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秦冽的眼前浮現出某個畫麵,醋意瞬間湧上來, "你和陳暮洲一塊吃過的那種?"…"雲野頓時語塞。
秦冽今晚要帶他去距離三百公裡外的蒙城見那位救命恩人,有關這件事背後詳細的隱情,那個人說必須親眼見到雲野本人才會交代。
據秦冽所說,這個人曾經跟著楚天林做事,當年楚天林在得知雲野親生父母發生重大車禍,其父當場死亡,其母深受重傷之後,立刻命他買通了醫院的醫生,無論孩子生不生得下來,都必須得死。
醫生被威脅拿了錢,將生下來的雲野與醫院裡一位胎死腹中的嬰兒掉了包,將雲野交給這位手下,對蘇家人聲稱孩子由於缺氧時間過長,生下來時麵色便已鐵青,不久後就沒了心跳。
楚天林那時挑起重任,幫忙處理蘇意然和他“兒子”的後事,分身乏術,隻能命令那位手下想辦法解決掉雲野。
因為家裡欠了賭債,這位手下麵臨巨大的金錢誘惑,才不得已答應了楚天林。
隻是在他給雲野喂安眠藥之時,看到他由於饑餓本能地微張著嘴想喝奶,突然起了惻隱之心,放棄了殺他的念頭,將其交給了遠房的一位表姐,讓她幫這可憐的孩子找一個普通家庭撫養。
這件事情乍一看,查起來應當非常困難,按理來說,時間過去那麼久,不可能查得到。
但這個前提是建立在沒人懷疑楚天林的可能上。
假如雲野真的在那時死亡,這件事情將神不知鬼不覺地掀篇,永遠不會有人懷疑,被人查出來。
而任誰也沒想到表麵看上去溫順純良的楚天林會在那樣生死攸關的時刻想到這樣狠毒的主意,起了殺心。
那家醫院是尚城市最大的醫院,規章流程十分清晰,每個出生的孩子都會記錄在冊,哪怕死亡,也會清楚地寫入檔案庫裡。
何況雲野的父母家世非同一般,雲野母親的生產必定更受院方重視,給她接生的產科醫生,很容易找得到。
楚天林怕引起懷疑,事發之後也不敢將當年的痕跡抹除得乾乾淨淨,否則那就是自掘墳墓。
那天負責接生的產科醫生是醫院裡的權威專家,還有一位助產士,和兩位護士,應是全被買通,在當年那種法律係統不完善的時代,這種事情屢見不鮮。
秦冽追查到那位產科醫生,如今居然來了霖城,已經開了幾家連鎖婦產醫院,日子過得有滋有味,倍受人尊崇。
找到她以後,秦冽都沒怎麼威脅,直接拿出雲野的親子鑒定報告,便嚇到了對方。儼然,她根本沒有想到那個孩子居然還活著,心跳險些驟停。這件事情一旦敗露,暫且不說她的榮華富貴保不保得住,恐怕還要吃牢飯。
麵對秦冽的威嚴,她直說自己當年是被脅迫,真正的主謀其實是楚天林的手下,害怕地把人給供了出來。
很顯然,那位手下是被拉出來擋刀的。
秦冽緊接著查到對方身份,和他聯係之後,他居然沒有表現出意外,似乎已經預料到,遲早會有這樣一天。
秦冽說他們準備起訴楚天林,想讓他出麵作證,作為主謀,他必然是要受到重判。
其實隻靠那位醫生的證詞,他們也足夠把楚天林送進監獄,隻是威力還不夠,因為雲野沒有死,醫生那邊隻能證明楚天林掉包了孩子,不能證明他有殺人動機,隻有這位手下出麵,才能讓蘇老爺子信服,也夠他一個殺人未遂的重罪。
那位手下目前回了老家,他在電話裡告訴秦冽,他想親眼見雲野一麵,將當麵的事情完整告訴他,隻有親眼見過他,他才願意出庭作證。
雲野和秦冽抵達蒙城時已經是夜裡九點鐘了。
這座城市比較偏遠,才這個點繁華就已落幕,行至大街上,給人感覺有一層灰蒙蒙的濾鏡,具有濃厚的西北特點,在城牆角上還趴著烏鴉,老城感很重。
雲野和秦冽準備找地方吃飯,他們十指緊扣走在冬夜的冷風中,頂著本能的饑餓,沿街有一排昏黃的路燈。
街頭有賣烤紅薯的老爺爺很辛苦,還在努力叫賣,香氣飄了很遠,情侶將完整的烤紅薯掰開,兩人各一半,虛無縹緲的白霧在空中飄散,一切讓冬天具象化。
雲野拉著秦冽走過去,讓挑了一個最大的。他說: “我們倆一人一半,看誰掰得最大。”秦冽應下,讓他先掰,雲野搖搖頭, "你來。"
兩個人儼然都明白掰紅薯的原理,相視一笑後,秦冽動了手。也不知他是不是有意讓著他,隻掰下很小的一塊。兩人吃著紅薯,感受著最平凡普通的浪漫。
這些天一樁事兒接著一樁,心臟高高懸著,此刻和他手牽手走在街上,內
心忽然平靜了許多。仔細想想,好像還從沒有和秦冽這樣牽手散過步。
“下雪了!”
不知是哪位路人在背後突然發出了驚呼。停下了腳步,雲野下意識回頭看。
銀光傾灑了下來,光禿禿的樹影婆娑,倒映在地上,有片片雪花落下,在光影裡盤旋,然後消失不見。
他愣了數秒,才反應過來抬起頭也能看見。
寒冬臘月,天色灰蒙,慢悠悠飄著棉絮似的雪,時不時傳來烏鴉孤獨的鳴叫,為冷豔的冬日,鋪寫出一曲悲涼的絮語,卻因為手裡的烤紅薯,傳遞了陣陣的溫暖。
"秦冽,這是不是我們倆看的初雪?"雲野眸光熠熠轉過頭問。
在他的身後是光亮的燈,男生背著光,大半張臉被陰影覆蓋住,然而那雙眼卻被襯得越發明亮。當他笑了起來,眼睛彎如天上的新月,皎潔透亮。
“有沒有聽過一句話?"雲野揚起眉梢, “看過初雪的情侶可以永遠在一起。”“那我和你看的版本不一樣。”
秦冽說完,俯身在他的唇上輕輕吻了下, "初雪那天接吻可以永遠在一起。"鵝毛般的雪洋洋灑灑落下,他們的肩頭上很快落滿了雪。世界熙熙攘攘,暖黃的光將他們縈繞,圍在了雪白的絕色裡,融化了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