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女人有做女人的好處, 至少在借飯這方麵,韓信來了五六天了,他端著碗上門, 周圍的鄰居沒有不借的, 不光借飯,還總用一種憐惜的眼神看著他。
之所以說是借飯,不是因為韓信要麵子, 而是他一直對自己有著極大的自信, 認為無論落魄到了什麼地步,他都遲早有功成名就的一天, 總能千百倍還上的,哪怕……他現在是個小丫頭了。
從鄰居家吃完飯出來,韓信打了個飽嗝,開始籌算往後的生計。
這些天他去吃飯的時候也聽過不少亂七八糟的事情, 得知現在的天子是周朝後裔,國號晉,這裡是晉國的一處邊郡,韓信花了三天時間才把這處所謂的邊郡和他記憶裡的楚漢疆域對上,然後被告知, 現在整個西域都是晉土了,咱們樓蘭人也是晉國的一份子,不能再自輕自賤下去了。
韓信要是個黑人, 肯定一臉問號。
他千裡迢迢從江東趕來這麼個鳥不生蛋的西域沙漠, 合著就是為了做個二等百姓?
這會兒要是戰亂年代,韓信往臉上抹一把鍋底灰就能直接參軍入伍, 但樓蘭經過幾年的治理, 基本上是個人都有正經戶籍, 沒有戶籍不能從軍,冒充男子是不成的,但韓信思維活躍,從不以條條框框約束自己,一下子就把腦筋動到了阿蘭的那個晉兵身上去了。
他找了個天氣晴朗的大中午,穿上阿蘭漿洗衣裳時才穿的灰布裙子,紮了個不倫不類的頭發,倒像是男子戴冠的樣子,大搖大擺去了晉軍營地,也不進去,就叉著腰站在軍營門口,指名道姓找一個叫做張琪的晉兵。
這會兒正是征兵時節,許多樓蘭青壯都擠在軍營門口報名,不當操練的晉兵也有不少在門口看熱鬨,再遠一點有樓蘭人支起糖水鋪子,果子鋪趁機做點生意,韓信這一嗓門叫嚷起來,頓時吸引了大部分目光。
韓信巋然不動,他指揮過幾十萬的軍隊,自有一股攝人的氣魄。
不少晉兵瞧著熱鬨,紛紛去喊張琪來,還有人見韓信雖然瘦弱,一雙眼睛卻神光湛然,看著就與尋常婦人不同,反而隔著營門高聲叫嚷起來,“小娘子,張琪不肯要你,我家裡卻無妻,你看看我!”
韓信當真看了一眼,大聲喝道:“我看你不夠壯實,再多吃幾年飯去!”
晉兵們頓時哄笑起來,就連那個開口的晉兵也是不好意思地跟著笑,軍營裡能有和女子調笑機會的人不多,過於羞澀或是內斂的反應都會讓人覺得尷尬,反倒是這樣爽直的回應能引起熱烈的反響。
張琪還沒來,又有幾個晉兵高聲示愛,被韓信看也不看地罵了回去,眾人反而被罵得興高采烈,都守著等張琪出現,這倒是比起阿蘭上次避著人去找張琪時被他幾個朋友嘲笑奚落的場景熱鬨多了,也善意得多。
韓信也沒等太久,就有被十好幾個晉兵簇擁著的青年晉人走了出來,正是張琪,張琪這人賣相不錯,是新晉虎威將軍王靖手下的一名百夫長,這人在軍營裡也算如魚得水,因為三次隨王靖將軍出征,三次都滿載戰功歸來,得王靖將軍的青眼有加,如今即將升為千夫長。
阿蘭卻不知道這些彎彎繞,她被情郎拋棄之後覺得實在沒臉見人,成天躲在家裡,不知道張琪近來春風得意,韓信就更不知道了,他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張琪的鼻子,高聲罵道:“你爺生個狗,狗跟蛆養的你,騙財騙色損到家!今天你爹是專程來罵你的!”
韓信罵人很厲害,阿蘭有個晉商父親,官話說得不錯,但罵人的詞彙就有些缺乏了,上一次她來找張琪,反反複複也隻能罵幾句負心漢沒心肝的話,如今詞彙量加大,饒是張琪對阿蘭還心存一點憐愛,也被罵得皺起眉頭,低聲喝道:“阿蘭,你瘋了,當著這麼多人說些莫須有的糊塗話!”
韓信昂著脖子繼續罵,一邊罵,一邊把張琪從頭打量到腳,心頭有點忐忑,他原本以為一個騙財騙色的小兵應當很好擺平,但這個張琪個高人壯,身上帶著極好分辨的血煞氣,顯然是剛剛曆戰不久,要是上輩子,他讓一隻手都富餘,但這輩子的身體可是個嬌嬌姑娘家啊!
但路都走到這一步了,大不了一哭二鬨三上吊。
張琪終於受不住自己的一乾女性親屬被反複問候在女閭過得怎麼樣,兒子也被罵成小狗雜種,幾步走出營門,就要把阿蘭拉走,但就在這個時候,韓信看準時機猛然反手一折,一腳把張琪踹倒在地,隨即一把抽出張琪的佩刀,人在張琪身後,把刀死死橫架在他的脖頸上,逼迫他跪直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