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家布防的崔掌櫃帶著布坊的繡娘們候在院子外邊。與她一道的還有金銀樓的竇掌櫃,紅粉閣的花掌櫃, 各自都捧著店中最時新的樣式。
崔掌櫃早前是大戶人家小姐, 如今崔家沒落,但她一手簪花小楷卻書寫得十分秀美, 在竇掌櫃和花掌櫃說起這院子各處時, 崔掌櫃卻抬頭看著院子門口那書寫的院落題筆。
仙配殿。
那字初始宛若驚鴻, 筆鋒帶著銳利,數不儘的寫意, 道不儘的狂傲, 字若其人, 這主人也定是一位性子極為傲骨的人。但這筆落到後邊,驍勇的筆鋒卻一下圓潤起來。
字裡透意, 這透露出一種轉折, 有什麼融入了那字裡,讓整個人收斂了那傲骨,末尾又顯得極為繾綣,深情之意從下筆後就開始展露,到結尾依然昭明心意。
她站在拱門下,靜靜的品味這字跡。
何家的丫頭見狀,帶著兩分得意:“崔掌櫃也覺得這字兒好吧。這可是我們老爺親自題的。”
崔掌櫃確實有些驚訝:“這是知縣大人題的?”
外邊都傳言說知縣大人是個寵妻的, 崔掌櫃原本還不信,如今見了這字,倒是不得不信。
“是啊,咱們夫人的名諱之中便帶著這個仙字。”丫頭悄悄說。
正說著, 廚房的常婆子帶著個新入府的丫頭路過,給守門的丫頭打了個招呼:“小鈴兒,今日是你守門呢。”
小鈴兒點頭:“常嬤嬤。’’她看了看她身後的丫頭,問:“這是給廚房幫廚的不成?”
常婆子:“可不是,先前外邊院子裡忙不過來,調了個小廝出來,這不,廚房裡就少人了。反正咱們廚房也清閒得很,丫頭也使得的。”
“不說了,我得趕緊給夫人備晚膳去。’’
倒是她身後跟著的丫頭說了句:“難道不是該給老爺備膳麼?”
常婆子走得快,還仍下一句:“在我們何府,伺候夫人才是頭一位的。這可是入府的時候老爺親自吩咐下來的,你以後也要學著點。”
老爺他又不挑,好養得很。
幾位掌櫃都聽到了她這話,人已經走遠了,但幾位掌櫃卻麵麵相覷。
看來這位何夫人,遠比他們想象中更受寵。
靈芝從裡邊出來,請她們進去。
院子裡邊倒並不奢華,各種擺件處處優雅,恰到好處,進了屋裡,一襲湖綠紗裙的年輕女子端坐在塌上,兩手交疊,又微微向後靠攏,在端莊下多添上幾縷慵意。
眉目精致奪目,是少見的天香美人兒。
幾位掌櫃被攝人的美貌一怔,很快回了神兒,紛紛抬手朝她施禮:“夫人。”
米仙仙微微頷首:“勞煩諸位了。’’
在這柳平縣裡,知縣便是最大的官兒,知縣夫人自然也是,他們紛紛道不敢。
何況,若是能借機攀上知縣夫人,在這柳平縣裡那便是一個強硬的靠山!
幾位掌櫃並著帶來的小二們捧著珠寶布匹,胭脂水粉,一一鋪開由她挑選。
恭恭敬敬的,各種好話讚美之聲不絕於耳。
米仙仙手心兒緊緊拽著。
莫怪人人都想呼奴喚婢的,如此奢靡之像,實在誘人墮落。
這被人捧著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
“娘!’’微微抬高的聲音從後邊傳來,接著,一慣性子懶的四餅邁著噠噠噠的腳步聲從裡邊轉了出來,眼裡還帶著驚惶。
醒來沒見著娘。
四餅一貫跟著她,今日米仙仙見幾位掌櫃,見他還在睡,便也沒把人吵醒。誰知四餅一醒來見不著人,家中的房屋丫頭們他都還不熟悉,頓時眼裡就包起了淚花兒來。
米仙仙慌忙起身,幾步把人抱住:“怎麼了?”
四餅兩隻小胖胳膊緊緊抱著她的脖子不肯放手,米仙仙也隻得把人抱著,玉竹小聲在一旁解釋:“小公子剛醒,許是還不大認得府上。”
是她疏忽了。
四餅不跟幾個哥哥一般已經記事了,他還年幼,最熟悉的便是爹娘哥哥,這些下人丫頭才不過到他們身邊一兩日的,他又怎麼能記得住的?米仙仙很是心疼,輕輕在他背上拍了拍,哄著他:“娘的錯,四餅不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