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在炫是在一個星期之後才知道許晚來從樓梯上摔下來並且還骨折了的。
那天又是學校考試的日子,鄭在炫早上去了班裡,估計是剛考完一門,然後趁著休息的時候給她發了消息。
[考試都不來參加?你想什麼呢?]
許晚來收到消息的時候才剛醒,打開手機看到後心頓時隱隱作痛,什麼東西啊,她根本不知道今天有考試。
趕緊上了fb一看,原來班長早已經發了通知,隻是這幾天她一直躺在床上睡得昏昏沉沉的,壓根沒看見。
而且,就算她看見了,估計也十有□□去不了——拄著拐杖什麼的去學校考試,她不要麵子的啊?
於是許晚來直接拍了一張自己打著石膏的腿,發給了鄭在炫。
鄭在炫:[???]
鄭在炫:[怎麼搞的?你受傷了?]
於是許晚來就把她拍戲結果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下來的事情簡單地跟他講了一遍。
鄭在炫隔了一個多小時才終於回複。
[剛才開始考試了來著,沒來得及回你,那你現在是在醫院嗎?我找個時間去看看你?]
許晚來回他:[沒有,當天打完石膏就回家了,準備兩個星期後再去複查一下。]
如果她是在自己家,那鄭在炫就不好意思再說去看看了。他是一個極有分寸的男生,於是最後隻回複:[那如果去複查的時候需要我,隨時給我發消息?]
許晚來發了個卡通小兔的表情說“OK”。
然後鄭在炫又想起什麼似的:[對了,你認識防彈少年團裡的人嗎?]
許晚來看著消息眼皮一跳:[怎麼了?]
鄭在炫:[今天開始考試之前,有個高一的男生一直站在我們班門口朝裡看來著,好像在找人,就在我們倆座位旁邊的那個窗戶那兒,我看著他覺得有點眼熟,好像是防彈少年團裡的。]
許晚來:[那你問我乾什麼?]
鄭在炫發來一個“kkk”笑的表情:[沒有,就是下意識地覺得是找你的,因為他最後好像沒看到自己想找的人就走了,而我們班今天沒來的就隻有你。]
許晚來心裡了然,估計說的就是田怔國了。
可這個事情現在被鄭在炫說出來的話,她確實還沒想好該怎麼回複。
但不得不說,鄭在炫真的是個很紳士,又很會為彆人著想的男生。
他說完之後,估計覺得這是屬於彆人的**,於是不等許晚來回複,就自己主動岔開了話題,拍了一張擺在桌子上的三明治和咖啡的照片,然後用開玩笑的語氣說道。
[本來今天是給你準備的,但現在看來,你是注定無福享用了。]
許晚來發了一個無語的表情過去,然後說:[等複查結果出來後,我就可以換上固定器去上學了,麻煩到時候在炫同學再投喂一次哦?]
鄭在炫:[樂意至極,祝早日康複。]
放下手機後,許晚來還在想剛才他說的田怔國的事情。
他今天竟然去自己班門口找自己了?她想想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想問問田怔國,但是又覺得突然這麼找他的話,好像有點不太合適。
正想著怎麼辦呢,結果手機在下一秒又響起來,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田怔國:[今天在學校考試了來著,感覺全程都好懵啊TT......]
許晚來想,他應該還不知道自己來找她的事情已經被暴露了吧?
還沒回複呢,田怔國又發過來一條:[今天食堂的午餐有牛奶誒,我記得你不能喝牛奶。]
許晚來有點想笑,這人是在試探自己什麼啊?想問她去沒去學校直說不就行了?
於是她直接跟田怔國說了:[我今天沒去考試。]
田怔國回:[啊?是還在公司練習嗎?]
許晚來頓了頓,沒跟他解釋腳受傷的事情,而是問:[你晚上有時間嗎?]
田怔國很快回複:[有的,有什麼事嗎?]
許晚來想,上一次是我給你送複習資料,那這一次,總該你報答回來了吧?
於是她就直接告訴田怔國自己在家,沒法去學校,所以能不能把開學以來的複習資料幫她送過來一下。
[因為好久沒去學校了,怕接下來如果要回去學習的話,會跟不上大家的進度,所以這段時間在家可以稍微多學一點。]
田怔國傻乎乎的,沒聽出來她話裡的其他意思,直接很爽快地就答應:[好呀,那我下午考完試就過去找你。]
許晚來家的地址他是知道的,所以下午的時候,終於考完最後一門,田怔國立馬迫不及待地離開了教室。
先是去許晚來他們班,把她櫃子裡放的書全部裝進自己書包的,厚厚的一摞可重了,但是田怔國背著包準備往她家的方向走時,腳步卻比任何時候都要輕快。
他和許晚來是真的很久都沒見了,上一次聊天,還是在她私人ins上看到照片,知道她通過了網劇拍攝的麵試,田怔國就發了消息恭喜她。
之後兩個人的工作就都很忙,也沒什麼說話的時間和機會了。
抱著如此歡快的心情來到了許晚來家樓下,問到了她家的門牌號後田怔國就滿心期待,一蹦一跳地上了樓。
他剛走到四樓的樓梯拐角處,一抬頭就看到許晚來已經等在門口了。
田怔國還沒來得及擺出欣喜的表情跟她打招呼,結果就突然看到,她是用一隻腳站在地上的,因為站不穩,所以一直扶著門框,而她的右腳,此時正微微懸在空中,上麵打著一層白色的石膏板。
田怔國整個人的身體都一僵,瞪大了眼睛問她:“你的腳怎麼了?”
許晚來沒回答,而是先招招手讓他到屋裡來:“你先進來吧,進來再說。”
她扶著門框搖搖晃晃站不穩的樣子像個易碎的玻璃娃娃,給人一種隨時就要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的錯覺。
田怔國趕緊三兩步跑上台階,生怕讓許晚來等太久。
於是許晚來站在門口一邊側過身子讓他進來,一邊囑咐:“小心點小心點,上樓梯的時候要小心點。”
田怔國關了門後第一反應就是先扶住她,然後忍不住又追問一遍:“你的腿怎麼了?”
許晚來被他攙著,然後一邊跳一邊帶著他往客廳的沙發那邊走。
“腿沒事,是腳腕,骨折了。”
田怔國的反應看起來特彆大:“骨折了?!!”
許晚來已經對這件事情解釋得有點煩了,於是很簡單地說了兩句:“拍戲的時候從樓梯上摔下來了,再加上這個腳腕之前本來就受過傷,所以就撕脫性骨折了。”
她說著,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抬起頭對田怔國笑笑。
“誒?這麼一說,我發現上一次我受傷你也在誒,最後還送我回家了,對吧?”
這麼一看還真是有夠巧的,許晚來自己都覺得神奇:“我發現我最近怎麼老是跟腳腕過不去呢?不是扭到就是骨折,之後不會再發生什麼更壞的事情吧?比如直接斷掉什麼的?”
“誒咦——!”
她還沒說完,就被田怔國趕緊打斷,他看起來情緒不太高的樣子,像是生悶氣一樣抿著嘴唇,“不要說這種話啊。”
許晚來愣了一下,然後像被教訓了一般,呆呆地點頭:“哦。”
過了一會兒,她看著田怔國從書包裡掏出給自己帶的書,還是忍不住問他:“你不開心嗎?”
“嗯。”田怔國倒是沒有一點要遮遮掩掩的意思,很大方地承認了。
“為什麼?”
……
“因為你總是在受傷。”
他回答,一邊說一邊看著許晚來。
田怔國的眼睛很圓,所以這樣認真看人的時候,總會給人一種很天真很真摯的感覺。
“對於藝人來說,身體是很重要的資本,所以不能拿這個來開玩笑的。”
他說完又低下頭歎了口氣,“唉,上次你腳腕扭傷後,我都忘了提醒你要好好保護那裡。”
他是愛豆,所以更加能體會到對於這個職業來說,身體的健康有多重要。
特彆是像膝蓋,腳腕和腰這些地方,有的傷害是根本不可逆的,萬一落下病根就會更嚴重。
許晚來翻了翻桌子上的書:“好,我知道了。”
他確實在認真關心她,她也樂於接受,但說實話,心中卻沒什麼情緒波動。
畢竟她不是一個會因為幾句關心就被輕易打動的人。
……
田怔國之後又問她這幾天都一直在家嗎?有沒有吃飯?
許晚來搖搖頭:“沒有,待會兒準備叫外賣吧,你應該也沒吃吧?要留下來一起吃嗎?”
他抬手看了看時間:“現在都快七點了。”
許晚來本來以為他會說太晚了就不留下了,結果沒想到他開口說的竟然是:“太晚了,等外賣的話你會餓嗎?要不要我下樓去買?”
“……嗯?”
許晚來愣神的功夫,田怔國已經從沙發上站起來了:“我下樓去買吧?你想吃什麼?”
他真的是個不折不扣的行動派,想到什麼就要立即去做。
許晚來看著他站在玄關處戴帽子的時候,突然發現,幾個月的功夫而已,田怔國好像又長高了。
青春期的男孩子真是一天一個樣,明明剛認識的時候還是個**初中生的模樣,但是現在他卻已經完全張開了似的。
五官變得立體了,嬰兒肥也褪下去了點,從後麵看的時候,發現就連他的肩背看起來都要比同齡人更加寬闊了。
她其實挺奇怪田怔國為什麼會喜歡上她的。
從第一次在地鐵上的見麵開始,他的初始好感度就要比其他任何人的都要高,第二次在學校見到,他竟然就直接升級成了愛慕度。
明明根本沒有多少了解,也沒有很頻繁的接觸,但他對於許晚來的喜歡就是那種不講道理的一見鐘情。
好像在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就認定了:我喜歡她,這就是我要喜歡的那個人。
田怔國下了樓,最後買了豬脊骨土豆湯回來,說是讓她多吃點骨頭,正好可以補一補受傷的腳腕。
許晚來聞言抬頭朝他笑:“但如果這麼說的話,應該得買腿骨才更補吧?”
田怔國摸了摸有些泛紅的耳朵:“我在附近就隻能找到這個了......”
兩個人圍在客廳茶幾上吃飯的時候,許晚來收到了來自樸璨烈的每日例行一問,問她今天感覺怎麼樣,有沒有按時吃飯。
但是今天的消息發的有點晚,許晚來猜到他是在忙,於是問:
[劇組的拍攝重新開始了嗎?]
結果對麵的樸璨烈看到這條的時候一愣,趕緊問旁邊的吳世勛:“你和許晚來說我們重新開始拍攝了?”
吳世勛正抱著一杯咖啡窩在沙發上暖手,趕緊鬆開吸管搖搖頭:“什麼啊?我都沒她聯係方式,怎麼說?”
樸璨烈皺眉:“那這她都能猜到???我也什麼都沒說呢。”
他們今天的確重新開始拍攝了,現在拍的還是一場夜戲,正好休息時間,樸璨烈就拿到手機想問問許晚來今天的情況怎麼樣,結果她突然問起這個,他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他本來沒準備這麼快告訴她的——怕她知道後不開心。
卞伯賢坐在對麵正在玩手機,聽到他倆的對話後心裡一緊。
因為今天他們重新回到這個片場開始拍攝,所以他也終於在許晚來之前說的那個化妝室裡找到了他的外套,裝在一個牛皮紙袋裡,封的嚴嚴實實。
卞伯賢一拿出來的時候,甚至還能聞到上麵殘留的洗衣液味道,是一種很清新的莓果花,很迷人。
他還特地拍了張照片發給許晚來,說自己已經找到外套了。
現在想起來,不會就是因為這個,她才猜到他們今天恢複拍攝了吧?
卞伯賢想著,慢慢覺得有點心虛,一直低著頭玩手機,也不說話。
還好樸璨烈壓根沒把這事情往他頭上想,他現在正愁著怎麼給許晚來回複,苦惱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決定實話實說,畢竟這種事也根本瞞不了多長時間的。
[嗯,今天才恢複拍攝。]
許晚來:[有找到新的女演員了嗎?]
樸璨烈更煎熬了,總覺得把這個事情說給許晚來聽有些殘忍,雖然她總說自己不在乎,但小女生嘛,碰到這種事,誰不會覺得難過呢?
他在心裡歎口氣,最後還是給她發過去:[嗯,新來的這個也是我們公司演員部的,之前還跟我一起演過電影,於是叫過來救急了。]
過了好幾分鐘,許晚來才終於回複:[啊,這樣啊,那祝你們拍攝順利。]
後麵還跟了一個“啦啦隊加油”的表情。
樸璨烈眉頭蹙得更緊了,說實話,她越是這樣表現得若無其事,他就越擔心。
吳世勛在旁邊叼著吸管湊過來看他的屏幕:“在跟晚來聊天嗎?她知道我們重新開始拍攝了?”
樸璨烈點點頭,吳世勛又問:“她還好吧?”
“應該還行吧。”
樸璨烈說這話的時候情緒不是太高,“其實我在想她下個星期去醫院複查的時候有沒有人陪。”
吳世勛拍拍他的肩膀:“誒咦這個哥你就不用擔心了,肯定會有啊,之前不也有生活老師幫她嗎?”
樸璨烈舔了舔嘴唇,沒說話,他其實想陪許晚來去,但是不太現實。
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乾,工作一旦提上日程,他基本就開始保持著連軸轉的狀態,演唱會舞台,網劇拍攝,電影宣傳......
樸璨烈覺得有些疲憊,行程單上冷冰冰的字眼密密麻麻,太多太多的事情,讓他根本沒有辦法全身心地投入到許晚來身上。
而這邊,田怔國看許晚來自從放下手機後,表情就一直不是很高興,於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問了句:“你怎麼了?”
許晚來:“聽說劇組那邊有新的女生頂替我的位置了,他們今天重新開始拍攝了。”
她低著頭,一直在拿手裡的筷子慢慢戳碗裡的土豆,聲音也不急不緩的,說完之後,還抬起頭對田怔國笑了一下。
“總之希望他們這次的拍攝能順利結束吧。”
......
田怔國才想到這個問題——許晚來受傷的話,當然就不能再繼續拍攝了。
從他一開始進門的時候到剛才,他的全部注意力就都隻放在了許晚來受傷這件事本身上,其他以及後續帶來的一係列結果,他都完全沒有想過。
雖然許晚來是笑著的,但不知道為什麼,田怔國看著她,卻仿佛能看到有種無形的憂愁,就像輕煙一般對她包圍過來了。
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