就沒有用錢還辦不了的事情。
果然,給對方一張卡之後,他立刻去幫忙調查了,沒過多久,秦洛南收到回複,原來雲野到這兒來是要舉報他們家公司偷稅漏稅。
這真是太奇怪了。
雲野是養子的事情之前在圈子裡已經傳開,那究竟是有什麼深仇大恨的事兒讓他如此報複自己的養父母呢?
想不到外表看起來那麼文弱的一個男生,骨子裡居然這麼有韌勁,夠毒的。
華燈初上,雲野來到那家度假酒店。
擔心楚思玲叫他來這兒是想實施什麼陰謀詭計,所以他留了一手,在進去包廂之前買通了這邊的服務員,一旦他有什麼情況,也能有人及時出手幫忙。
但雲野並不知,秦冽早已想到這一層,在他來之前已經打點好了一切。
推開包廂的門,雲野看到雲慶輝、楚思玲還有雲敬,他們一家三口是挨著坐的。
"喲,這誰啊?”雲敬站起身, “不是我那傍了大款的哥哥嗎?"
他來到雲野的麵前,仔細看了看他, “難怪那麼硬氣敢一聲不吭離開我們家,原來是有地收留你了,跟秦冽雙宿雙飛的感覺如何?他還沒玩膩呢?"
哪怕當著父母的麵,雲敬也敢毫無顧忌地開黃腔。這就是他的教養。
“滾開。”雲野用力推了他一把。
雲敬沒料到他有這一手,險些沒站穩,下意識扶住了椅子。
“你有什麼資本這麼橫的?真當秦冽會對你死心塌地,自己能嫁進秦家一輩子衣食無憂呢?”雲野沒理會他的冷嘲熱諷,從包裡拿出解除親子關係的協議文件,放到雲慶輝和楚思玲的麵前。“簽字。”雲野連筆都準備好了。
他迫不及待想徹底擺脫他們,和這惡心的一家人永遠說再見。
“急什麼?不先吃個散夥飯?”楚思玲將筆一推, “雲敬,讓服務員上菜。”“不用了。”雲野出聲叫住, "你覺得我們還能心平氣和坐在一起吃飯嗎
?"
楚思玲笑了聲, “看來在你心裡是恨我們恨到骨子裡了,我還真有點奇怪,究竟是做什麼了會讓你變成這樣。”
雲野抿唇未語。
楚思玲彆有深意的目光掃著他, “你是不是早就計劃勾搭秦冽了?那次非要跟著去秦家的周年慶典,還潑了秦冽一身酒,後來提出想去秦家道歉,抱的就是這樣無恥的目的吧?真不知道,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你做了多少的努力,才能讓秦冽注意到你的存在。"
這一番話,將雲野徹底踩扁,話裡話外都是看不起他,覺得他是因為和秦冽扯上關係,才能有這般底氣,否則怎麼敢脫離雲家。
"以前我還不知道養不熟的白眼狼是什麼意思,真是謝謝你讓我親眼見識到了。"
楚思玲可勁兒嘲諷完,點開手機, “不過在簽字之前,我想給你聽一個東西,不知道你聽完以後會不會改變主意。"
說完,她點開了一段音頻,之後有個女人的聲音從中傳出來:
“早知走到今天這步,這個孩子我一定不會生下來。”“隨便你們怎麼處理,總之我不會要。”
“往後是生是死,全都聽天由命吧,我既然決定把他送人,就代表我們再也沒有關係了。”
“難道天底下所有的母親都是愛自己的孩子嗎?我生下他已經不容易了,並不欠他的,不要再以母愛要求我去為他做更多。"
音頻被剪輯過,隻有四段話,前後的內容完全銜接不上。楚思玲按了暫停,看一眼麵無表情的雲野,勾起唇笑了。
"你難道不想知道這是誰的聲音嗎?"
“不想。”
雲野垂在身側的手摸緊。
雖然他對錄音是否真實持有懷疑態度,但內心還是難免產生波動。楚思玲居然真的知道他親生父母是誰嗎?
“………”楚思玲的話被堵回去,不說她能憋死,“這就是你親生母親的聲音,她愛上了一個人渣,未婚先孕把你生下來,因為不想撫養你,才選擇把你送人,而你的親生父親也根本不願承認你的存在,他入贅到一個豪門家庭裡,日子過得風生水起,即便你現在去找他,恐怕他也隻會嚇得要把你殺人滅口。"
“僅憑這段錄音就能證明
那是我母親了?我在大街上隨便拉個路人給她一段台詞也是一樣的效果,你以為我這麼好騙?"
雲野故作淡漠,想用激將法通她放出更多的證據。雲敬嗤了一聲,“我媽才不會無聊到掌假的來騙你。”緊接著,楚思玲又找出了一張照片。上麵的女人燙著複古卷發,穿著明豔的紅裙,笑容璀璨奪目。
“都說兒子隨媽,你好和看看自己跟她有幾成像。”
雲野看過去,在見到照片的第一眼,心底湧上很奇怪的感覺。
那個女人雖然從沒有見過,卻莫名讓他覺得很熟悉。大概是因為他的眉眼和她很像。
而且越看越讓他的心底湧上強烈的難過,如潮水般湧上來。
觀察著他臉上細微的變化,楚思玲臉上浮現出了得意。
“雲野,你以為你的親生父母又是什麼好東西?他們還不如我們,把你生下又無情拋棄。”楚思玲往人最痛的地方戳, “脫離了我們家,往後你就徹底是個孤兒了,親生父母也不會要你的,你孤苦伶仃地過一輩子吧。"
楚思玲以為這樣說能嚇到雲野,讓他放棄心底找尋親生父母的希望。然而,他卻還是毅然決然地拍了下協議書,讓他們快點簽字。
看他態度這麼強硬,雲慶輝率先拿起筆, “我們雲家離了他照樣過,但他可未必,往後日子還長,等著看他後悔的那天吧。"
說完,他站在監護人的其中一欄簽下了自己的名字,隨後是楚思玲。
但她想想還是覺得自己養到十八歲的兒子就這麼沒了太不甘心,白了雲慶輝一眼,示意他再開口說兩句,
雲慶輝端坐著,一本正經開口: “你的親生父親雖然還活著,但他已經組建了幸福美滿的家,而你親生母親早年間就過世了,即便她想對你懺悔也沒機會了。"
他們就像在看熱鬨的人,無情地拿小刀在他的心上淩遲,全然不管他聽了之後會有多疼,想看到的便是他的絕望。
然而不管他們說什麼,雲野隻有兩個字, “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