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芪一直以為他們夫人太大驚小怪了。衙門重地, 怎的會有人想接近老爺的?
但夫人到底對他有知遇之恩, 若不是夫人慧眼如炬, 他如今還隻是一個雜役呢,哪能成為知縣老爺身邊的小廝, 府裡不知道多少人羨慕他的。為此黃芪對夫人一直儘心儘力。
他守在門外,春日的天兒帶著些暖意,他站那地兒,正好有陽光落下, 讓他渾身暖洋洋的, 眼角都沁出了淚兒花, 捂著嘴兒打著哈欠。
突然——
黃芪瞪了瞪眼, 腦子裡的懶蟲頓時飛光了去。
隻見對麵廊下,一個長相明豔的姑娘帶著丫頭穿過, 身後跟著的丫頭手中還提著個食盒。她們行來的方向, 赫然是他身後這知縣大老爺辦公之處!
何平宴身為知縣,在衙門裡有單獨的房間辦公。
眼見著那主仆到了跟前兒,腳步不停的想往裡邊走的時候,黃芪好歹反應過來, 擋在門口, 把人給攔了下來。
“站住, 知縣老爺的房可是你們亂闖的?”
鐘離夏眉心微微蹙著,眼裡有著不悅,身後的丫頭見狀,柳眉一豎就嗬了起來:“瞎了你的狗眼不成, 我們小姐可是何大人的舊識,你竟敢攔著我們小姐的去路,等何大人知道了,定要你好看!”
他還是夫人親點的呢?
黃芪有恃無恐,半點沒被嚇到。
誰不知道老爺心裡最看重夫人的,夫人的話在府上那是比老爺的話還管用。何況,夫人挑了他來,明裡暗裡交代一番,老爺可是全知道呢。
黃芪猶記得老爺那似笑非笑,又哭笑不得的模樣,最後卻是認了下來。
哼,老爺才不會責罰他,隻會誇他乾得好的!
他狐假虎威的撇了撇嘴兒:“甚麼舊識,沒聽過!”
“衙門重地,哪是你們能亂闖進來的?’’
哼,若是安了心要登門拜訪的,去何府送個帖子不就好了,夫人自會招待的,哪有姑娘家提著食盒找一個有婦之夫的?這就是夫人口中所說的,圖謀不軌啊!
“你!’’
鐘離夏抬了抬手,遮掩了眼裡的不悅,一副不與他計較的模樣,軟了語氣:“勞煩小哥通報一聲。”
黃芪:“你是官麼?你是六房的房吏麼?你是衙門的衙役麼?”
“你甚麼都不是,憑什麼擅自闖入衙門,還不快走,不然我可喊人趕你們走了!”
鐘離夏氣得要命,反了,一個下人竟敢如此對她!
“出甚麼事了?!’’
聲音驀然想起。
黃芪雙眼一亮:“米衙役,這兩人擅闖衙門!’’
正是米康。
他正是聽了動靜兒才跑來的。他不就是去撒了泡尿麼!竟然趁他去撒尿的功夫偷偷混進來!要不是有黃芪這小子攔著,還當真被混過去了,他該怎麼給妹子交代的!
米衙役?鐘離夏有些不好的預感。
“你……”
米康從來不是憐花惜玉的人,上手就推,半點不給鐘離夏主仆麵子,還不忘了抖了抖自己的身份:“嗬,知道我是誰麼?”
他拍了拍胸脯,拍震天響。
“咱們知縣大老爺的大舅子!咱們知縣夫人的親哥哥!”
“在小爺跟前兒還想渾水摸魚混進衙門來,我看你們是膽肥了。”
米康把人推出了衙門,半點麵子都不給,一邊推還一邊罵罵咧咧的,讓鐘離夏主仆連個開口的機會都沒有,縣衙外人來人往的,見狀都看了來,直讓鐘離夏羞憤不已。
米氏那個女人讓人討厭,她的親哥哥果然跟她一脈相承!
“夏悠,我們走!’’她恨恨的瞪了瞪米康,叫了丫頭準備要走,卻又被米康給叫住了:“站住!”
他很是不可一世的:“我們衙門重地,是你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嗎?”
他幾步上前,一把從丫頭手上搶了食盒來,不耐煩的揮揮手:“行了,這食盒就留下當補償吧。正好小爺也餓了,這回就算了,要下回還是你們,小心小爺把你們抓大牢裡去!”
都沒等鐘離夏主仆離開,他已經開了食盒,跟裡邊的衙役們一塊兒分光了。
鐘離夏氣得渾身發抖。這輩子,她還從來沒受過這般奇恥大辱,尤其是街上那些看過來的目光,透著的淡淡的嘲諷,更是讓她無地自容,自得跺跺腳跑了。
“小姐,你等等我。’’
柳平縣裡打著鐘離夏這般主意的人不少,但大多數都還處在觀望狀態,鐘離夏主仆一出衙門,原本也想去衙門裡送湯送水的姑娘頓時熄了這心思。
要真被人從衙門裡給丟了出來,也實在是太丟臉了些。
黃芪這會兒正跟米仙仙說起:“……米衙役來了,後來把人給丟了出去!”
米仙仙正在招待陳夫人衛芙。
衛芙是一個人來的,跟上回見她比,如今臉色倒是好了不少。
“她說姓鐘?’’
黃芪點點頭:“那丫頭說的是這個姓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