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張蘊來說天快要塌下來的頭等大事,對周運來說隻是一句話的小事,所以周運應得很快,相應的,腦袋也丟得也很快。
瀆職一般而言最嚴重也就是辭官,但周運先前記過一次大過,他先是暗娼常客,後續又查出好幾件類似的瀆職案,這幾起案子可不是還人情了,而是實打實的真金白銀交易,由此又挖出幾件冤案來,以廷尉府的那個判刑標準,冤案是真的冤得要死了。
人命在前,姬越對周運的判決很是寬容,僅僅判了他四刑兼並,被查出來的經手冤案有十幾件之多,但因為腰斬通常和砍頭無法兼容,五馬分屍也無法和絞刑合並,為了讓他得到最大的同理體驗,白起跨時代地提出了罪刑兼並論,簡單一點解釋,就是同時段對同一個人進行宮刑絞刑,死後再腰斬,然後分屍。
姬越頗有些遺憾,要是周運長了兩個頭就好了,可以多上一點刑罰。
好在張蘊和盧成已經在趕來行刑的路上了。
秦杉作為繼魏雍之後的鳳翎衛中郎將,不僅是曲沃的新貴武將,也是士族的噩夢,秦杉經手的滅門大案有十幾起那麼多,近年已經不怎麼出京了,如今一路南下,所到之處官官自危,威勢比起當年魏雍還盛。
盧成不見兔子不撒鷹,沒等到恩師的信,他也不敢殺人,如此等了一月有餘,他等來了鳳翎衛上門送溫暖。
秦杉趕到吳郡的那天,正趕上地方縣級官員來郡城就勸學令開大會,大會中途,外麵差役戰戰兢兢冒個頭進來,說有人找郡守,盧成正在開會,聞言很是不悅,但差役咽了咽口水,還沒把話說完,秦杉就一腳把半開的門飛踹開來,帶著鳳翎衛進宅。
吳郡是江南大郡,下轄十五個縣,底下光是縣令就坐滿了,身後站著的縣丞縣尉捕頭更是黑壓壓一片,當著這麼多人的麵,盧成被鳳翎衛一招擒拿,連個辯解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從富有江南特色的雅致園林裡拖死狗一樣拖了出去。
十五個縣令麵麵相覷,對於地方官員來說,郡守就等於一方天地,是極有威嚴的,前任郡守沒的時候,他們大部分人還沒當官,現任郡守卻是個很有官威的中年官員,給他們留下了很高的心理印象,如今這麼一出,讓這些下級官員幼小的心靈遭受了極大的創傷。
盧成被捕,張蘊很快也步上後塵,他被抓時是晚上,人在床榻,丫鬟二八,雖不能睡,但能看看,晚上燭一吹,抱著妻妾就像抱著丫鬟,也是美事,美得他當場就想寫一首詩來抒懷,隨即大門被人踹開,二門被人撞破,房門被人一腳踹倒,鳳翎衛把個老頭從床榻上揪著頭發拎起來,幾下推搡就按在地上。
張蘊再也沒有了詩興。
秦杉一路風塵仆仆,本著鳳翎衛不拿官員一針一線的規矩,他坐在張蘊的油梨木床上,吃了兩個果子一盤點心,因為懷疑床頭的茶盞被張蘊喝過,就沒動。
見小丫鬟在內室裡瑟瑟發抖,秦杉把床上的外裳翻出來扔給她,讓小丫鬟穿了,然後倒頭睡了兩個時辰。
鳳翎衛熟知自家頭兒的流程,抓了張蘊,然後抄家,等秦杉醒了,除了他睡覺的內室,外麵已經被抄得差不多了,金銀玉器古玩書籍分門彆類裝箱,張蘊被捆在後院花園的一棵歪脖子樹下,隻穿著一件睡覺時的內衫,凍得麵如土色,喊都喊啞了。
秦杉覺得這還得怪張蘊自己,他在內室睡覺,手下兄弟不可能把張蘊放得近了擾他睡夢,可不就得押在花園?並且他來時天還沒黑,就急吼吼脫衣裳上床,簡直為老不修,要知道被捕之後,除了案犯本人一身衣裳,其他都是贓物證物,誰讓他自己不穿。
秦杉洗了一把臉,招呼鳳翎衛貼封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