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在應天宮舉行, 作為整個晉宮占地麵積最大的宮殿,應天宮看上去要比尋常宮殿恢弘大氣得多,平日裡應天宮也是用來舉辦一些普通祭祀的地方, 能容納絕大部分官員入席,剩下排到宮門外兩側道路的席位叫做末席,通常坐的是無官無職的家眷,如果來的官員太多, 也會有一些小官被分到末席。
李白和魏欣兩人就坐在末席上, 魏灼帶著魏雲進殿裡入座去了,因為魏雲前不久被授了官,雖然還沒上任,但身份上已經不需要坐在末席了。
雖說是末席,能夠進宮參宴的也都不是普通人,李白左側坐的是司空家的四子趙惟,人看著有些圓胖,當年因為細作玉憐之死立誌不婚的少年郎君如今已婚兩年,娶的是燕然郡守陳承的女兒,陳家代代墨者,陳家女郎不似京都貴女十指不沾陽春水, 做得一手好菜,嫁給趙惟之後, 把個陰鬱俊美的年輕郎君養出了百八十斤的幸福肥, 至於年少時候那點初戀傷痛, 早都平複得一乾二淨了。
趙惟和魏欣是相識的, 兩人寒暄幾句, 說起前線的戰事來, 李白在魏家養傷兩個月, 基本上沒人和他提朝野內外的事情,都把他當成病人看待,還是傷了顱腦的病人,故而他也是第一次聽到戰事的消息,起初也是一怔,畢竟唐時的人聽到戰事,第一反應是邊關蠻夷來犯,第二反應是王室謀朝篡位,這也是事關自身了,李白豎著耳朵聽,越聽越不對勁。
魏欣畢竟有個本家兄長在前線鍍金,知道的比趙惟要多,說起前線的事來頭頭是道,見趙惟興致不大,又轉而說起一些西邊的風土人情,趙惟聽得津津有味,又見李白一臉感興趣的樣子,便笑道:“賢弟也對西邊的事感興趣?”
李白誠實地搖搖頭,說道:“先前傷了顱腦,不知戰事,聽得正奇怪。”
趙惟也知道夏宴時的事情,因為兩家都沒往下追究,不管是李白還是王安石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到最後不了了之,當日去過夏宴的人眾說紛紜,沒個結果,這會兒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魏家這個不記得了,這就很好懂了,苦主說不出來,難道韓家還能承認是自家郎君傷人嗎?
出於一點同情,趙惟便招呼著李白喝酒,和魏欣兩個人一起給李白講解起來。
趙惟對打下西域這事比較熟,畢竟仗是他兄弟帶兵打的,一開始就說起西域的事情,原本隻是朋友聚在一起吹牛時捎帶提一句厲害兄弟,不料李白立刻追問道:“西域被打下了?”
趙惟一下子就來了勁,給李白說起自家兄弟的事跡來,李白聽得心熱,喝了兩杯酒,又問起晉國邊境的事情,這次回答他的是魏欣,李白又細細問了戰事經過,最後長歎一聲道:“實威猛之軍也!”
又是兩杯酒下肚,李白起了詩興,要在上輩子,早就有人備好了筆墨在邊上等著,又或者直接上筆讓李白題牆,那才是大唐第一才子的待遇,然而李白喝得半醉,要了半天紙筆都當他喝醉了耍酒瘋,在魏家時通常是叫幾嗓子沒人搭理,倒頭就睡,這會兒在席上,魏欣隻顧向旁人致歉,說自家人不扛醉,多多包涵,李白抱著酒壺又嚷了兩聲,還是趙惟看得可樂,自己顛顛兒地去了殿裡找宮人要了紙筆來。
李白醉裡連題三首詩,並且越寫興致越高,到最後直接臥在席上,擊缶而歌。
豔驚四座。
李白最先題詩的那幾張紙在席上頻傳,寫的是狂草,不客氣的說,一篇詩文能認得幾個字已經不錯了,有時候李白自己酒醒了都不認識自己寫了什麼,也好在如此,畢竟雖然有藍星的翻譯補丁,但也僅限於能讓李白看懂這裡的字,寫肯定是不會寫的。
雖然詩作看不懂,但李白還在那兒唱著,聽幾遍就明白了,還有書法大家也來了興致,按李白唱的詩將詩作謄抄下來,這二次謄抄的作品在席上才真正流傳開來。
晉字和漢字的韻腳是大致相同的,雖然李白唱的詩在樂府裡找不到譜,但他一邊唱一邊擊打的正是樂譜,仔細聽來彆有一番風味。
殿內正席上,眾人正忙著吹大司空風采斐然的新作,猛然聽見外頭在傳什麼絕佳之作,頓時安靜了片刻,還是曹操笑著讓人把詩作傳了進來,聽聞是魏家的小輩所作,殿內官員正想著隨便吹幾句算了,不料詩文入眼,仔細咀嚼,隻覺滿口詩香,讀完竟生一種蕩氣回腸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