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絲見麵會結束之後,祝心在粉絲們的尖叫聲之中離場。
回到後台,她將禮服換下,匆匆趕往繁屹集團。
剛才在見麵會現場,她突然想到一件事。
當時夢境中,祝心將更多的關注點放在自己身上,並不在意傅舒舒那邊發生了什麼。後來主視角切換,她知道傅舒舒才是這本甜寵文的女主,但仍舊沒放在心上。
現在回想起來,在原劇情中,除了擁有氣運光環的女主之外,領了瘋批人設的男主,也是有重頭戲的。
嶽文森為什麼可以成為江家的繼承人?
集團是範青英一手創立的,直到現在,範青英仍是繁屹的董事長,就算嶽文森和江朝暉建立千絲萬縷的聯係,公司也輪不到他來繼承。
祝心的思緒很亂,索性先和江屹見麵,再從長計議。
到了繁屹集團,前台幫忙刷電梯卡,她直接上了頂層,快步前往江屹的辦公室。
門外私人秘書想要起身攔一下,可程助理見狀,立馬搖頭。
“太太,這邊請。”
一到辦公室門口,程助理剛要敲門,可祝心直接推門而入。
程助理在一旁縮成鵪鶉,探了探腦袋,見江先生回頭時神色意外,但並沒有不快,才鬆了一口氣。
“程助理,你先出去。”江屹說。
“好的,江先生。”程助理輕輕帶上門。
江屹起身,走到祝心身旁:“為了遠航船業的事來的?”
她搖頭。
徐綺茹雖像隻蒼蠅一樣煩人,但一拍就跑了。集團陸續對遠航船業進行撤資,足夠震懾祝家昌,隻要祝家昌怕了,就會管好徐綺茹。因此祝家的事,還能緩一緩。
“為蔣雲的事來的。”祝心說。
蔣雲曾就讀二高的事,是他們昨天才注意到的。祝心以為江屹並沒有提高警惕,然而誰知道,此時他已經拿出另外一份資料。
“二高總校,是我爸任教的校區。”江屹說,“上午我去過一趟嶽文森的老家,嶽家的人說,嶽文森父親還在世時,蔣雲的心就不在他身上。她經常提起一個男人,隻是年代久遠,他們忘記那男人的名字了。”
“她缺心眼嗎?在婆家提起另外一個男人的名字,還經常……”祝心嘀咕道,“神神叨叨的。”
這一刻,夫妻倆對蔣雲提起的那個男人是誰,已然心照不宣。
身處他們這個圈子裡,江屹和祝心都見過太多豪門恩怨爭鬥。矮子裡拔高個,祝家還算好的,雖然祝家昌生性風流,可他很小心,在外沒有私生子。就算後來生的那個小孩,也是正常的婚生子,好歹他要臉。
但江朝暉,真的會做這樣的事嗎?
祝心下意識覺得他不會,可又說不上來。
“他很正直。”江屹說完,停頓片刻,又補充道,“他應該是個正直的人。”
“但不管怎麼說,嶽文森接近你爸肯定是有企圖的,我們也不能坐以待斃。”祝心問,“現在你打算怎麼辦?收購他的公司?”
“小公司而已,談什麼收購?”江屹語氣冷漠,淡淡道,“不讓他們存活下去,有很多方式。”
祝心:……
多自負啊,隻差說出殺雞焉用牛刀了!
生意上的事情,祝心決定留給江屹自己操心。
夢境中他確實一蹶不振,可現在的江總,始終意氣風發,想要對付區區一個嶽文森,根本就不是難事。
隻不過原劇情裡的發展,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他們現在的生活平靜溫馨,她沒有深想,但也不願意被任何人打擾,因此對於嶽文森的野心,不能掉以輕心。
“我出去一趟。”祝心說。
“去哪裡?”江屹抬眸,“我送你。”
祝心搖搖頭:“工作室安排的車還在樓下,我有點事,你一會兒記得去接糖糖。”
她來得快,去得也快,風風火火的。
坐上保姆車後,她報出老宅的地址,讓司機加快速度,儘量在太陽下山之前趕到。
保姆車停靠在老宅門口,祝心按了門鈴。
範青英在可視門鈴的屏幕中見到她,麵露喜色,是她的寶貝孫女來了。
小寶寶個子矮,估計沒被攝像頭拍到。
範青英迅速打開門,第一反應是將目光往下望。
“寶寶呢?”
祝心有點懷疑。
如果糖糖奶奶知道孩子沒來,會不會轟她走?
“媽,我跟你說件事,很重要。”她開門見山。
祝心想,如果他們真的生活在甜寵文中,那麼江屹肯定是被吐槽沒長嘴的那種角色。
但沒關係——
她長嘴了!
……
嶽文森回家的時候,看見妻子在哭。
自從第二期節目結束到現在,她已經許久沒有睡過一次好覺了,每天夜半驚醒,腦海中回蕩的都是網絡上的惡評。在粉絲們眼中,傅舒舒開朗活潑,是個元氣滿滿的迷糊蛋,可隻有真正的枕邊人才知道,她並沒有表麵上這麼堅強。
“文森,我剛才看了祝心粉絲見麵會的直播。”
“好多人喜歡她,他們都是真心的。”
傅舒舒的雙眼紅得像兔子,讓嶽文森看粉絲們對祝心的正麵評價。
滿屏的彩虹屁。
“也有很多人喜歡你。”嶽文森心疼地看著她。
她搖頭:“不一樣的。”
傅舒舒兒時條件艱苦,雖她爭氣,頑強地生長,終究於貧瘠中開出絢爛的花朵,但實際上,在貴族學校求學的她,顯得寒酸、格格不入,因此內心深處,她是自卑的。隻不過在求學時期以及後來踏入娛樂圈之後,她慣用純潔美好的笑容掩飾,強裝出一副性格很好的樣子,再加上腦海中一直有一道冥冥之中的聲音提醒她是這個世界的女主,有氣運光環,才逐漸讓她壓下心頭的敏感。
傅舒舒喜歡被捧得高高的,可又聽不得一絲□□,原本這女主光環確實能保證這一切,可不知道為什麼,在祝心蘇醒之後,不管她做什麼,看起來都像是錯的。
她不住地掉淚:“祝心有不可一世的底氣,我沒有。我就是脆弱,就是多愁善感,就是玻璃心,網友說的話太難聽了,我承受不住。”
她拉著丈夫的手,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可憐地問:“文森,我可以退圈嗎?”
“如果你想要去拚,我做你最堅實的後盾。但如果你不想這麼辛苦,我一輩子養著你,照顧你。”
“隻要是你不願意做的,沒人可以勉強。”
傅舒舒幾乎毫不猶豫地抱住他。
她靠在他的肩膀上,哭了很久,哭到聲音都開始顫抖,才說道:“可是在這個圈子裡,真的能掙很多,我們的經濟條件,還沒到我可以任性退圈的程度。如果我留在家裡,辛苦的就變成你了。”
看著她楚楚動人的樣子,嶽文森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大手狠狠攥緊。當年大學校園裡那個可愛的小學妹,不應該被生活蹉跎的。
忽然之間,他下定決心,說道:“舒舒,你知道我為什麼不願意提起我媽年輕時候的事嗎?”
隻要說起蔣雲年輕時被婆家刻薄趕走的過往,性格溫和的嶽文森就會變得暴躁,不肯多提半句。剛和他結婚那會兒,傅舒舒覺得委屈,總認為他和婆婆不把她當成自己人,可慢慢地,還是接受了這一切,每個人都有不願提起的難堪往事,她能理解。
隻是傅舒舒沒想到,這一刻,嶽文森因心疼,開誠布公地說出他自己的秘密。
在他一兩歲的時候,父親重病。蔣雲裡裡外外操持,累得直不起腰,可最後,嶽文森的父親還是沒能被救回來。辦喪事的時候,嶽文森才三歲,他什麼都不懂,隻知道要保護媽媽不被爺爺奶奶和姑姑們欺負。
“所以媽——”傅舒舒遲疑道,“為什麼會被欺負?”
“他們說,是我媽氣死他的。”嶽文森出奇地冷靜,“因為在我剛出生的時候,他就懷疑我不是他的親生兒子。”
傅舒舒徹底傻住,半晌之後氣憤道:“他們怎麼能這麼不分青紅皂白地詆毀她?我看過你媽媽年輕時候的照片,文靜秀氣,氣質很好,如果她真是這種人,這些年想要再找個男人幫忙一起把你養大有什麼難的?你爸爸那邊的親戚實在是太過分了!”
“不,是真的。”嶽文森沉吟許久,說道,“我也是在長大之後,才知道他們說的都是事實。”
“這些年,我媽辛苦拉扯我,有人看她踏實本分,就想要給她介紹對象,重組家庭,隻不過我媽都拒絕了。一開始,我以為她是擔心繼父一家給我氣受,但在高中那年,一次搬家的時候,我從她的床底下找到一個鐵盒,裡麵有很多信。”
嶽文森還小的時候,蔣雲一直沒有固定住所,母子倆時常因交不出房租被房東趕走,搬家是常有的事。
這些傅舒舒都是知道的,不過此時她已經忘了接話,隻驚訝地看著他,聽他說出下文。
“這些信,都是給一位老師寫的。那個年代的人,在信中寫的文字不會過於直白,但我媽的字裡行間,都是愛意。”
“我問過她,這江老師到底是誰,可她隻是搖頭,抱著信流淚、發呆,又突然微笑。”
“直到祝心住院,你時常去醫院看她,從護士口中聽說祝心公公生病的消息。”
傅舒舒稍稍回想,確實有這件事。
祝心剛昏迷的時候,她在醫院碰到過江屹的父母。當時他們站在病床邊,神色凝重,她匆匆和他們打了一聲招呼,不敢多打擾。
後來傅舒舒去探望的次數不多,可畢竟她是受歡迎的演員,護士們願意和她搭話,一次她在詢問祝心狀況時和她們閒聊起來,才知道最近江家多災多難,不僅僅是江屹的哥哥意外離世,就連他父親都突然生了一場大病。
“你回家的時候說,江屹的父親是一名教師。”
“對,其中一個護士提起江叔叔時很惋惜,她說江叔叔是她的高中老師。”傅舒舒感慨道,“其實我原來一直以為江屹的父親是一個生意人,沒想到這麼大的企業,居然是江屹的母親自己拚出來的。”
話說到這裡,她差點要咬住自己的舌頭,忽然心跳加速,問道:“江……江老師?”
“沒錯,他也是我媽的高中老師。”嶽文森說,“我查過,我媽高三那年,他剛大學畢業。他不是我媽的任課老師,隻是在我媽的語文老師做小月子請假的那一個月,短暫當過我媽班級的代課老師。”
傅舒舒猛然瞪大眼睛。
“高中畢業之後,我媽就結婚了。如果不是因為當年懷了我,她為什麼要嫁給一個各方麵條件都不如她的男人?”
傅舒舒一時忘了思考,隻目瞪口呆地望著嶽文森。
“是因為深愛江老師,所以這麼多年,她不打擾,悄悄獨自養大他的孩子嗎?這太偉大了。”
“江屹有一個哥哥,比他大兩歲。推算一下,我才是江家最大的兒子。”嶽文森說,“江屹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就算我退一步,這其中也應該有一半是我的。”
傅舒舒屏住呼吸。
一半的產業,該有多少?恐怕是他們這一輩子都無法掙到的數目。
她回想當年與江父見麵的細節:“難怪呢,江叔叔的長相溫文爾雅,說起來,你的氣質和他還真有點像。”
“我也覺得我們長得像。”
“媽承認了嗎?”
“有時候說是,有時候說不是,顛三倒四的,算是承認了吧。畢竟,她一直都想保護好他。”嶽文森歎氣,“不知道為什麼,隻要提起我的生父,她就變得和平時不一樣了。可能對於那個年代的人來說,愛了,就是一輩子,她走不出來的。”
母親對愛情的忠貞,同樣影響到了他。
在認定傅舒舒之後,他也不會有二心,隻是相比之下,母親沒有他這麼幸運。
傅舒舒不由為嶽文森鳴不平,原本他也是富家少爺,和江屹一樣,可以在優渥的條件下長大。
“說出真相吧。”傅舒舒輕聲道,“這些年,你和媽媽都受委屈了。”
……
糖糖很快就要成為晨會的小主持人了。
江屹說要給她請老師,隻不過這個主意,被祝心否決。
“她媽媽能歌善舞的,主持更是不在話下,為什麼要請老師?”祝心慢悠悠道。
糖糖眨了眨眼睛,崇拜地看著祝心:“媽媽,那你給我跳支舞吧!”
江屹想都沒想,就附和道:“好。”
看著父女倆已經開始幫自己拍手,祝心抿了抿嘴角。
突然有說大話被當場拆台的窘迫感。
當著這一大一小的麵唱歌跳舞,自然是不可能的,祝心飛速轉移話題,要帶小朋友出門去買話筒。
這一趟出門,又是一家三口,一個都不能少。
等他們仨一走,一起在花園修剪花草的李嫂和孫姨開始吃瓜。
“太太現在不敢開車,隻要陳司機不在家,上哪兒都得喊先生一起,小倆口恩愛著呢。”
“恩愛也談不上吧……哪家這麼年輕的恩愛夫妻是分房睡的。”孫姨歎氣。
“這不是還沒到時候嗎?就算咱們年輕時沒怎麼好好談戀愛,可電視劇總看過吧,感情就是這麼一步步來的。”李嫂一本正經道,“你想啊,就算太太懶得走到路口去攔出租車,可要用手機叫一輛車,直接開到家門口,也很方便。她為什麼不這麼做呢?”
孫姨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倒是,用手機軟件叫車,我們倆這麼大年紀都知道,太太怎麼就沒想到?”
“不光是太太沒想到。”李嫂拖長了音,神秘兮兮道,“先生也沒想到!”
江屹開車,帶著祝心和糖糖來到商場的玩具用品店。
這是新開的玩具工廠,什麼好玩的都有,糖糖一頭紮進去就出不來了,一直在忙活。
祝心一向是寵孩子大王,對於糖糖的要求幾乎沒有拒絕過。
然而當她推來一輛購物車,想要讓小朋友安心選購時,現實給了她一擊。
小團子就隻擺弄已經拆封的試用玩具。她玩得起勁,不亦樂乎,偏還沒有要將它們搬回家的意思。
“奶奶說,要買書,不要買玩具。”
“玩具沒用哇!”
糖糖義正言辭,低頭繼續拿著小火車車頭在軌道上開,還時不時鼓著臉頰發出火車轟鳴聲。
江屹:……
不得不說,他母親洗腦的功力還是可以的。
並且多年過去,技藝逐漸精進,這回的教育還帶著點勞逸結合的味道,畢竟糖糖在奶奶家待了這麼久,仍舊是天真活潑的小朋友。
想要讓糖糖在玩具工廠花錢,簡直比登天還難。
祝心也不指望她了,自己一路轉悠。
這次過來,主要是打算買一隻小話筒,祝心問過店員之後,按照糖糖的審美,拿了一個印滿卡通圖案的包裝盒。
“我給你拆開看看。”店員熱情地幫忙,打開之後,教祝心應該怎麼用。
“這不是裝電池的,話筒底部有一個usb數據接口,可以拿來充電。”店員說,“還有這裡是變聲模式,小朋友很喜歡玩。”
“打開之後可以直接用嗎?”
“我們這是無線話筒,要連藍牙的,到時候打開麥克風開關,就可以k歌了。就是連藍牙還要配對,要花一點時間,要不要我直接幫你連上?”
祝心出門購物向來就隻付錢,其他麻煩的事一概不想研究,這會兒她立馬遞上手機:“好,麻煩你。”
藍牙配對需要幾分鐘,祝心等待時隨手看了看邊上的恐龍模型。
長得不太漂亮,買不下手。
“在買話筒?”江屹走上前,問道。
恰好這時店員連接好話筒,遞到祝心麵前:“你要不要試一試k歌?”
“給他吧。”祝心自然道,“他喜歡唱歌。”
江屹:?
店員握著麥克風,對上江屹看起來並不愛開玩笑的麵癱臉。
她輕咳一聲,默默低頭,將麥克風收回到包裝盒。
“不喜歡嗎?”祝心無辜道,“我也不喜歡跳舞。”
江屹回想一下,淡聲問:“這麼能記仇?”
“記仇、小心眼、還愛倒打一耙。”祝心幫他補充,“你可不要惹我。”
江屹低笑,接過店員裝好的麥克風,走到她身邊。
“對了,董事會開了嗎?”祝心問。
“要提前十天通知全體董事和監事,今早剛開。”江屹說。
祝心還想問他是否順利,但轉念一想,也知道這事根本就不會出紕漏。
這些年繁屹集團的發展實力有目共睹,就連一向吝嗇於讚美任何人的範青英,也承認江屹是最適合的企業接班人人選,旁人還有什麼可說的?
最難的時刻,早就已經過去,如今他在談判桌上,有足夠的能力讓那群老狐狸心服口服。
……
一次精心設局的“車禍”,嶽文森和江朝暉開始有交集,投其所好之後,他們甚至還試過一起去江邊釣魚。有時候,嶽文森會提起江屹,能感覺得出來,江朝暉上了年紀,渴望親情,隻是江屹從沒有給他回應。
對於生父,嶽文森是怨恨的。他怨他傷害了自己的母親,可真正相處之後,又能感覺到,對方是一個好人。好幾次,嶽文森都想要與江朝暉相認,可理智告訴他,還沒到時候。
他怎麼都想不到,就在自己等待時機時,突然聯係不上江朝暉了。
十多天前,嶽文森給江朝暉打電話約他去釣魚,當時他說家中有事,匆匆掛了電話。再之後的數日,他再次嘗試,江朝暉竟變得不客氣,說是最近焦頭爛額,請他不要再打擾。
嶽文森隱隱察覺到江朝暉不知從哪裡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可如果他真知道,卻不承認自己的存在,這未免太無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