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來萬邦來朝,進獻美人是慣例,但基本上沒有如此直白的,比如東瀛國的使臣身後捧著國禮的美人,人和物一樣是貢品,但曆來倒也沒有送番邦送公主入晉的,這麼一想,鄭重對待倒也符合情理。
收一批普通美人入宮沒什麼,但番邦公主至少也要有個名位,姬越隻道:“父喪未過,中宮無後,不宜納妃。”
義渠王子猶豫了一下,說道:“公主久慕上國繁華,如果我們不要名位……”
姬越等了一下,沒等到後半句話,想了想,開口說道:“羌人擅養馬,常與晉商交易,但私商往來盈利,反而不美,朕近來有意雇傭羌人養馬,此事需要有羌人官員在王城調度,如果公主喜歡晉國,不如任個官職,多留幾年。”
這算是一個非常折中,也不傷及羌人麵子的說法了,這也是因為羌族世代與晉人為鄰,長期供應軍馬貨源,算是友好屬國中的第一等,換成東瀛高麗,就沒這麼客氣了。
義渠王子大喜過望。
自古聯姻之事,誰嫁女兒誰吃虧,義渠雖然是小國,卻也從來沒有發生過千裡迢迢上門送公主的憋屈事,可去年雨水不豐,草場凋敝,晉商都是一幫吝嗇的吸血蟲,馬不肥壯就往死了壓價,義渠一個小國哪裡撐得住,上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還是義渠王把王宮寶物湊了湊,又將心愛的寶馬上貢給了上國,才換來一冬糧草,如今沒什麼可賣的了,才想賣女兒。
不是義渠王不疼愛公主,他就這麼一個女兒,可草原小國的生存環境就是如此,一旦積弱,就會有強大的部族來搶掠甚至滅國,羌人從夏商之時就在草原上繁衍生息,靠的就是生存的智慧。
義渠撐了一整個冬天,但今年仍舊不景氣,草場上隨處可見瘦骨嶙峋的羌馬,不用等到晉商來,羌人們也知道今年必定有更多的人熬不下去。
珍珠公主知道這次背負著重任,辭彆了心愛的情郎,放下公主的尊嚴,一路上和有經驗的婦人學習如何取悅男人,努力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顯出與眾不同的魅力,草原上的荊棘花拔掉了自己身上全部的刺,把自己打磨成隻能用來裝飾的珍珠。
峰回路轉,上國的少年帝王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她,卻給了羌人一個希望。
姬越點到為止,她不是不會施恩,隻是大多數時候沒有必要,也就是這樣雙方都得利的事情,她才會積極一點。
過了義渠的小插曲,剩下的獻禮就大差不離了,其餘小國沒有義渠的窘迫,送的都是比較珍貴的國禮,獻禮的美人按照慣例也都是要一並算成禮物的,這個姬越沒有多做計較,全部收下,她也會欣賞美人,但怎麼看都覺得那些尚未長成的少女沒什麼看頭,媚娘那樣……應該是麗夫人,麗夫人那樣明豔如牡丹花的成熟美人,才比較符合她的審美。
東瀛使臣獻禮在偏後麵一點,畢竟也算是小國裡比較有臉麵的了,姬越原本沒怎麼注意,直到她瞥了一眼,發現她一直以為是女子的東瀛使臣白皙的脖頸上有十分顯眼的喉結。
姬越不由多看了東瀛使臣幾眼。
東瀛使臣如坐針氈,他在國中時是王宮常客,但無論是東瀛王,還是那幾個漸漸成年,已經開始流露出虎狼之姿的王子們,沒有一個比大晉的少年皇帝有威懾力,隻是被這樣看著,他就從脊背上升起一股寒意,本能不敢與這天底下最尊貴的人對視。
姬越收回了視線,直視一個人是很無禮的行為,但上位者俯視下位者是常事,也就談不上禮節與否。
東瀛獻上的禮物一共三十六件,每一件都由穿著東瀛服飾的美人手捧呈上,高麗使臣的臉色不大好看了,這樣的排場怕是要把他們給比下去了。
高麗國的禮物是特產高麗參,共一百五十根,全都是精挑細選,另外還有兩個高麗美人,隻看數量及不上東瀛美人,但長相卻出挑多了,顯然是經過了精細的篩選。
此外高麗使臣沒說的一點是,這次送上的高麗美人長相絕色不說,還能歌善舞,最重要的是十分會博男子歡心,先前在高麗王宮的時候,就有兩位王子為了爭奪其中一個美人而打紅了眼,還是高麗國王深謀遠慮,決定仿效西施鄭旦,又挑了一個十分出眾的美人兒,兩個人一起送去晉國。
這番暗地裡的爭鬥看在姬越眼裡,隻覺無趣,莫說她是個女兒身,就算是男人,難道送幾個美人就能左右她的決定?未免將人看得太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