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春被龔越叫來時,正在跑四百米障礙,整個人渾身臟兮兮,滿頭大汗。
他不在意地摸一把臉,對龔越露出八顆大白牙,一副憨厚老實的模樣:“連長,叫我啥事啊?”
龔越盯著他那張臉仔細看,還是有些不可置信,他怎麼會和林夏是親兄妹呢?差距也太大了。
林春被龔越的眼神盯得發毛,低頭看了看身上,沒什麼問題啊。他比現在還狼狽的模樣龔越也見過,林春一頭霧水。
“連長,我是不是有哪地方做的不對?你直接說,彆這樣看著我,瘮得慌。”
龔越輕咳一聲,一臉公事公辦地問:“你妹妹也是軍隊的,怎麼沒聽你說過?”
“噯?連長你咋知道的?”
龔越沒看他,語氣不帶任何心虛,“你們的情況,我哪個不知道?”
林春這樣一想,也是,連長把他們五十個人摸得透透的。
原本從下麵挑過來的那些人看連長這麼年輕,還不服他,天天想著挑點事,試探連長的底線。
結果沒兩天,就被連長收拾得服服帖帖,見麵老老實實的,再也不敢狂妄了。
“你們兄妹兩個都想著為國為民服務,都是好樣的。”龔越沒話找話。
林春被誇得不好意思,擼了一把頭發說:“沒啥的,我力氣大,就是想著當兵能讓我家裡過得好,連長你不知道,我小時候,我家可窮了。我妹妹是真的有夢想。”
“你妹妹有什麼夢想?”龔越自然而然地接了下去,沒有讓林春察覺到任何不對勁。
“我妹妹的夢想可遠大了!”林春一臉驕傲自豪:“她想當歌唱家。而且我妹妹唱歌可好聽了,連長你不知道,我每次聽我妹妹唱歌,都覺得像是聽仙女在唱歌。”
龔越心裡跟著點頭:我知道,而且我還聽過,和你的感受一樣。
“你和你妹妹都很優秀,好好乾!”龔越拍拍林春的肩膀,語氣中滿滿的鼓勵。
林春嘿嘿地笑著,點頭:“嗯!”
“走,一起去訓練場。”龔越起身,把檔案放進櫃子裡封存起來,和林春一起走出辦公室。
路上,林春不由自主開始和龔越說起林夏的事情。
“團長,我和你說,我妹妹和我說她給我打了一件毛衣,馬上就快織好了,我妹妹對我太好了,你說我給她寄點什麼好呢?”
龔越瞄向林春的眼神裡全是嫉妒,真是傻人有傻福,他現在連人都沒被林夏記住呢,這個憨貨直接享受起了待遇,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唉。”龔越故意歎口氣:“有個妹妹真不錯,可惜我沒有姐姐妹妹。”
林春同情地看一眼龔越,拍拍他的肩膀說:“連長,沒事,回頭你有媳婦了,讓嫂子給你織。”
龔越一口老血差點沒吐出來,如果不是知道林春是個心裡想什麼就說什麼的人,他還以為他故意諷刺他呢。
“那還不如讓我自己織。”
林春一想也是,像連長訓練起來這麼凶神惡煞,估計沒有幾個女的願意嫁給他吧。
反正他就想自己妹妹嫁一個性格溫和的有學問的男的。可是這樣一想,又好不爽,算了,他妹妹這麼優秀,沒有哪個男的能配得上,還是讓他一直養著吧。
林春這樣想著,非常讚同地給自己點了點頭,他得和妹妹寫信說,男人沒一個好東西,不要上當受騙了。
特彆是這些當兵的,一個個特彆凶,一訓練渾身臭汗,和他香香的妹妹一點不搭,讓妹妹不要被外表蒙騙!
龔越不知道,林春的想法是這樣的。
如果知道,他肯定要再給幾倍的他加重訓練,省得想些有的沒的,加難他的追妻路。
***
錦城文工團,今兒恰好逢上休息,丁雙琴一大早便拉著林夏出去吃飯。
對於國營飯店的一頓飯,她記得清清楚楚,一點不會忘。
林夏當時純粹隻是不想朋友走錯路,這頓飯對她來說有沒有都沒什麼。但難得丁雙琴興致這麼高,林夏沒有打擊她的興致。
這幾天因為鄭乾事,表麵上看著丁雙琴沒什麼事,但林夏能看出來她心情一直不是很好。
出門的還有焦絮絮、林蒼、郭秀華。
一行人先出去逛逛,對於錦城這個大城市,說實話,林夏還沒有仔細看過呢。
之前出來,也隻會去供銷社買點必需品就回去了,來去匆匆,過來這邊接近一年,她對於錦城的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她們軍區。
這個年代,也沒什麼娛樂設施,林夏幾人便準備去電影院看電影,看完電影再去公園走走。
林夏難得有這麼放鬆的時候,和小姐妹一起吃吃喝喝玩玩,不考慮唱歌,不考慮努力。
說實話,忙裡偷閒的一天,是最快樂的。但也隻有這一天,明天她又會恢複那個努力上進的林夏。
誰不愛玩呢,但想要成功,一定要有超出常人的自律。
電影院門口沒有前世常見的賣爆米花可樂的,現在不允許做這些投機倒把的生意。
林夏有些可惜地歎口氣,看電影沒有爆米花可樂,總覺得缺了點什麼。
不過進到裡麵去,林夏感受到了這個年代電影獨特的魅力。
電影是《紅燈記》,七十年代的電影,各中文藝作品,都和八個樣板戲分不開,帶有濃濃的紅色色彩。
林夏看得津津有味,她覺得自己又學到了很多。電影裡的紅燈記表演,和舞台上的表演,又有不同,林夏越看越興奮,如果不是電影院裡太暗,她會直接拿出本子,把她新得的感受全部記下來。
出了電影院門口時,林夏還意猶未儘,等到了公園時。
丁雙琴她們在湖邊看天鵝,看鴛鴦,林夏就自己坐在湖邊的長椅上,拿著本子不停奮筆疾書。
林蒼看了一會兒飛禽,回頭再看看坐在椅子上一個人的林夏,悄悄地走了過去。
看著林夏一條又一條的感悟記在本子上,林蒼對她佩服極了,他就沒有這樣的天賦,時時刻刻都能聯想到專業。
他看電影的時候,隻顧著看劇情了,什麼感悟也沒有。
林夏寫完一抬頭,便看到坐在她旁邊,一臉崇拜看著她的林蒼,她詫異了下:“你怎麼不過去玩?”
“姐姐也沒去,我想和姐姐一起。”林蒼對著林夏乖巧的笑,林夏摸摸他的頭。
“走,我們去劃船。”
出來玩要有玩的樣子,林夏一把把他拉起來。
湖邊有供人玩的船,林夏她們一起租了一條大一點的,輪換劃著在湖上玩。
坐在船上看湖邊的風景,比在岸邊更有意境。
此時冬天還沒過去,但是錦城已經開始暖起來了,湖邊也不像北方,樹木全是光禿禿的一片,而是帶著綠意。
湖麵上沒有冰,湖水清澈透明,映照著藍天白雲,好像天就在水裡一樣。
林夏她們劃著船,靠近野鴨子,野鴨子也不怕人,嘎嘎嘎叫著,仿佛在要吃的。
丁雙琴仰頭看著天空,臉上的鬱色已經消失了,帶著釋然和純粹的放鬆:“要是天天能出來玩就好了。”
林夏劃著船說:“那隻能夢裡想想了,享受現在這一刻吧。”
如果是在夏天來劃船,還可以玩玩水,不過現在就算了,大家也隻是看看湖裡遊過的魚,不時驚呼一聲。
船從這頭劃到那頭,又在湖中轉了幾圈。
林夏她們每個人都感受了下怎麼劃船,焦絮絮一點不會劃,隻會在一個地方打轉,被丁雙琴毫不留情地地嘲笑。
“隊長,也有你不會的東西啊!哈哈哈。”
焦絮絮抿著唇,被笑得臉有些紅,倒沒有生氣,實話實說道:“我不會的很多。”
丁雙琴看焦絮絮這樣一板一眼老實的回答,不好意思再笑了,摸摸鼻子說:“你舞跳得好就好了。”
“嗯。”
林夏覺得丁雙琴是一百步笑五十步,她劃船也沒比焦絮絮好多少,隻是不打圈了,但十分鐘才走了一米。
她累得氣喘籲籲,擦著頭上出的汗,氣喘籲籲說:“這……劃船……真……花點力氣。”
到最後,劃得最好的居然是林夏自己和林蒼,沒辦法,船不能停在湖裡,隻能她倆多出力了。
一下了船,林夏對著丁雙琴開玩笑說:“你這頓飯沒白請,正好犒勞犒勞我和小蒼,為你們坐船服務。”
丁雙琴笑容更燦爛了,攬著林夏的肩膀說:“對!這次我賺大了!”
國營飯店每天是固定的菜式,彆看菜牌挺多,不供應的時候你點也沒有。
今天供應的是麻婆豆腐、回鍋肉、宮保雞丁、魚香茄子,主食是米飯,還有青菜湯。
丁雙琴站在窗口前,把所有菜名念完,問林夏她們要吃什麼。
還沒等林夏她們點菜,裡麵的師傅說:“姑娘,宮保雞丁已經賣完了,魚香茄子還有一份,再不點,一會兒啥都沒嘍。”
丁雙琴趕緊說:“剩下的菜一樣來一份,再要五份二兩的米飯,一盆青菜湯。”
“一兩。”焦絮絮忙說:“不能吃太多。”
郭秀華也隻要一兩,丁雙琴改了主食分量。
“好嘞!”老師傅算了一下賬,這一頓飯吃下去,花掉了好幾塊錢外加不少糧票。
在外麵幾分錢就可以買到許多東西,這裡吃一頓飯,花掉這麼多錢加糧票,彆說其他人了,林夏都心疼。
她拽拽丁雙琴,皺眉小聲說:“這也太貴了,咱們彆吃了,回去吃食堂吧。”
丁雙琴推著她去餐桌前坐好:“不貴,我也想好好吃一頓,安心坐著等吃。”
菜廚師做得挺好吃的,但無奈都帶辣。林夏和郭秀華兩人要護嗓子,並沒有吃很多,不過她們也沒有掃興,米飯和青菜湯都吃完了。
就是焦絮絮要保養身材,也把米飯都吃完了。
菜沒剩,主力是丁雙琴和林蒼。
一個半大小孩,一個嗜辣成歡,吃得很爽。
錦城人好吃辣,菜多帶辣味,出來吃就是會這樣,職業要求她們想要得到什麼,就必須犧牲些什麼。
這頓飯大家還是很開心的。但是回去後大家就開始自覺去訓練了。
特彆是吃多了的丁雙琴,用跳舞來消耗熱量,確保不會長肉。
林夏和郭秀華也和她們一起練形體,郭秀華本來就胖了,最近一直在減肥,一點不敢多吃,多吃了就拚命練形體或者跑步。
唯獨林蒼一人不用減肥,因為正在長身體,怎麼吃都不胖,以前他還過瘦了,看得丁雙琴羨慕得直捏他的臉。
“你說咱倆這體質要是換換該多好。”
林蒼躲在林夏身後,捂著臉衝她吐舌頭:“不換。”
晚飯時郭秀華又隻打了一點飯,林夏看到了,皺了皺眉:“你今天都沒怎麼吃飯,身體能撐得住嗎?”
郭秀華苦著一張臉戳著碗裡的飯:“我怕萬一下次稱體重,我體重又增加了怎麼辦?”
“你可以多練練形體,休息時去跑步,節食不要太過了,適當七八分飽,不然過度節食,傷身體不說,還會反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