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成和張蘊的罪, 往大了說是結黨營私,意圖欺君,但往小了說, 不過是一場普通的官官相隱案, 放到前朝,未必會追究。
姬越如此重視, 有一個很大的原因是盧成沒有把吳郡治理好, 如今風氣敗壞,秩序腐朽,她還要花心思去修補治理,張蘊反而是其次了, 畢竟對於必死之人,姬越也是會相對寬容一些的。
白起深知君王脾氣,量刑極重, 涉案大小官員基本全是個死,他本不是個專司法家的官員, 但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卻越來越偏向法家了,唯嚴刑峻法能立國威, 這次的事情可以辦成一個典型, 為後來者鑒。
定完刑罰, 審案反而是件走過場的事情,十來天的時間, 趕在新年前半個月,幾名官員就被押上了刑場。
彆看姬越處置犯人都喜歡加上一句鬨市行刑,那是殺給老百姓看的, 晉國行刑的場地其實很有講究, 一般官員行刑, 是在午時陽光最盛的時候,晉宮中門前那一塊專門堆砌的高台上,高台兩側就是官員平時上朝的路徑,文左武右,行刑之後要過上三天才會清理高台,主要是為了警示官員。
這次是官員犯法,犯的也是國法,快過年押幾個人去鬨市口殺,對老百姓來說也不是很友好,姬越這才想起空置已久的行刑台,這幾名官員也是趕上了,鬨市口地方大,五馬分屍比較方便,行刑台在建造之初就沒想過斬首或是絞刑之外的刑罰,建得比較高,也不算太大,能同時容納十來個人跪在一起砍頭已經是極限了。
包括盧成張蘊在內的十二名官員都是斬首,這種死法一來比較容易清理,二來也比較能夠讓要看上三天的官員們接受。
盧成在上刑場的時候腿都軟了,是兩個高大健壯的劊子手把他架上去的,他不住高聲叫喚著一些含糊的字句,也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說了些什麼,但他死死盯著那把寒光閃閃的鍘刀,認為自己不該是這樣的結局。
他什麼都沒做!即便和張蘊有過幾封書信往來,但他從來沒有正麵回複過,怎麼到了國都,反而就要死了?
張蘊已經完全癱軟了,劊子手扶都扶不起來,索性就讓他軟在鍘刀台上,之後陸陸續續壓來的官員因為一開始沒有自己會死的想法,在牢裡吃好喝好,這會兒還有掙紮的力氣,有人高聲大叫冤枉,還有人試圖爭辯。
白起作為主刑官,也沒阻止這些人大喊大叫,人在死前的各種表現他見多了,看了一下時辰,日晷的斜影落到午時的刻度時,他就下令行刑。
劊子手畢竟沒有經過嚴格的訓練,一聲令下,鍘刀開得此起彼伏,這邊腦袋都滾下來了,那邊還在鍘刀台上喊叫,負責張蘊的劊子手喝了一口酒嗆著了,咳嗽了好幾聲才來開鍘刀,親眼目睹兩邊的人頭落地,張蘊嗚咽一聲,尿濕了褲子。
隨後鍘刀下落,最後一個腦袋也滾落下來。
高台上屍首分離,白起讓人把滾落高台的兩個頭顱撿回來,劊子手擦洗了鍘刀,留下這一地鮮血淋漓。
阿燕是不被允許觀刑的,她並非官員,不能進中門,但在客棧住了一些時日,來往的鳳翎衛都知道她的事情,有時候在底下喝酒時就會談論起行刑台上的情形,起初說得有些含糊,應當是怕嚇著阿燕,但發覺阿燕不僅沒有被嚇著,反而聽得十分高興時,鳳翎衛們的談興也大起,還有人帶了當日行刑的劊子手來一道喝酒。
劊子手一般沒有專職的,都是軍中勇士臨時擔任,殺人之後能多領一份“砍頭錢”,多半會讓那些家境貧寒的軍士來掙這份外快。
對於阿燕,姬越有自己的安排,送回吳郡肯定是不行,索性她的學業很不錯,可以通過國子監的考試,又有朝廷每年發放的補助款,生活方麵是不需要操心的,唯一需要擔心的是她在國子監的生活,但姬越想不了這麼細,找了國子監的官員來安排了個名額,就直接扔到腦後去了。
阿燕的安排隻是雞毛蒜皮一點小事,吳郡的後續治理才是姬越真正需要操心的事情,彆看如今國境有七十多個郡,郡守數目看似不少,但那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能夠主政一方的人才太少,拔其他坑的蘿卜來填吳郡這個坑也是有講究的,新官不行,沒有足夠的能力和魄力,去了也沒什麼用,老官也不行,在自家郡縣乾了大半輩子的老人,一般都對地方上有著極大的眷戀,貿然動了不是小事,何況老官也不一定能把吳郡治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