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晌午沈凜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家裡拴著一隻野雞，堂屋桌子上還有十幾個雞蛋，不禁有些奇怪：“這是怎麼了？”
“去挖野菜，碰上了野雞窩，給端回來了。”沈婆子說，“二凜你回來正好，把雞殺了，咱們今天兩種餡的餃子。”
“嗯。”沈凜答應，過去抓雞，就看到林倩倩跟著自己過來，“怎麼了？”
“凜哥。”林倩倩猶豫了一下，試探道，“凜哥你喜歡吃什麼餡的餃子？”
“都行。”沈凜去廚房把菜刀拿過來，放在磨刀石上磨了兩下，“回屋去。”
“哦，好。”林倩倩進屋，也沒弄明白他到底生沒生氣。
沈凜看她進了屋，才開始殺雞放血，最後弄得乾乾淨淨的才提進廚房打算剁成小塊。
“這樣就行，”沈婆子攔住他不讓他動，“肉剔出來留著包餃子，骨頭熬湯喝。”
沈凜點點頭，按沈婆子說的弄好才進屋。
“凜哥？”林倩倩看他進來，小心翼翼地問。
“嗯。”沈凜答應。
“我……”想到晚上的飯，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林倩倩先承認錯誤，“我不該上山的。”
“嗯。”沈凜點頭，是不該。
“那你還生氣嗎？”林倩倩看著他的臉色問。
“不生氣。”沈凜搖頭。
“真的？”
“真的。”沈凜確定。
“好！”林倩倩放鬆了，沈凜沒生氣就好，剛剛她就怕沈凜不高興。
看她高興的樣，沈凜歎了口氣，自己喜歡的人，除了寵著能怎麼辦。
林倩倩知道沈凜不生氣以後就跑去廚房幫忙了，沈婆子在擀餃子皮，林倩倩坐下幫忙包：“娘，三治是不是快回來了？”
“明天回。”沈婆子都記著呢，自家孩子離家多少天都記得清清楚楚。
“那給他多留點。”早知道晚一天去挖薺菜，還能讓他吃一頓。
“中，你當嫂子的心疼他，我等他回來跟他說說。”沈婆子笑著道，兒媳婦心眼好，不爭不搶的，相處起來可舒服多了。
“娘，我沒做什麼。”林倩倩主要是覺得沈治太聽話了，兩個星期回來一次都知道幫家裡忙，跟她以前伺候的那個小祖宗比起來好多了。
“做的那可多了。”比另一個好多了，沈婆子沒說出來，大兒媳婦一進家門就要錢要糧，天天擠兌三丫不說，整天覺得三個弟妹是吃了她的糧食，好在現在不用跟她摻和了。
兩人手腳麻利，不到一個小時就把餃子包好了，還剩一小塊麵的時候，沈婆子喊沈凜過來燒水，水開的時候剛好包完。
“先下薺菜的。”沈婆子端起那盆薺菜餃子，“吃著再下雞肉的。”
薺菜熟的快，等熟了沈婆子先盛出來幾個讓林倩倩端著吃：“快嘗嘗怎麼樣？”
林倩倩用筷子夾起來吹了吹放嘴裡：“唔，好吃。”
“好吃過幾天咱再包。”薺菜就這一個月有，過段時間沒有了，趁能挖薺菜多吃兩回，下回吃餃子不知道啥時候了。
“嗯嗯！”林倩倩顧不上說話了，隻點頭，因為餃子確實好吃。
從過年到現在兩個多月了，沒想到又能吃一頓餃子，還是兩種餡的，林倩倩吃完這幾個下一鍋也好了，沈婆子給她盛了一大盤子。
“娘，我吃不了這麼多。”剛剛吃了幾個已經半飽了，這麼多確實吃不下。
“能吃多少吃多少，吃不了剩下就是，誰還嫌棄你不成？”沈婆子擺擺手讓她趕緊端走，“端屋裡吃去，趁熱乎。”
“好。”林倩倩點點頭，端到屋裡放桌上，不過沒先吃，看看身邊沈凜的盤子，開始往他盤子裡夾。
沈凜看著她的小動作，一個，兩個，三個……直到她盤子裡還剩一半的時候，沈凜擋住自己的盤子，“多吃點。”
“吃不下這麼多。”林倩倩看著剩下的難為臉，她從來沒想到自己還會因為吃不下餃子發愁。
“先吃。”沈凜說，“剩下的我吃。”說完自己吃了起來。
沈婆子端著最後一盤子進來了，林倩倩沒好意思再說話，不過任由她怎麼吃，最後還是剩下了幾個。
沈凜一點都不嫌棄的端過來，也沒換盤子，直接吃了起來。
林倩倩對他的飯量有了新的認識。
第二天上工，林倩倩和平時一樣吃完飯過去，一上午很正常，不過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直到中午，林倩倩才發現哪裡怪，本來下工以後回家的人都扔下工具往山上跑，一窩蜂都過去了。
“這是乾什麼去？”林倩倩不知道怎麼回事，過去問沈凜。
沈凜看看那些人的背影，又看看林倩倩，想到昨天的事情，猜測道：“抓野雞去了吧。”
“抓野雞？”林倩倩抬起頭，大中午的不吃飯嗎？等會上工不會累？不過她沒空管彆人，自己先回家吃飯吧。
下午的時候，林倩倩明顯感覺無心乾活的人多了，還有兩個請假說有事。
知道怎麼回事她也不能說什麼，彆人想去抓，萬一自己自己攔著彆人覺得這是不讓他抓野雞去，再讓自己賠就尷尬了。
半天不來扣一半工分，林倩倩一條條記好，開始等下工。
終於到了下工的時候，平時磨磨蹭蹭要好大一會才能核對完工分。今天隻用了平時的一半時間。
“這麼快嗎？”看沒人了，林倩倩又低頭把名單看了一遍，都記下了，走過去找沈凜。
“凜哥，我這邊好了。”
“我馬上好。”沈凜抽空回她一句，然後接著記賬。
果然，不到十分鐘沈凜也好了，兩人一起回家，半路上碰到好幾個拿著東西上山的。
“凜哥，真能抓到嗎？”林倩倩看著這麼多人都過去，心想人數可能比野雞還多吧。
沈凜看了她一眼，然後移開眼神：“抓不到。”看到她就心癢癢，沈凜握住手。
“我也覺得。”林倩倩小聲回，怕有人聽到。
“走吧，我們回家吃飯。”沈凜看她停下來，喊道。
“嗯。”
兩人都以為彆人抓雞這件事跟他們沒關係，最起碼沒有直接關係，直到第二天才弄明白怎麼回事。
前兩天包餃子，餃子香味傳到了隔壁，下午有人問了沈婆子兩句，還問是不是殺雞了，沈婆子覺得這事瞞不住，就說了。
這一下激起了彆人的好勝心，他們可以抓，那我也可以，掙一天工分才多少錢，一隻野雞多少錢。
隻是真如林倩倩說的，人比野雞多，隻有一兩個人碰巧抓住了，其他人都空手而歸。
感覺人都沉下心來乾活了，林倩倩鬆了口氣，她真沒想到大家上山抓雞的原因是這個。
忙忙碌碌，不知不覺又是一個月，農曆五月是收麥子的季節，今年的農忙要開始了。
大隊長提前十幾天就開始喊人開會，各種安排，怕麥子熟了會炸到地裡，也怕老天不給麵子下雨，大隊長和往常一樣下了要求，每天收多少，不收夠不讓回去。
大家都知道收麥的重要性，沒人有意見，都記好自己要去的地，打算時間一到就開始乾活。
然而收麥前三天卻出事了，大隊長和會計被鎮上喊走了。
當天晚上，沈婆子愁的吃不下飯，怕嘮叨起來幾個孩子害怕，隻是這事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
“二凜，你說你爹這個怎麼回事？”沈婆子還是沒忍住，問沈凜。
“我不太清楚。”沈凜也在想，他下午不在家，不過聽娘的意思態度不太好，還帶著賬本，會是什麼事呢？
“會不會是……”林倩倩有個猜測。
“怎麼了？”沈婆子看過來。
“我也不確定。”婆婆的反應太大，林倩倩不敢說了。
“沒事，倩倩知道什麼說就是，我不怕。”沈婆子安慰她。
林倩倩看看沈凜，見他沒有反對說了出來：“那天知青院的程曹找我，說想讓我找出家裡爹貪汙的證據，這樣就能回城了。”
“啥？”沈婆子看看林倩倩，又看看沈凜，“你爹這是被人舉報了？”
“我看有點像，”沈凜回想了一下，那天妻子告訴他他沒當一回事，沒想到程曹還真去舉報了，更巧合的是昨天程曹不在，沈凜不用翻賬單都記得這事。
“估計是了。”沈凜皺眉，被舉報，這事不太好辦，“明天我去鎮上看看。”
“行。”沈婆子看桌上都沒動筷子，催促兩人，“你們快吃，吃完回去睡覺，我是吃不下。”
誰又能吃的下去呢，林倩倩稍微喝了兩口苞米糊糊就收拾碗筷了。
讓他們沒想到的是，第二天沈凜還沒去鎮上，沈老漢就回來了。
“爹，你沒事？”沈治驚訝地問，“我哥剛想去看你呢。”
“沒事，我能有啥事？”沈老漢進屋，“吃飯了嗎？我快餓死了。”
“沒呢，爹，我給你去盛飯。”林倩倩說著去廚房，飯就在鍋裡，隻是沒人有心情吃罷了，本來想讓沈凜吃完去鎮上，沒想到這麼快回來了。
“老頭子，到底咋回事？”沈婆子著急，看到他就問。
“就是說有人舉報了我們，要看看賬本。”結果看了賬本發現哪裡都一樣，舉報的那一條不成立，連夜把他們放出來。
“那現在沒事了？什麼事都沒有了？”沈婆子接著又問。
“沒事了，好好的，你們放心，隻要咱們問心無愧，彆人說什麼都不管用。”就像這回，還不是灰溜溜的把他們送過來了。
“那能知道是誰舉報的嗎？”沈婆子就想知道是不是兒媳婦昨天說的那個人。
“匿名信，不過我猜就是那群知青。”彆人也沒幾個識字的。
“你說咋這麼缺德呢。”沈婆子氣得咬了口窩窩頭，“我看這會計也彆當了，一天到晚事不少還落不下好。”
“等這回忙完我就不乾了。”沈老漢也覺得吃力不討好，他年紀大了折騰不起，像這樣的事再來幾次他得少活好幾年。
“二凜你覺得呢？”說完話沈老漢想起來兒子好像一直沒怎麼說話。
“行。”沈凜也支持。
“那就這樣。”沈老漢決定了。
接下來是收麥子，從地裡收回來放到打好的場裡曬乾，最後脫粒。
天熱，哪怕是記分，林倩倩也熱的一天汗水不停，天氣熱人心裡也暴躁，旁邊一個知青計分員又和村裡人吵起來了。
大隊長和沈老漢從鎮上回來以後，把匿名信裡寫的幾點都改了，其中就包括幾個隊長的兒子都是計分員，臨時找了幾個識字的頂上，其中包括程曹和另外幾個知青。
隻是記分本來就是一個看起來清閒其實一點都不輕鬆的工作，既要公平公正又要讓人願意，哪有那麼容易，林倩倩磨合了這麼久還有時候不確定，好在彆人看在她做事穩住的份上不會多計較。
剛開始做這個的那幾個知青卻不知道，有幾個知青感到這工作不簡單正在找人問，程曹和另外一個姓陳的知青就不一樣了，可能是記恨自己平時工分少，這下拚命把彆人的工分往下壓。
本來農忙就該多給點分鼓勵人乾活，這是默認的規矩，前幾年都這麼辦大家都習慣了，乍一換人不說加分了，工分都壓的跟平時混日子一樣了，誰願意？
這回和村民吵起來的就是陳知青，村民覺得應該是十分，陳知青非說不好給七分，三分的差距，頂上半個勞力了誰願意？
看吵不過對方，陳知青開始拉人評理，而評理的不是彆人，就是和他在一起過來的程曹，程曹當然向著他，這下那群被陳知青記分的人都不願意了。
既然能壓一個，等會他們的也會被壓，再說了他們是一個村裡的人，知青是外來的，人本來就是排外的，何況兩人太過分了，引起了眾怒。
爭吵聲太大，引起了大隊長的注意，最後怎麼處理的林倩倩不知道，隻知道第二天過去的時候，旁邊記分員又換了一個。
“快點過去吧！”晚上，林倩倩躺在床上歎氣，實在是太累了。
“累了？”沈凜正在找衣服，聽到她的話回過頭來，“我給你揉揉？”
“啊？”林倩倩就是說一句，沒想到沈凜會這樣說，頓時臉紅的爬起來，“我就是說說。”
沈凜也意識到這句話好像不太對，沉默了片刻跟她解釋：“我在軍隊，學過。”
“啊？哦。”明白自己誤會了，林倩倩更尷尬了，低頭看著地麵，恨不得地上有個縫讓自己鑽進去。可惜不能如願，屋裡是待不下去了，林倩倩找了個理由出去。
“汪，汪汪！”一出來就聽到小白的叫聲，林倩倩蹲下來等它跑過來找自己，小半年過去，本來能被自己捧在手心裡的小白已經有小黑一半大了，用不了多久就能長成大狗。
家裡一大三小四隻狗，林倩倩剛開始還發愁怎麼喂，直到小狗滿月能吃東西以後，沈凜把小黑的鏈子解開，林倩倩才明白它真的能自己找東西吃。
“那為什麼拴起來？”林倩倩不明白，沈凜接著給她解釋，她才知道怎麼回事。
小黑生了幾隻小狗以後護崽，不讓彆人靠近，偏偏那幾天就是他倆結婚的日子，家裡人來人往，有人就想戳戳小狗，沈婆子怕小黑傷到人，讓沈凜拴到後院去了。
現在看到半大的小白，林倩倩忍不住想起了當初剛嫁進來的場景，自己在家裡不知道做什麼，大部分時間都是抱著小白。
剛來的時候她還小心翼翼，後來被家裡人慣的有小性子，最喜歡的東西婆婆也給留著，連最小的沈治都讓著她。
林倩倩坐在門檻上，小白在她身邊轉來轉去，時不時嗅嗅這裡，聞聞那裡，沒打擾她出神。
“小白，你說是不是該在一起了？”林倩倩想著想著，對小白說。
“汪汪！”
“算了，說了你也不懂。”林倩倩歎了口氣，站起來回屋，一抬頭，看到沈凜在屋裡看著自己。
“凜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