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人眼裡,這位亡國之君明明有著聖人必備的重瞳,活的卻很失敗。
但有詩雲,“國家不幸詞家幸,活到滄桑語始工”。他的不幸,卻是詩壇的幸事。
後人往往以“入宋”這個節點區分李煜的詩。入宋之前,他往往寫些風花雪月和宮廷富貴生活,算是位花間門派詞人。入宋之後,他“眼界始大,感慨遂深”。
王國維先生曾經說,尼采謂一切文字,餘愛以血書者,後主之詞,真所謂以血書者也。
有文人評價他:“一聲慟歌,如聞哀猿,嗚咽纏綿,滿紙血淚。”
自古以來,真情最動人,更何況,李煜流的是血淚。
他隻流傳下來了三十多首詩,卻牢牢坐穩了“千古詞帝”這把交椅。】
【今天的視頻就到這裡結束了,下期再見。】
————
話音落下,視頻停止,天音消散,人們卻久久沒有辦法回過神。
李煜的風格是那樣的特殊,美到極致,愁到極致。翻閱古今,也找不出來幾個。
有亡國之痛的人,往往沒他那樣的文采。有那樣文采的人,往往沒有這種亡國之痛。兩個條件篩選下來,類似者幾乎為零。
不對,還是有相似的詩人。
有些人回憶起了之前播放的李清照,這兩人風格倒是有些相似。
“男中李後主,女中李易安。”這一句話逐漸風靡開來。
————
侯府中,李煜麵色很差,淺淡的瞳孔中閃過驚懼之色,算算時間門,再過幾年,他就要被宋太宗趙光義毒殺了。
他思索半晌,來到皇宮之中,求見趙匡胤。
巧的是,那個據說也被毒死的吳越國主,早就來了。
吳越國錢弘俶這個亡國之君痛哭流涕,希望趙匡胤能保他性命:“陛下,如果不是天幕湊巧提到違命侯,臣竟不知未來居然被您的弟弟毒死。臣對陛下忠心耿耿,絕無半點不臣之心,請陛下明鑒啊。”
他好歹曾經也是一國之君,現在卻沒半點骨氣,竭儘所能討好趙匡胤。
趙匡胤麵色波瀾不驚:“朕知道了,不用多說。”
隨即他看向李煜:“違命侯,你也是來求朕饒你性命的嗎?”
李煜沉默良久,重重點頭。曾經國破家亡的時候,他想自焚而死,卻被手下勸住。
真正想死的人是勸不住的。
君王死社稷,他仰慕那些剛烈殉國的君主,卻知道自己沒骨氣。
趙匡胤擺擺手:“隻要朕在一天,你們就性命無憂。”
吳越國主錢弘俶感激萬分:“多謝陛下!”
“對了,違命侯,你怎麼就流傳下來了三十首詩?你入宋之前,寫的就不止這個數了吧。”
李煜點頭:“時過境遷,滄海桑田,很多詩稿也許遺失了。”
趙匡胤看了他許久,思考該如何處置他。畢竟他是天幕承認的優秀詩人,還是得客氣一點,以免惹怒了天幕背後的仙神。
他於是給李煜改了個封號:“你居然還有這般造化,曾經的事既往不咎。今天,朕就封你為安樂侯,關上門寫你的詩去吧。”
李煜不免有些驚訝,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能夠去掉這個侮辱性的封號,收斂容色:“多謝陛下,臣謹遵聖諭。”
李煜回去之後,還是有些恍惚。他本該因為寫詩而死,而他寫的詩又反過來讓自己避開了死局。
篤信佛教的他低沉地說了一句:“造化弄人。”
此後,他專心創作,妙筆生花,佳作頻出。大宋的文武百官一邊說他是昏君,一邊抄寫得比誰都歡。
————
朱棣如今穿上了太子朝服,端的是一副威風赫赫的模樣。
上一期視頻中,天幕湊巧提到了朱允炆上台後的奇葩操作,引得無數人非常震驚。兩相比較之下,朱棣把侄子比得渣都不剩。
最後朱元璋力排眾議,立朱棣為太子。
朱元璋以為這小子會歡天喜地、恭敬孝順。
結果今天,朱棣就跟他嗆聲:“父皇,您看著李煜慘不慘?
朱元璋不以為然:“有什麼慘的?除了詩寫得好,其他一無是處。
咱要是他,在被封為違命侯的時候,就直接了結了自己,不受那窩囊氣!”
“我也這麼覺得,那不如我們遷都吧。”
朱元璋有些震驚:“啊?為啥要遷都?應天哪裡不好了?”
“北邊的蒙古虎視眈眈,終究是心腹大患。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隻有將都城遷到那邊去,才能安撫邊境軍民,守護江山社稷。”
朱棣話音落下,朱元璋以及一眾文武百官耳邊如同驚雷炸響。
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說得真好啊。華夏人骨子裡最純粹的氣節,都凝聚在這句話裡了。
朱元璋喉嚨有些乾澀:“茲事體大,日後再議。”
他沒有立刻反對,說明他也有些被說動。他也知道如今的都城周圍沒有什麼天險,一旦外敵攻入,便是長驅直入。連朱棣這個臭小子都能打過來呢。
朱棣添磚加瓦:“而且這應天城就是李煜的老巢。雖然富庶,但是氣運不在這裡啊。”
迷信的朱元璋聽到了自己心動的聲音。
————
過了一個星期,在無數人翹首以盼的目光中,天幕準時播放。
【這位詩人是落榜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