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這個神經病!?徐香你聽見了嗎?你兒子要殺人啊,快報警啊。”李洪生瞪著賀澄,安慰著李長宇:“好了,長宇彆哭了,爸爸在這裡呢。”
賀澄緩慢看向他媽,眼神依舊淡漠冰冷,半點不在乎她報不報警的。
徐香兩行眼淚從臉頰滑過,完美地詮釋了什麼是手心手背都是肉。
“爸,你幫我揍他,他搶了我男朋友,媽,他還要殺了我......”李長宇打不過斷了腿的賀澄,恨得滿眼通紅,恨不得吃掉賀澄的肉。
李洪生幾乎對李長宇的話言聽計從,他朝著賀澄揮拳而去,顧君淵抬起手臂擋住,李洪生動作一頓,沉聲說:“小顧,你讓開!”
之前李長宇還帶著顧君淵在他麵前過了明路的。
“李洪生你憑什麼打我啊?你跟你那個傻逼兒子一樣,全部是道貌岸然的蠢貨,叫你一聲爹,你就真以為你是我爹了?”賀澄朝著他臉上吐了一口口水,唇角勾著笑,徹底撕破按在平靜家庭的遮羞布:“啊?你和李長宇怎麼躲在背後說我的?嗯?說我是拖油瓶,說我媽是二手貨。說我就是和我死去的爸一樣蠢,沒有你們老李家的基因所以這輩子沒出息......媽,你看清楚,你眼前這個男人啊,你的好兒子啊,當初你生病的時候可是寧願你病死也不願意朝彆人開口借錢的人。”
“你彆真被他騙了一輩子。”
“李洪生你現在當著我媽的麵說啊,你在背後怎麼說我的,又是怎麼說她的?你敢嗎?你這個孬種,你才不敢,那就隻敢在背後嚼舌根,口生爛瘡的東西。”
李洪生被一個小輩這麼辱罵臉上成了豬肝色,頓時一把掃開顧君淵擋在他麵前的手,一邊大喊著一邊揮拳過去:“我代替你爸好好管教一下你這個敗壞德性的畜生......”
賀澄雖斷了腿,半點不怵,就是等到這個時候,他直接從茶幾上拿起水果刀,臉上挨了一拳,他擰著男人的手腕,將水果刀直接插進了
() 男人的手臂上。
霎那間(),溫熱的鮮血帶著波浪的弧度噴灑在他臉上?(),賀澄眯了眯眼,眼尾沾上了一點血珠,他神情冷漠得像是在殺豬。
李洪生的慘叫響徹整個客廳,李長宇和徐香都愣在了原地,賀澄直接拔出水果刀,手上沾滿了鮮血,還想繼續刺。
徐香身體比腦子快,連忙上前抓住賀澄的手腕,不讓他真的殺人。
“賀澄!”徐香厲聲嗬斥,但聲音中帶著後怕,“你想乾什麼?!”
賀澄看了一眼抓著他手腕的母親,輕輕鬆開李洪生的手,李洪生捂著噴血的手臂,倒在地上,李長宇大喊著叫救護車,還要報警,被從門口進來的林氏兄弟倆製止。
李長宇父子倆又進了醫院,徐香被顧君淵帶的人攔在外麵,不許她再靠近賀澄,而賀澄也沒有出聲反對,所以現在賀澄也並不想看見徐香。
顧君淵半蹲在他輪椅前,他身上全都沾染上了鮮紅的血,手上還緊握著傷人的水果刀,半隻手都滴答著鮮血。
他想要靠近他。
下一秒,那帶血的鮮血架到了他脖子上。
賀澄靜靜看著他,眼底裡帶著漠視人命的冷漠。
顧君淵感覺那冰冷的刀刃和他喉部的肌膚相貼,生理反應冒出了一陣陣的雞皮疙瘩,他微微仰起下巴,抬眼看著賀澄,輕聲問他:“你要殺我?”
“我不能殺你嗎?”賀澄反問他。
殺了他,他大概率也活不了了,蠻好的,他也不想活。
“......”顧君淵做夢都沒想到,賀澄會拿武器對準他,當初那個把他捧到天上的男人,現在想殺了他。
“你喜歡李長宇嗎?”賀澄突然問道。
“不喜歡......”顧君淵話音未落,他有些震驚地看著沒入他肩膀的水果刀,眼神冒出的震驚不似作偽,真的不敢相信,也不願意相信賀澄會傷他。
“撒謊。”賀澄語氣冷淡地說道。
“顧君淵,現在讓我離開,否則我現在就殺了你。”
麵對賀澄的狠聲威脅,顧君淵肩膀傳來的疼幾乎讓他說不出話來,但他還是咬著牙回答說:“你要不現在殺了我,不然你一輩子彆想從我身邊離開。”
賀澄靜靜看著他的眼睛,顧君淵的黑白分明的鳳眼裡沁滿了痛苦,卻異常堅決,帶著視死如歸的神情。
哦,他是真的寧願死也不要放手。
賀澄鬆開抓著水果刀的手,顧君淵站起來,讓人帶著賀澄先回家,他被送去處理傷口。
徐香那天之後便有了抑鬱症,而李長宇在顧君淵身邊得到的所有優待都被收回,這讓他原本優越的人生顯得平凡無光,徐香和李洪生也注定不可能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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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澄看著空曠的房間,乾淨整潔又寬敞,比他一輩子住過最好的酒店都好。
華貴卻空曠。
他正坐在輪椅上發呆,自己餘後人生不再有任何的希望和意外,他這輩子就是坐在輪椅上的廢人
() 了。
他不想揣測任何的人想法,全世界的人最好全部都死掉。
反正不關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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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君淵很晚才從外麵回來,第一時間去看賀澄,他正躺在床上睡覺,平躺又安詳的樣子,但是在他靠近的瞬間,賀澄睜開了眼睛。
賀澄看見男人臉色蒼白,換了一身衣服,左臂不正常地垂著,對上他的視線,他沉聲說了一句:“滾出去。”
顧君淵卻沒有走出去,而是掀開被子躺在他旁邊,賀澄看著他聽不懂人話的行為忍不住蹙眉:“你聽不懂人話嗎?”
“聽懂了,這是我家,我想睡哪睡哪。”顧君淵以非常平淡的聲音回答著。
“沒有男人你睡不著?”賀澄嗤笑一聲,故意侮辱他。
“你就當是吧。”顧君淵的情緒非常穩定,越是這樣賀澄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戾氣便越來越重了。
他伸手掐在他受傷的肩膀上,非常用力,直到手指間傳來粘膩的感覺,他才鬆手,冷聲說道:“你滾不滾?”
顧君淵咬著牙一聲不吭,右手攥緊忍著疼,他冷汗沁滿了後背,他側躺著臉上灑下一片陰影,他從鼻梁上滑下的眼淚委屈又難過,他啞聲道了一句:“賀澄,我好疼......”
這話像是訴苦,帶著無儘的委屈,仿佛賀澄不應該這麼對他。
再穩定的情緒對上愛人的傷害也無法做到無動於衷。
賀澄感覺到抓著他手的力度,莫名地心底泛起一絲疼,但他很快恢複成冷漠的表情,掙脫他的鉗製:“你在跟我撒嬌嗎?留著給李長宇吧,我不吃這套。”
他轉身背對著他,閉上眼睛準備睡覺。
顧君淵感覺到自己的傷口裂開了,他卻不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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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澄很煩顧君淵,他像是不要上班的,天天圍著他轉,不經意間地表現出幾分溫柔,明明想要討好他,卻又不願意放下身段來諂媚逢迎。
“吃不吃桃?”顧君淵將已經切好的桃子遞到他跟前。
賀澄心底經常浮動著莫名的煩躁,他一把掃開那水果盤,桃子直接打在顧君淵臉上,桃子的汁水沾在他瑩白的臉頰上。
每次顧君淵和他說話,從來不會讓他仰視,會主動蹲下身來看著他。
“不吃。”賀澄盯著那雙平靜的鳳眼,麵目幾乎猙獰,惡狠狠說道。
“哦。”顧君淵擦了臉上的水果汁,推著賀澄離開這個地方,同時讓保姆來打掃被打翻的新鮮水蜜桃。
賀澄看著他冷淡的表情,心裡那股煩躁越發明顯,突然一把抓起他推在輪椅的手,張嘴咬在他虎口上。
顧君淵沒掙紮,隻是皺眉看著他,放縱著他的反常又瘋狂的行為,賀澄齒間染上了絲絲鮮血,虎口的肉被他咬爛了。
賀澄見他還是沒什麼表情,甚至都不反抗,覺得沒什麼意思,甩開他的手,罵了一句:“沒意思,你是木頭嗎?”
“......”顧君淵收回手,輕輕攥緊
了拳頭,任由疼痛蔓延至整個手臂。
“顧君淵,你這麼愛我,如果我讓你下跪你會不會跪呢?”賀澄在這個彆墅裡,不跟任何人說話,除了想羞辱顧君淵的時候才會主動開口。
“不會。”顧君淵斬釘截鐵地回答。
“哦。”賀澄輕笑看他一眼,低聲說:“那你也沒有多愛我嘛,每天裝什麼深情呢。”
顧君淵像是沒聽見他的話,自顧自給自己受傷的虎口上藥。
賀澄看著那鮮血淋漓的傷口,慢慢止住了話頭,表情變得非常陰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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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樹影綽綽,顧君淵模糊地睜眼,聽見了耳邊人痛苦的悶哼聲,小小的、悶悶的,咬著牙卻也壓抑不住從牙縫中擠出來的聲音。
賀澄又在做噩夢了。
也不是每天都會這樣,但一個星期最少有三天會做噩夢。
顧君淵發現便傾身抱住他,手撫摸上他的後背,全是冷汗。賀澄手臂緊緊地環抱著自己,呈現保護的姿勢,全身都在哆嗦,像是冷,也像是疼。
半晌,賀澄停住了發抖,不自覺地朝著顧君淵靠近,汲取著熱量和溫暖,夢魘消失,他重新睡著了。
第二天賀澄醒來的時候,若是發覺顧君淵抱著他,一定會一把推開他,冷嘲熱諷他缺愛發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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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顧君淵好像很想一直守著他,但是奈何他身為這麼大集團的總裁總有脫不開身的時候。
他雇了專門的保姆照顧自己,但是那個保姆臉上雖然對他關切有加,背地裡卻在和其他人打電話的時候,對他肆意貶低。
“我跟你說,就顧總裁他養的那個殘廢,斷了一條腿。嘖嘖,脾氣還不好,好像總裁欠他的一樣,陰晴不定地發瘋......可能真的是個神經病吧。”為了賀澄方便,這個保姆是個男性,他正在花園旁打著電話吐槽著。
賀澄站在他一米之遠的身後,麵容平靜地聽著他說自己的壞話。
男保姆說完之後覺得口乾舌燥,便想轉身進屋去喝杯水,結果一轉頭就看見自己議論的對象就在他身後!
賀澄看著他,唇角勾起一抹笑,詭異得像個恐怖娃娃。
保姆瞬間便覺得汗毛豎起,他想解釋什麼,賀澄已經控製著輪椅離開了。
是的,在彆人眼裡,他賀澄就是斷了腿脾氣暴戾不識好歹的惡鬼,而顧君淵就是那救苦救難的活菩薩,在以身渡他呢。
晚上,顧君淵滿身疲憊,在客廳沒找到賀澄,便上樓去。家裡安裝了電梯,賀澄能暢通無阻到達任何樓層。
他在陽台找到了賀澄,他正在發呆,眼珠子都不動了,像是一個毫無生氣的布娃娃。
“賀澄。”顧君淵的聲音放輕了些。
賀澄眼珠轉動,看向站在他身後的顧君淵,他還穿著黑色西裝,一天下來,他頭發依舊精神筆挺,梳得整整齊齊,定製西裝完全看不出一點皺和狼狽。
不像他曾經穿過的,一天下來衣服也皺,褲子也皺
。
“今天都乾了些什麼?”顧君淵蹲在他腿邊,抬眼看著他。
賀澄穿著褲子,隻有一邊的褲子是鼓起來的,其他另外一邊的褲子是空蕩蕩的。
賀澄靜靜看著他,沒有回答。
他不回答,但是顧君淵每天都會問,還會告訴他每天自己在公司發生了什麼。
這種戀愛模式他莫名地熟悉,這種平常又瑣碎的事情不像是顧君淵會做的,倒像是他會做的。
曾經他幻想過如果自己談戀愛,一定會主動將一天的行程都報告給他喜歡的人,給足他安全感。
“顧君淵把保姆辭了吧。”賀澄打斷他的話,輕聲說道。
顧君淵眉頭微蹙,沒有問原因,隻是輕輕點頭:“好,我給你再找一個。”
“你還想讓多少人知道我是個廢物?”賀澄麵容冷淡,說:“我能照顧好自己,不需要。”
顧君淵也不反對,似乎什麼都應他:“好,我每天再提前一點回來。”
“給你帶了一束花,你看看喜不喜歡。”顧君淵推著賀澄下了樓,在桌上放著一束蘭花,顏色深藍,花瓣大而漂亮,像是一隻隻展翅的蝴蝶。
賀澄不記得這是第幾次了,顧君淵給他帶花,他通常都當作沒看見的,但是今天卻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蠻漂亮的。
“我又不是女生,我不喜歡花。”賀澄控製著輪椅走開。
“不喜歡嗎?”顧君淵眼底流露出一絲疑惑,但是從前的賀澄每天都會給他帶一朵花的,他還以為他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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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澄在這裡像是與世隔絕般,他躲在窗簾背後,陰暗的房間裡,他不想和任何聯係,他沒有朋友,他不愛家人,他像是一塊正在腐朽的肉塊。
“今天是你生日......想要什麼禮物嗎?”顧君淵抓著他的手,體溫偏涼,放在手心暖了暖。
賀澄望著自己被裹住的大手,視線像是盯在了上麵,他沒說話。
顧君淵知道會得到這個回應,便也不再多問,隻是輕聲說:“我準備了一件衣服,你看看喜不喜歡?”
賀澄還是不說話,他看著顧君淵脫下自己的衣服,泛著珍珠般光澤的肌膚在他眼前赤條條地展露著。他的視線停在那雙健康筆直的雙腿上,顧君淵的腿型很漂亮,有鍛煉過的肌肉,又不會很健碩。
他視線微微閃動,因為顧君淵穿上了一條黑色的吊帶黑色長裙,v領蕾絲邊,裙擺接近腳踝。
雖然沒有露腿,但是並不妨礙他的性感。
賀澄下意識地滾動了下喉結,看著穿著裙子的顧君淵緩緩朝著他走來。
顧君淵臉頰上染上一絲緋色,他輕聲問:“喜歡嗎?”
賀澄頓了頓,才泛起一絲嘲諷的笑意:“你這是乾什麼?找操啊?”
“......”顧君淵隻是想讓他開心一點。
“你就這麼饑渴嗎?顧總,連殘疾人都不放過,饑不擇食啊。”
顧君淵臉
上的血色儘數褪去,眉宇間又變成了疏離和冷淡,準備起身:“不喜歡嗎?那我去換掉......”
賀澄抓住他的手臂,直勾勾盯著他的臉,眼底更多的是冷嘲,他喜歡看見顧君淵在他眼前自甘墮落,喜歡得不得了。
“喜歡啊,怎麼不喜歡?以後可以天天穿給我看嗎?”賀澄抬手,手指在他唇上碰了碰,笑著說道。
顧君淵擰著眉為難了幾秒鐘,又淡淡說道:“好。”
賀澄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想做那天在李長宇麵前做的事情嗎?”
顧君淵其實是不想的,因為很不舒服,賀澄一點都不心疼他,但是他知道賀澄現在想聽見什麼答案,他隻是答,“好。”
“抱我去床上吧。”賀澄因為他的答案眼底蕩漾起笑意,他朝著顧君淵張開手臂。
“以後穿裙子的時候,這個不穿了吧。”賀澄手指間勾著一條純白的短褲,揉在手上把玩,看著居高臨下垂眼看著他的顧總。
高高在上的顧總依舊高高在上,他臉頰潮紅,嘴唇殷紅濕潤微張著,眉宇間浮動著和平時截然不同的美豔和崩潰。
賀澄突然就知道怎麼讓顧君淵變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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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君淵意識清醒地抱住他,在賀澄沒有睡著的時候主動擁住他,賀澄閉著眼像是沒有察覺,任由他埋在自己懷裡,男人輕聲說:“睡吧,我累了。”
賀澄像是睡著了,顧君淵埋在他肩膀,意識逐漸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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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澄從前就知道顧君淵的生日是十月一號,這種非常好記的生日日期,想忘記都難。
尋常時候,顧君淵每天五點就到家,今天卻遲遲沒回來,賀澄拿起藏在書櫃裡的手機,臉色陰沉地給他打了個電話。
顧君淵正在醫院,接到電話還有些驚訝,他揉了揉有些煩悶的眉心,低聲接起:“喂?”
“你是打算死外麵嗎?”賀澄的聲音有些冷。
顧君淵抿了抿唇,淡聲道:“我有點事,在醫院,馬上回來。”
“你彆回來了。”
顧清元進了醫院,因為顧君淵執意不肯結婚,而要守著一個男人,所以被氣到進了醫院。
又過了三個小時,十一點多。
如果顧君淵再不回來,他的生日就要過了。
賀澄越發煩躁起來,又給他打了個電話,桌上擺放著一個拿蘋果雕刻出來的鮮花,因為氧化已經呈現紅色。
這次電話沒有接通。
賀澄在客廳等了一夜,手機頭條播放著DIN總裁發生車禍,當場身亡的消息。
一語成讖,他真的死外麵了。
他把蘋果鮮花扔進垃圾桶裡,手機被他留在原地,賀澄麵容平靜,眼眶裡沒有一滴眼淚,似乎並不意外這樣的結果。
他甚至勾起了一抹笑,也好,這樣他死就沒有人攔著了。
他習慣了這種事情,無數次地造化弄人。
每次想要伸手觸摸溫暖,都會被收回希望。
就像老天爺在告訴他賀澄不配擁有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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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澄也死了,割腕自殺。
屍體三天後才被發現,當時血已經染紅了整個浴室,屍體被水泡成了巨人觀......
死在無人在意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