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1 / 2)

偏寵卿卿 花日緋 12385 字 8個月前

第三十三章

蘇霓錦是有很長一段時間, 整個人是呈現石化狀態的。

人流穿行, 喧鬨五彩的背景世界裡, 兩人四目相對,尷尬無比。

“老板,這幅王柳一是真跡嗎?”

一道聲音打破了兩人的對望,蘇霓錦回過神來,在心虛和賺錢這兩件事上,果斷選擇了後者。

她收起驚愕,堆起笑臉,從攤位後走出,來到那問字的書生身旁,故意壓低了嗓音說道:

“這字是百年前書法大家王柳一先生的閒庭賦, 不二價三百兩。”

蘇霓錦從祁昶身邊經過的時候,還稍微把他往旁邊擠了擠,祁昶從出生開始,就從未受到過如此對待,最關鍵的是, 他被人這麼對待了,居然一點都不想走,還繼續留在這裡一眼不錯的盯著她。

他是瘋了吧。

不過,蘇霓錦現在一心賺錢, 根本沒有顧及到她身後的那尊貴的太子殿下此刻是什麼心情, 隻見那書生將卷軸拿起來仔細看了幾眼, 最終還是放下, 說道:

“三百兩?雖然字跡是很像,可我怎麼不相信這是真的呢?尤其你看這個軸和紙,根本不似古物。老板你莫不是騙人的吧?”

祁昶雙手抱胸,看向蘇霓錦,讓她爽約,還敢跑來這裡賣假字,眼看要被人當場揭穿了吧,一會兒鬨起來,他可不會幫忙的!

祁昶賭氣的暗想,不過想歸這麼想,身體卻比他的思想實誠,往前略靠了靠,可能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這是一種保護的姿態,要確保就算發生什麼爭執,他也能在對方動手的第一時間護住眼前的人。

蘇霓錦被人當麵懷疑字畫是假的,也不緊張,還笑了起來,笑的那個質疑她的書生一頭霧水,蘇霓錦對那人勾了勾手,那書生便湊了過來,祁昶眉頭微微蹙起……

“我走南闖北,做這行這麼多年,總算又遇見行家了。”蘇霓錦煞有其事的說。

那公子一愣,被人說‘行家’,臉上略顯得意:“你既承認了,那這肯定就是假的了。你剛才還說是真跡,還要賣三百兩?”

“不不不。”蘇霓錦神情淡然,對那公子搖了搖手指:“這幅字說真非真,但說假也非假。公子此言差矣。”

祁昶和那個質疑的書生都被蘇霓錦這句‘說真非真,說假也非假’的話給說懵了。

“什麼意思?”書生問。

蘇霓錦左右看了兩眼,一副像是要對那書生說什麼驚天大秘聞的架勢,下意識的抬起胳膊要去搭那公子的肩膀,祁昶眼明手快,在蘇霓錦還沒搭下去的前一刻,托住了她的胳膊,蘇霓錦往他看了一眼,心虛的收回胳膊,但依舊保持與那書生湊在一起的姿勢,說道:

“這位公子隻知其一,不知其二,這卷軸和紙雖然都不是古物,但是字卻絕對是王柳一的真跡,你知道百年前的紙張保存起來有多難嗎?一般人收藏了以後,肯定要在卷軸紙麵上包漿做保護吧。包漿紙與真跡融為一體,多年後再被分割開來,包漿紙上就印下了真的筆跡,這幅字,就是我大祁最出名的第十八代魯班傳人魯大師親自複寫出來的。對了,魯班你知道吧?”

書生滿麵震驚,還未從蘇霓錦說的那一套神乎其技的包漿紙傳奇中回過神來,驟然聽見蘇霓錦發問,慌忙點了點頭:

“知,知道。”

“知道就好。”蘇霓錦又道:“所以,這幅字雖然是複寫版,可實實在在就是王柳一先生的真跡,你說是不是?”

書生懵了:“呃,是,是的吧。”

“當然是了!你瞧這筆鋒,這□□,除了王柳一先生有這氣魄,你覺得當今世上還有誰人能寫出來?”

蘇霓錦舌燦蓮花,彆說書生了,就連見多識廣的祁昶也不得不佩服她胡編亂造的本事。

“要知道,一幅正兒八經的王柳一字畫,時至今日,少說也得三萬兩吧。我這幅真跡複寫版賣三百兩,你覺得貴嗎?”蘇霓錦發出了靈魂般的質問。

那書生頭搖的像撥浪鼓:“不貴不貴。確實如此。王柳一先生的全幅真跡值那個價。你這複寫版,賣三百兩,非但不貴,我覺得還有點便宜呢。”

嫌便宜?蘇霓錦一愣,還有這麼還價的?

不過幸好,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蘇霓錦雖然貪財,但總的來說還不算黑心,聞言道:

“其實也還好,這不是複寫版嘛,複寫複寫,魯大師又不是複寫了一張,三百兩賣的就是字,其他卷軸和紙什麼的,又不值幾個錢。”

那書生看著蘇霓錦,由衷讚道:

“老板,你果然是個有氣節的書畫商,不像其他書畫商那般鑽錢眼裡,勢利眼還不老實。這些話,你原本可以不必對我和盤托出的,就衝你這麼實誠,這幅畫我買了!”

說完,那書生就從衣襟裡掏出三張百兩銀票,遞給了蘇霓錦。

“得嘞!公子敞亮!我這就給你包起來。”

蘇霓錦收了錢,歡天喜地的去給人包裝,仔仔細細包好送到人家手裡的時候,還特地像模像樣的叮囑了一些書畫保存技巧,這樣細致入微的服務態度,又讓那公子體驗了一把做上帝的感覺。

那公子高高興興的捧著字畫離開,蘇霓錦開開心心的把三百兩銀票折好了裝進貼身荷包。

祁昶覺得若不是他今晚親眼所見,他是真不知道這世上竟然有人能把賣假字說的這麼高尚,滴水不漏,讓人就算事後反應過來,也不能追究她什麼責任。

因為她從一開始就明說了這字是假的,你知道是假的,還非要買,那事後怪誰?

蘇霓錦又做成了一單生意,心情正好,回身看見祁昶還在,她也沒有一開始的尷尬了,堆起笑臉上前問:

“羅統領,你不在廣雲樓跟我哥哥吃飯,怎麼找到我這兒來了?對了,話說回來,你怎麼找到我的?”

蘇霓錦低頭看了下自己的短打裝扮,臉上還粘著胡子,鑽到人堆裡都平常的找不出任何特點來,往書攤後頭一坐,簡直能跟後麵的背景牆渾然一體,他怎麼能這麼精準找到她呢?

祁昶不想回答她這個問題,眉峰一挑:

“生意還不錯嘛。”

“嗯?”蘇霓錦眼睛圓瞪,似乎感覺祁昶這句話像是從後槽牙發出的,不過她摸了摸自己鼓脹脹的荷包,明亮的眼睛旋即笑彎如新月:

“還成還成。”

祁昶目光掃向她的小小書攤,頗不是滋味:“所以……吃飯了嗎?”

蘇霓錦還以為他要問出什麼,沒想到是問她吃沒吃飯,心裡突然有那麼一丟丟的感動是怎麼回事。

“還沒,等一會兒人散了我再隨便吃點就好。”

吃飯什麼的,哪裡有賺錢重要?

祁昶又深深吸了一口氣,因為他怕不這樣的話,可能當場就要敲開這個女人的腦子來看看裡麵裝的到底是什麼。

一隻手按在蘇霓錦的書攤上,祁昶克製說了句:

“我餓了。”一晚上都在找她,祁昶也是滴水未進。不過他現在也不是真的餓,畢竟氣都氣飽了。

蘇霓錦看著他,說道:“你餓了為什麼不去廣雲樓呢?”

“你還敢提廣雲樓?”祁昶冷笑,露出森森白牙,他這輩子受的氣都沒有今天一個晚上多。

“為什麼不敢提?我哥沒在嗎?他沒招呼你?”蘇霓錦問。

算算時間,這個時候羅統領應該在廣雲樓的雅間裡,跟她哥哥談古論今,推杯換盞,要是她哥上進一點的話,說不定連兄弟都結拜上了。

可羅統領出現在這裡,就說明他沒跟哥哥會師,或者會師的時候,出現了什麼問題,以至於才讓他這麼氣急敗壞的來找自己。

一定是這樣。

蘇霓錦用她作為女人的第六感,清楚的感覺出了事情不尋常,湊近祁昶問:

“你跟我哥……怎麼了?”

祁昶已經徹底失去耐心,一手按在她的書攤上,正巧按在蘇霓錦心尖尖上的一幅字畫上麵,趕忙撲過去阻擋:

“抬手抬手,彆拍出印子來。”

說著,上前一把就將祁昶的手抱了起來。

祁昶感覺自己的手被包裹在兩團柔軟嫩滑的真絲棉絮裡,仿佛帶著電流,將他全身上下都電了個遍,通體舒暢。

蘇霓錦把祁昶的手拿開,從某人的魔掌中解救出了自己心愛的字畫。

祁昶低頭盯著自己的手看了一會兒,又把目光落到在書攤前忙來忙去的蘇霓錦身上:

“你還要多久?”

蘇霓錦頭也不回道:“不知道集市什麼時候散。”

“……”祁昶幽幽一歎,無奈的從衣襟中抽出一張銀票,送到蘇霓錦麵前:“這些夠買下全部嗎?”

蘇霓錦隨意瞥了一眼,淡定的目光在瞥到銀票上的數額時,瞬間變得不淡定了。

雙手捧起被祁昶隨意丟在她書攤上的那張銀票,捧聖旨都沒有捧這個來的恭敬。

五千兩的銀票,她連見都沒見過!更彆說摸了!

蘇霓錦艱難的將目光從銀票上轉移到冷眉冷眼的祁昶身上,頓時感覺祁昶全身鍍了一層金光,無比的偉岸聖潔,蘇霓錦差點就跪下來喊爸爸。

“夠夠夠夠夠!”

蘇霓錦特地一連說了五個‘夠’,來表達她此刻的心情。

祁昶居高臨下看著她那兩眼放光的模樣,不著痕跡的勾了勾嘴角,很快便恢複過來,然後就頭也不回的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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