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語氣不對, 沈凜抬起頭來，看到小妻子手裡的毛衣，想起剛剛自己說的話，頓時沉默了。
“灰色好點。”求生欲滿滿的沈凜低聲說了句。
“好。”看他正常說話了, 林倩倩才滿意, 把毛衣放下, 找到一塊灰色的布拿出來，“這塊？”
“嗯。”沈凜可有可無的答應, 整個人彌漫著一種沒有目標的懶散。
“凜哥, 我看藍色的布還有不少，要不給爹做一件？”她不打算做全身，隻做上衣。
“行。”可真是好兒媳婦，躺在床上的沈凜想。
“凜哥, 你要什麼顏色？”林倩倩拿出來挑好的，又問他。
“什麼？”沈凜頓時覺得全身都是力氣, 猛地坐起來。
“顏色。”林倩倩翻了翻，“沒有幾塊了，要不藍色？”軍綠色的衣服沈凜有好幾件, 林倩倩覺得不要再做那種顏色了。
“我也有？”沈凜又問了一遍。
“有。”全家都有。
“什麼顏色都行。”不挑！
“好。”他沒有要求，林倩倩就按自己想法的來。
至於做衣服的順序，林倩倩看看尺寸, 決定先做沈凜的, 沈凜的尺寸最大, 就算做小了也能改改給其他人穿。
沈凜不知道林倩倩的想法, 趁她做衣服故意在旁邊看了看，第一件是自己的，滿意了，難得一見的哼了兩句小曲去後院摸鳥蛋。
因為白天上工，隻能下午回來抽空做，一件衣服做了三四天，林倩倩有點著急了，沈凜反而淡定起來，每天看她為自己的衣服忙活就高興。
林倩倩每天惦記著家裡的幾件衣服怎麼做，記分的時候出了會神，等回過神來，就看到程曹現在自己麵前，嚇得差點叫出來，任誰突然看見自己眼前有個東西也淡定不起來。
沒想到程曹把她的動作當成激動了，臉上一副什麼都知道、你不用隱瞞的表情：“倩倩，我就知道你嫁的不開心，忘不了知青院。”重要的是忘不了他。
“沒。”林倩倩往旁邊挪了一步，可彆了，現在她隻想離他遠遠的，彆粘上了甩不掉。
“倩倩，感情的事以後再說，我過來找你是一件很重要的事！關於村裡的會計。”
“快說。”林倩倩皺眉，恨不得把他趕一邊去，不過既然是公公的事，還是忍耐一會吧。
“倩倩，你嫁到他家這麼多天，有沒有發現家裡有多的錢和票？”程曹看了看周圍，小心翼翼的問。
林倩倩怎麼都覺得他語氣不對，一臉不耐煩：“什麼錢和票？”
“就是貪汙的錢和票，有沒有？倩倩，我聽說他家很信你，你要是能拿到會計貪汙的證據，我們就能回城了！”什麼都是浮雲，隻有回城才是最終目標，“等我們回去，我就和你結婚，到時候我們一起掙錢，我不會嫌棄你的。”程曹一臉深情。
林倩倩有點惡心，往後退了一步，他這副表情自己見了無數次。
剛開始是對家裡條件好的同學，後來是對大隊長的閨女，自己搬出來之前還見過他對孟薇露出這副表情。
騙人騙上癮了，不過孟薇那林倩倩沒打算提醒，兩人正好一對。
“倩倩，你什麼時候給我送證據？”程曹已經默認她答應了，畢竟以前林倩倩從來不會拒絕他。
林倩倩低頭掩飾住眼裡的不屑，程曹那點小聰明她就當看笑話。至於以前為什麼以前程曹讓幫忙自己不會拒絕，林倩倩想起那個對自己溫聲細語的程姨，程姨人好，就是沒嫁給好人，生了個兒子也隨爹。
想到程曹他爹的德行，林倩倩更想離他遠遠的，皺眉道：“什麼證據，你快去上工吧，晚了工分都沒了。”本來就掙不多，再這樣估計要餓死了，沒有沈昌平那個冤大頭，兩人早晚要挨餓。
“倩倩你怎麼不明白！有了證據我們就不稀罕那點工分了！”程曹怒其不爭。
“嗬，”林倩倩沒好氣的笑了一聲，“你先吃飽再說吧。”還不稀罕工分，有本事到時候分糧食彆眼巴巴看著。
“簡直！！”程曹看自己怎麼說她都不聽，覺得自己跟她說不下去，指著她說不出話來。
“程曹曠工，工分零。”
熟悉的聲音，讓林倩倩倍有安全感，走到沈凜麵前，跟他看自己的賬本：“凜哥看看對不對。”每個月月末要核對一遍，本來是各隊長和會計的工作，她閒著沒事提前核對了。
沈凜點點頭：“對了。”
對林倩倩來說安全的聲音，對程曹來說就是災難，特彆是這個災難還帶著另一個毀滅性的消息，零個工分，他一上午白乾了！氣衝衝的走過去跟沈凜理論。
“大隊長開會第一天就說了，無故曠工當日工分不計。”林倩倩心疼沈凜被他糾纏，插嘴提了一句。
“倩倩！”程曹像是不相信她會這樣對待自己。
“不要叫我倩倩，”在沈凜麵前被他這樣喊，林倩倩莫名覺得有點心虛，皺眉道，“這不是你叫的，以後直接叫我全名。”
“好、好！”程曹看看沈凜，又看看林倩倩，氣衝衝的指著兩人，最後放下手離開。
“莫名奇妙。”林倩倩白了一眼他的背影，對沈凜說剛剛的事，“他讓我看家裡有沒有爹私扣彆人錢和票的證據。”
“知道了。”沈凜看著程曹的背影，心裡有了打算。
“凜哥，你不去那邊記工分嗎？”快下工了，林倩倩看他還在這邊站著，開口催促。
“這就去。”沈凜點頭，從口袋裡拿出一小包餅乾，“先吃著。”
天暖和了，隨之而來的是白天越來越長，上工的時間也變長了，沈凜怕她不習慣，提前拿了點吃的裝著，想著給她送過來。
“這樣……是不是不太好？”林倩倩看著不遠處還在乾活的人，記分本來就輕鬆，她看的人也不多，再趁機吃東西，總有點不太好的感覺。
“沒事。”沈凜無所謂道，“他們也吃。”還偷懶，誰也彆說誰。
“好吧。”確實有點餓了，林倩倩擦擦手接過來，打開紙包開始吃，“凜哥，什麼時候買的餅乾？”這幾天家裡沒人出門。
沈凜往回走的腳步一頓，跟她說：“你吃就是。”專門拿東西跟彆人換的，沈凜說不出來。
“不說拉倒。”已經習慣他的脾氣，林倩倩一點也不生氣，捏起一塊餅乾放嘴裡，把其他的放起來，
“計分員吃什麼好東西呢？”
林倩倩抬頭看，是熟人，笑笑說：“沒吃什麼，這是要收工嗎？”
“對，家裡有點事，我提前回去。”
“行。”林倩倩拿著賬本開始驗收，“七個工分。”
“行。”那人很滿意的離開了。
又等了一會，林倩倩看沒人過來，偷偷拿起一塊餅乾吃，這樣隔一會兒吃一個。等下工的時候餅乾也吃完了。
下工就去打分的時候，林倩倩挨個看了一遍，等都弄好，天已經快黑了。
“餓不餓？”剛進家，沈婆子就過來問。
“不餓。”林倩倩摸摸肚子，餅乾看著不大，吃起來感覺還挺飽。
“不餓也得趕緊吃飯，我想跟你爹說找個清閒的活看看，又覺得不合適，唉，先湊合著乾，等空了再說。”
“不累，娘，就下午晚回來一會，真不累。”林倩倩連忙說。
“累不累我不知道？站那一天什麼時候都不能歇著，八成還不如下地乾活。”下地乾活除了剛開始累，其他時間都在磨洋工，一天下來沒乾多久，還到處都是偷懶的。
“真不累，娘你看我都胖了多少了。”林倩倩給婆婆看自己的胳膊，足足粗了一圈。
“這才多點，”沈婆子開始盛飯，“我跟你這麼大的時候比你得重一半。”就是後來年成不好才瘦下來的。
林倩倩說著話幫婆婆把飯分好，兩人端進去吃飯。
吃完飯林倩倩照例回屋去裁剪衣服，沈婆子沒去打擾，沈凜喂了後院的豬羊雞，借口累了回屋休息。
“還累了，跟我還耍心眼。”那點小心思沈婆子不用看就知道，不過看兒子兒媳婦兩人越來越親近，這心裡的高興就止不住。
“老頭子，你說明年咱能抱上孫子孫女不？”回到屋裡，沈婆子神神秘秘的問沈老漢，“我又想起來了，你說倩倩現在是不是有點小？要不過兩年再生？”
沈婆子越想越多，閨女今年二十了，生孩子生的也不容易，聽說大點生孩子受罪少，她二十二才生了兒子。這麼一算，還真得等幾年，想再跟沈老漢絮叨幾句，轉頭一看人家已經睡著了。
沈婆子沒好氣的拍拍被子，嘀咕著：“我是沒人說了才跟你說，死老頭子粘床就睡。”唉，可不是沒人說嘛，沈婆子想想，決定明天找妯娌說說去，除了弟妹不敢跟彆人說，萬一讓人傳出去就不好了。
……
林倩倩不知道婆婆的打算，她這裡正高興著呢，這麼多天過去，她終於把沈凜的衣服做好了，中間修改了好幾次，這下總算能穿了。
把衣服抖抖，林倩倩叫沈凜：“凜哥，過來試試。”
沈凜正無聊著翻看日曆呢，今天是兩人結婚第六十三天，聽到話趕緊站起來。結果衣服穿上試試。
“還算正好。”林倩倩看看袖子長短正好，衣擺也正合適，鬆了口氣，“不用改了。”第一次全都是自己做，她怕哪裡做的不好。
“挺合適的。”沈凜點點頭，“這樣就好。”昨晚小心翼翼地把衣服脫下來，疊好放進櫥子裡，還把其他衣服規整起來，留出一個大點的空單給這件衣服。
林倩倩沒看到，她已經鋪好了下一塊布，準備動手。
“凜哥，我給娘做一件一樣的行嗎？”林倩倩看他對衣服還怪滿意，說明自己手藝還行？
“行。”第一件是自己的，沈凜很滿意，再給其他人做也不生氣了。
“我本來還想做不好的話改一改給娘穿呢，你穿正好就不用動了。”林倩倩對自己的成果也很滿意。
沈凜放好衣服轉身，聽到這句話盯著林倩倩看了好久，最後不得不承認這句話是認真的。
林倩倩不知道背後的眼神，拿過來沈婆子這尺碼開始裁剪，剪完了，開始動手的時候覺得哪裡有點不，好像有地方漏掉了，開始叫沈凜：“凜哥，衣服拿出來，我看一下。”
“看什麼？”沈凜有點防備的看著她，就怕她再想把自己的衣服改給彆人。
“有個地方忘了，我再看看。”林倩倩指了指床上大大小小的布。
“哦。”這個可以，剛關上櫥門的沈凜重新把門打開。
……
等林倩倩慢悠悠把公公婆婆的衣服做好的時候，已經三月了。
沈婆子記得自己曾經說過的話，薺菜一冒芽，就趁著沒活拿著籃子和小鏟子喊林倩倩上山。
“倩倩，走，我領你挖薺菜去，回來加兩個雞蛋拌餡子，給你包餃子吃。”前兩天剛看到兒媳婦給做的衣服，沈婆子這幾天越想越高興，連喊人都帶著笑。
“來了！”林倩倩正在屋裡翻看碎步，看看能不能拚個小東西出來，就聽到婆婆的聲音，餃子兩個字對她的誘惑非常大，什麼都不管了趕緊放下東西出去。
“娘，現在薺菜多嗎？”路上，林倩倩問，“我拿著籃子吧。”
“不用，又不沉，山下不多，還整天有人挖，咱往上走走，那裡人少。”沈婆子跟她解釋，“山上的多點，還乾淨，下麵這些不知道被牛羊踩過沒有，咱不在這找。”找半天找不到一個，什麼時候才夠一頓飯呢？
“哦。”林倩倩明白了，跟著婆婆上山，爬了十幾分鐘才到，林倩倩一看還是熟悉的地方，“娘，這是凜哥帶我抓兔子的地方。”還挺好玩，可惜就隻讓她來過一次，自己還想再來一回呢，後來事情一多就忘了。
“對，咱家就是這塊兒，彆看咱旁邊山多，都是有主的，大隊長給分了，一家隻能在一塊地方動，挖野菜抓兔子乾什麼的，其他的地方都不能動，都是彆人家的。”
“不是不讓分的嗎？”林倩倩疑惑。
“不是分地，就是當初啊挖野菜乾什麼的，亂，都擠在一起，吵架吵到大隊長那邊去了，大隊長一生氣，給劃成一塊一塊的，免得再吵吵。”
開春誰家都沒菜吃，都想出來挖野菜，哪裡多哪裡少都得自己找，就有人偷懶跟著彆人，一看人家找到了跟上去挖。時間一長就有人不願意了，自己辛辛苦苦找了大半天，一下就被人分去一半。
大隊長一看這樣不行啊，還要忙著農活呢在這邊吵吵鬨鬨廢多大功夫，跟幾個隊長一商量，都分開，你家去那個山頭，他家來這個山頭。至於山底下就不管了，左右都是放羊的地方。
“這邊有，開始挖吧。”又走了兩步，林倩倩看到地上好像有嫩綠色的野菜。
“還是你眼尖，我都沒看見。”沈婆子蹲下來開始動手，三兩棵一下就好了。
“娘，給我一把鏟子。”林倩倩看到另一邊還有幾棵。
沈婆子把手裡的那把給她，自己拿另一個用，兩人分頭找，林倩倩拿著鏟子，挖出來的放一堆，想著等會過來收，順著薺菜越挖越遠，直到看見前麵有點不一樣。
“咕咕咕——”
野雞！林倩倩眼前一亮，是雞的聲音，而且聽動靜好像不止一隻？輕手輕腳的靠過去，林倩倩看了一圈，周圍沒什麼可以用的，乾脆徒手抓。
總能抓住一隻，林倩倩想，再不行一窩雞蛋也不錯，決定好了撲過去，怕打碎雞蛋，沒敢使大勁。
林倩倩本來想著能抓到一隻就不錯了，讓她沒想到的是雞窩裡兩隻雞往外跑的時候撞到一起了，正好撞上了她的手。
林倩倩：……
自投羅網可還行？林倩倩不客氣的全收了，婆婆和沈凜都不讓她乾重活，輕點的活她還是做的，抓雞也抓過不少次，知道怎麼抓它動不了。
一手拎著一隻雞去找婆婆，林倩倩看著窩裡的雞蛋，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起來下一句話：身上背著個胖娃娃。
娃娃沒有，薺菜雞蛋倒是有，晚上的餃子餡原料都在這了，林倩倩把鏟子先拿著，這東西都是自己家買的，弄丟了心疼。
“娘？”順著原路回去，沒看到沈婆子，林倩倩開口喊。
“在這呢！”沈婆子答應一聲，再往這走，“我挖了不少，晚上夠吃了。”意思是沒挖到也沒事，怕兒媳婦頭一回挖不熟練，沈婆子沒問挖了多少。
“娘，我抓了兩隻雞。”林倩倩走近了點，看到沈婆子在挖菜才說話。
“啥？”沈婆子抬起頭，看到兒媳婦拎著兩隻野雞在看自己，先是揉了揉眼，接著走過來看，“活的？”野雞這麼好抓？
“活的，娘，是不是得給大隊一隻？”林倩倩想起家裡的兔子了，說起來那三隻兔子有兩隻是母的，上個月剛下了崽，滿月就讓沈凜拿出去換東西了，聽說不能多養。雖然現在查這個的沒有以前那麼嚴格，但是太過分也不行。
“對，給大隊一隻小的就行。”沈婆子點頭，“來，我把雞捆上。”
“娘你帶繩子了？”沒想到這個都會帶著，林倩倩有點震驚。
“籃子裡的，上回捆什麼東西沒拿出去，剛剛沒看，現在不正好？”沈婆子把繩拿出來，綁上一隻雞的腿，再纏上另一隻，最後跟樹乾係在一起，“就這樣，等會回去的時候帶著。”
“好。”林倩倩看了一眼還在叫的雞，跟沈婆子要籃子，“娘，籃子給我，我去把雞蛋撿回來。”
“還有雞蛋？”沈婆子看看捆在一起的兩隻野雞，“還真是兩隻母的，平時都抓不到今天還怪巧。”說著把籃子遞過去。
“對。”林倩倩接過來籃子，轉身去剛剛的地方的時候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沈凜好像告訴過她不能順便上山。
林倩倩看看手裡的籃子，又看看兩隻雞，最後想到那堆雞蛋還有婆婆說的餃子，決定這回就不聽他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