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十九章】陰朔香(1 / 2)

另一個世界中的風風雨雨,並沒有乾擾到現實世界裡的易塵。

在信息時代這個大染缸裡浸泡了這麼多年,易塵雖然心性內斂,但也不是古代那種羞於見人的閨秀女子,故而對剛剛發生過的事情也隻是一笑而過。

本來嘛,他們其實也沒有說錯,易塵的確喜歡“少言”,非常非常喜歡,喜歡到偶爾想起來都會覺得心痛的地步。

這種情緒在誕生之初其實並不強烈,因為那時候的易塵已經修身養性多年,對一個不存在的虛幻人物雖有憧憬卻也克製,並沒有任由那份好感泛濫成災。

但是自從易塵加了這個仙門論道群之後,這種情緒就變得一發不可收拾了起來。

易塵坐在書桌前,忍不住用力地搖了搖頭,試圖將腦海裡的光影都搖成一坨漿糊,可是笑意卻不受控製地爬上了唇角。

易塵覺得,她可能是入戲太深了。

因為找到了誌同道合的朋友,也見到了完全符合“少言”這個人物形象的扮演者,所以她在不知不覺間放縱感情的滋生,任由它一點點地長成了不可控製的模樣。

這段時間以來,她幾乎真的以為自己在與另一個世界的他們進行著對話。於是那飄渺無依的夢境就這麼一點點地變得真實了起來,連帶著朦朧的憧憬都變得觸手可及,而伴隨著這些欣悅情緒的滋生,隨同而來的還有一種陌生而又危險的悸動。

易塵說他人寂寞,可是她自己又何嘗不寂寞?

寂寞到愛上不存在的人,寂寞到因為短短幾天陪伴與相處,就因為對方的耐心陪伴而生出一種近乎悠遠的溫柔。

易塵心裡一直都很清楚,自己喜歡的是對方扮演出來的“少言”——那個會對“小一”心軟,會直白地闡述自己的欲望,也會搖頭說著自己不孤單的少言。

但是現實生活中,哪裡有可能存在少言這樣的人呢?就算有,又怎麼可能這麼好運地被她碰上呢?

“從一開始就錯了啊。”易塵歎了口氣,喃喃自語,“如果那時候扮演的是‘白日晞’而不是‘小一’,那就好了。”

是不是隻要在自己的身上套上一層虛偽的皮,那不管怎樣的演繹,都可以冷靜理智地視作是虛情假意,隨時都可從容抽身呢?

易塵趴在書桌上,雙眼放空,微微出神。

她的理智在叫囂著危險,感情卻放縱著心底的種子生根發芽。她用一種仿佛獻祭般的無畏看著種子紮根,哪怕明知曉那顆種子會在未來榨乾她心靈全部的養料。

但是……或許會開出一朵美麗的花來,也說不定呢?

易塵怔怔的,唇角帶著笑。

原來心動的感覺是這樣的——明知道不會有結局,也依舊幸福到自願溺斃在溫柔鄉裡。

那就這樣吧。如果實在無法將這份悸動從心裡抹去,那就任由它成長,長成蒼天大樹,或者隨著時間的推移而逐漸枯萎老去。

“工作工作。”易塵用力地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深吸了一口氣,開始擺弄起桌子上的瓶瓶罐罐了,“想再多也沒有用,隨緣,隨緣。”

易塵拿起桌子上的紙張,上麵記錄的正是祁幼凡整理好的定製香水的訂單要求。

按照易塵一貫以來的行事作風,這些香水的訂單早就該調配好了的,畢竟她不喜歡拖拖拉拉的,反而會讓自己心裡始終堵著一些事。可是這些天來她經常跟少言聊著聊著就忘記了世間,從白天聊到黑夜,有時候連飯都忘記吃,更何況是冷靜下來調配香水?

三雅道——茶道、花道、香道。

香道養神,茶道養性,花道養心。

如果做不到平心靜氣、寧神和性,那就不能算是有益身心的修行。

易塵神情平靜地凝視著桌麵上的工具,開始緩緩調整自己的吐息,同時在心裡默念起《太上老君常說清靜經》。

三雅道中,茶道契合道家思想,講究坐忘無我、尊人尊己、淡泊寧靜;花道契合佛家思想,講究戒驕戒躁、至善至美、恬淡幽寂;香道契合儒家思想,講究修美於內、協和養心、定誌安神。這三家的思想理念和而不同,但本質上都是“道”的一種。

易塵開始冥想,她就這麼一動不動地枯坐了半個小時,再次睜開眼時,眼底卻靜如止水,澄澈一片。

易塵一手拿小木杵一手握著臼,手腕微微發力,木杵劃著圈似地研磨著臼裡的粉末。

古法調香,多是將香材研磨成粉後,用篆香模印成爐香,或是做成線香與香丸。

現在家家戶戶都備有香插與熏球,故而易塵隻要調好味道,將香粉納入臥香盒中送出,或是製成便於攜帶的香囊與香丸就可以了。

易塵很快就按照客戶的要求將那七種西式香水給調好了,她調香備下的配方很多,隻要精調一下就可以應對大部分的場合,倒也不算難事。

但是易塵想用古法調香,因為隻有傳統的香道,才能最大限度地契合她對氣味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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