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夫人支支吾吾了好半晌,米仙仙才明白。
許是她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聲音宛若蚊聲:“想、想請您往樊家走一趟。”
新知府雷世子正妻是樊家京城一支的嫡女。
姚家倒是想求情,還想讓新知府看在送過去的庶女麵兒上抬抬手,還登了幾回門的,最開始姚家還自持身份,想以嶽家的身份迫使新知府放人,話裡話外都端著老丈人嶽家的底氣,高高在上的,結果被那新知府叫人給打了出來。
這以後,姚家就知道了這新知府不是個好惹的了。
完全沒有當日接下人時的和顏悅色。
他們姚家這是上當受騙了啊!
姚家是地頭蛇,那新知府就是個強龍,都說強龍不壓地頭蛇,姚同知等人又是早有準備,按理說新知府是拚不過的,他再是侯府出生,但平城府不是京城,在姚同知等人早有準備的前提下,新知府能掌控府城大權幾乎無望。
連姚同知等人在他接納了姚家的庶女,納入後院後,都以為這位新知府服軟了,示弱了,是站到了他們這一邊的,是自己人了,這便讓他們放鬆了警惕。
新知府卻迅雷不及的給了把他們給掀翻了。
姚公子的事可大可小,這些陳年往事其實壓根就動不了姚家根骨,調戲民女,按律也不過是打幾個板子,賠償些銀兩,公子哥兒,尤其是那些紈絝公子,有幾個沒有嘴花花的?
米仙仙不懂這些官老爺們為何要挑這一樁事來挑起,但就如相公說的,這個新知府不是個簡單的,他這麼做也定是有深意的。
米仙仙很直白的說:“抱歉姚夫人,這事我幫不上忙,說起來你們跟樊家都在府城裡經營了許久,兩家之間的關係比起我來也是不差的,姚夫人想請樊家幫忙,倒不如去樊家走一趟。”
反正她是不會淌這個渾水的。
姚夫人很失望。
米仙仙沒有仗著正三品夫人的頭銜貿然答應,她也沒法子。
出了何府,姚夫人命車夫轉去了一間賣繡帕雜物的小鋪子,又命人等候在外,儘直去了裡邊尋了一個婦人。
“你不說這米氏貪慕虛榮,沒甚腦子的麼,為何她連想都不想,一口就回絕了我!”姚夫人氣衝衝的發問。
那婦人蹙眉:“真的?不可能啊,這米氏最是吃不得苦受不得累,最喜炫耀她何夫人的身份,早前在縣裡的時候,沒少摻和著給人出頭的,你要是把姿態放低了些,求求她,說些好話,還能不上趕著給你出頭的?”
“可她就是沒應!”
姚夫人覺得自己也是昏了頭了,聽信一個不知來曆的人說的鬼話。
米仙仙要真像她說的是個貪慕虛榮的蠢貨,還能把何家的後院給把持得跟水桶一樣的?她氣哼哼的,決定直接去登樊家的門兒。
婦人不甘心,反駁著:“跟我可沒關係,要我說,定是你姿態放得不夠低!”
姚夫人儘直出了門兒,上馬車前卻回頭看了眼這小鋪子。
她是記住這鋪子了。
樊子薇來找米仙仙的時候,米仙仙才知道姚夫人還當真是登了樊家門兒的。
樊子薇還問她:“她是不是還讓你幫她求求情的?”
米仙仙點頭:“我可沒應。”
“我知道你沒應,也虧得你聰明了回沒應,那雷知府做這事兒,也壓根不是想要把姚家給一網打儘,畢竟姚家經營幾十載,他家又沒犯甚大錯,把他家給鏟了也會讓這城裡大大小小的人家心寒,雷知府不過是想要姚家因這事兒鬨起來,沒了姚同知這個前頭的,他立時就能趁虛而入了。”
樊子薇就告訴她,這姚公子就是個靶子,拿來牽著姚家的動向的。畢竟姚家就他一個嫡子,姚公子一出事,姚家就要亂,事實上也果真如此,姚同知千般籌謀,最後還是新知府棋高一著,奪取了這府城的大權。
米仙仙不高興,甚麼叫她這回聰明了?也不客氣:“你樊小姐這麼聰明,怎麼當年我相公不要你的。”
“你!”樊子薇這輩子也就這件事不如意,還被米仙仙給戳著肺管子,險些要甩袖子走人。
兩人都不搭理對方,身後幾個丫頭很是無奈的看了看。
很快,樊子薇又高興了,說:“行,你既然聰明,那我問你,你知道姚家這條地頭蛇為何沒壓過這雷知府麼?”
米仙仙張嘴就說:“我怎麼知道。”頓了頓,她又跟著加了句:“許是背後有人呢。”
“你還不算傻。”樊子薇撇了撇嘴兒:“出了府城往北五十裡地有個營,那營地的副將就是雷家的人。”
大周在重要的府州有設立營地,一營地的副將有統兵數百人,是以,姚同知再是地頭蛇,遇上了雷知府這等有出身有背景的也隻得認栽。
新知府奪了大權後,姚家被關在牢裡的姚公子也被放了出來,這一回他們又輸了,姚家又陪了個閨女進去,再想等機會,那便要等著新知府的調任了。
也是好幾載以後了。
米仙仙對姚家吃了虧心裡是很高興的,這姚同知往前沒少找相公的茬,她要是有那背景,早就把人給收拾得夾著尾巴做人了,哪輪得到新知府出手的。
何平宴走後一月,府城也正式入了春兒,城外的山上,青草野花遍地,還有野菜菌菇都冒出了頭,結伴去城外采摘的大姑娘們成群結隊的。
何楚兩家的親事已經準備齊全,隻等著日子到了就能成親了。何安隔三差五就往二房跑上兩回,臨到成親日子,都有些語無倫次起來,鬨了幾回笑話。
說讓幾個堂弟陪他去迎親,到嘴話卻成了讓幾位堂弟去迎親。
到了正兒八經成親那日,幾個模樣英俊的公子哥出現在楚家門口,給足了楚家麵子。尤其大餅幾個身有功名不說,還是三品大員的公子,讓楚家的親朋們恨不得立時開了門把人迎進來,想好生說幾句話的。
“不行不行!”身為今日的小舅子,楚家三房最小的楚睿不高興得擋在了前邊。
不就是三品大員家的公子麼?這些人也太現實了!
“想娶我二姐,可不是這麼容易的!”
楚睿叉著小腰,讓他們先遞個紅封過來。
他先前一本正經的,旁人還以為是要出甚學問上的事來考呢,連迎親這邊都以為如此。小舅子出題,怎麼說都要給個麵子的。
紅封也是一早就準備好了的,放在四餅身上,這會兒他一聽發封紅,下意思就拿出一疊扔了過去。
紛紛揚揚的紅封從天而降,楚家的親朋們高興得很,都說這何家大方。
楚睿站著沒動,挺著小胸板看人:“再發!”
四餅何敬又發了兩回。楚家這邊搶得更凶了些,楚二娘子也厚著臉皮來了,她還推了推不動彈的楚毓:“發甚呆的,快些搶紅封啊,你是不是嫌錢多了?”
楚毓嫁了人,楚家上下總算放了心,不再擔心她來搶堂姐堂妹的婚事了,對這母女兩個厚著臉皮上門倒也睜隻眼閉隻眼的。
楚毓家的人家雖不說大富,但小富還是有的,她瞧不上這樣去搶紅封,覺得跟彆人施舍的一般。
“你搶吧,我才不稀罕。”楚毓板著個臉,她嫁了個殷實人家,前些日子在親朋麵前一直很是得臉,不過方才進堂妹屋瞧見那一堆的金銀珠寶後,那些得意全化成了嫉妒。
她也是嫁出去見識過幾天的,知道那一堆的金銀珠寶沒個上千倆銀子買不著,就那麼隨意放著,成堆的疊著,仿佛不當回事的模樣,但她連一件都沒有!
楚毓打小就要強,哪裡能接受這個不放在眼裡的堂妹過得比她好的?她還找到了她嫁的那位,扯著他的袖子讓她也給買金銀珠寶首飾。
男人對楚毓當真是有幾分喜歡的,隻聽她念了一大串後,臉上的笑漸漸沒了。
“你是說,讓我全給買了?”
楚毓還沒聽出他話中的不耐煩漸漸流失,還噘著嘴兒撒嬌:“夫君,那些金銀珠寶連妹妹都有,我這個當姐姐的要是沒有豈不是沒麵子,你麵兒上也沒光啊,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他男人板著個臉:“是個屁!”
“你有沒有腦子的,人家有成堆的金銀珠寶首飾,那是人何家送的,何家有銀子,我們家有麼?”
買個一樣兩樣的也就罷了,她還獅子大張口,一開口就是一堆的給她買。他男人原本覺得楚毓長得妖嬈,性子又會撒嬌,懂分寸,對她確實有些癡迷,但這個獅子大張口一開,他男人頓時就覺得腦子裡那些風花雪月被風吹散了些。
好好的怎麼一下變成這樣了呢?
楚毓跟他好的時候,口口聲聲不圖他的銀子,隻圖他這個人,說她不喜歡那些金銀之物,說俗得很,她男人當時就覺得這是個不貪慕虛榮的,跟彆的姑娘比,十分的清新脫俗,他就是覺得她這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