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55章(1 / 2)

賈政聽說榮禧堂禦賜的那塊匾額被林澗砍斷了後大驚失色, 什麼都顧不上了,當即給部裡告了假,然後與同樣告了假的賈赦一起往家裡趕。

走到半道上, 賈赦突然停下來說不回去了。

賈政不明所以,賈赦也不同他解釋, 隻讓賈政先回去:“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我過一會兒自會回府的。”

賈政惦記家裡, 也顧不得賈赦了,賈赦走了, 他便同報信的人一道往榮國府趕。

隻是林澗派去的林家護衛在大街上的呼喊令賈政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可那護衛是林家的人,又是林澗的貼身護衛,賈政沒資格管, 也隻能這麼聽著,越聽越覺得無地自容。

也幸而這會兒下雨, 街上的行人並不是那麼的多, 賈政又是坐在轎子裡看不見外麵,也算是給他留了一點點臉麵了。

榮禧堂那塊匾額是太/祖皇帝在開國後冊封榮國公時禦賜給榮國府的,上頭所書乃是禦筆, 這匾額意義非凡, 從一開始就掛在榮禧堂內從未動過,這塊能夠彰顯榮國公軍功的匾額分量不輕, 完全可以看做是開國功勳的象征。

林澗將榮禧堂的匾額一刀砍斷, 榮國府上下皆驚。

在府裡的賈母邢夫人王夫人等人, 得知消息後都是大驚失色,可於此同時,賈母和王夫人還得到消息,說賈寶玉和林黛玉又鬨起來了,林澗的人趕到瀟湘館,把賈寶玉給扔了出來,賈寶玉哭著還要進去看林黛玉,林澗的人攔著不讓,那邊也正鬨得厲害。

賈母心疼賈寶玉,又聽說府裡已經派人去請賈赦賈政回來了,她也就不往前頭去了,帶著王夫人就到瀟湘館去找賈寶玉。

賈母猜想林澗這突然上門鬨起來,八成與林黛玉的事情有關,隻是不知是關於鋪麵莊子的事情還是她給林黛玉定下我的婚事。賈母想著後者的保密工作做得還是不錯的,府裡都沒有傳開,外頭又怎會知道呢?

可賈母瞧見賈寶玉哭成那個樣子,她心疼得不得了,當即上去將賈寶玉帶入懷裡護著,賈母將心裡的那些想頭都丟開了,反正賈政回來自會處置,她也不必在意林澗如何。

賈母也不欲得罪林澗,也就隨著瀟湘館被林澗的人守著不管,哄著勸著就帶著賈寶玉回她的住處去了。

賈政趕到榮禧堂一瞧,果然見往日掛在堂上的那匾額已經掉在地上碎成兩半,周圍更是一片狼藉,賈政頓時眼前一黑,要不是長隨眼疾手快的扶住,隻怕賈政就因為急火攻心而暈倒了。

林澗搬了個圈椅翹著二郎腿穩穩當當的坐在堂側,見賈政回來,他微笑道:“政老回來的還挺快嘛。”

賈政此時還記著規矩禮貌,他推開扶著自己的長隨,站在堂中強忍著怒氣問林澗:“侯爺這是何意?”

“何意?”

林澗眯著眼睛笑道,“我表現的難道還不夠明顯嗎?就憑你們府上所做的那些事情,你們根本不配再擁有太/祖皇帝禦賜的這塊匾額。我是替天行道,替太/祖皇帝出口氣,毀了這塊匾額而已。省得太/祖爺他老人家覺得自己瞎了眼,在九泉之下也被你們擾的不得安寧。”

賈政怒道:“這匾額是□□皇帝禦書賜予先祖的。配與不配,自有當今聖上聖斷,何須侯爺代勞?侯爺可知道,身為臣子,毀壞禦賜之物是何等罪名嗎?”

林澗笑起來:“那政老又是否知道,私自收授藏匿禦賜之物,是何等罪名呢?”

賈政愣了愣,不知林澗所問是什麼意思。

林澗招了招手,對身側的小陳道:“把你們搜撿出來的東西給政老看看。”

在等賈政回來的這段時間裡,林澗也沒閒著。他令人去了賈寶玉的房裡一趟,取了某些東西出來,正等著賈政回來給他看的。

他才乾出砍斷禦賜匾額的事情,又把賈府內宅外院鬨了個天翻地覆,府裡也沒有人敢攔著他的人,所以他的人去賈寶玉房中搜撿東西,還是非常順利的。

托盤裡的東西琳琅滿目,而放在最顯眼處的,則是賈寶玉從北靜郡王處所得的那一串鶺鴒香串。

見賈政看東西,林澗在旁淡聲道:“這鶺鴒香串想必政老不陌生?赦老那裡也有一串,是聖上禦賜給四王八公的。”

“這鶺鴒是何意,政老飽讀詩書,不用我來解釋。聖上將這鶺鴒香串禦賜下來,是寓意與四王八公手足之交,兄弟之情不變。且不管北靜郡王出於何種原因將這鶺鴒香串贈予令公子,這香串都是禦賜之物,意義非凡,令公子不說婉言不收,反而私自收了下來。令公子這是藐視聖上,視皇權若無物,這件事若是上報,令公子因此獲罪,若依律例,就算死罪都不為過。”

賈政知道賈寶玉與水溶私交甚篤,但他沒想到水溶居然把禦賜的鶺鴒香串送給賈寶玉了,而賈寶玉還收了。

這鶺鴒香串的事情可大可小,若承聖帝抬抬手也就過去了。可在王家犯事不久,四王八公家族各個都知道承聖帝心思的節骨眼上,這樣的事情若真上報上去,賈寶玉很有可能就真的折進去了。

畢竟,這東西是北靜郡王送的不假,但他至多得一頓申飭,賈寶玉是主動收的,他的罪名要比水溶嚴重得多。

況且,賈寶玉原本就不是大房的人,隻是二房嫡孫,他根本沒資格擁有這鶺鴒香串,若都察院拿住這一層做文章,說他有與大房相爭之心,甚至意圖不軌,那就又添了一層禍事。

賈政越想越心驚,他急得滿頭大汗,方才竄上來的怒氣也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當即放低了姿態對林澗道:“還請侯爺高抬貴手,放過犬子。”

林澗微笑:“政老,我先前已經放過他一次了。這鶺鴒香串早些時日就在我跟前現過眼了。我那時看在他是忠烈之後的份上,沒有戳破此事。我警告過令公子,不要再犯在我手裡,可令公子完全不當一回事,我也就沒法假裝看不到了。”

賈政為了保住賈寶玉的性命,他是什麼都顧不得了,當即給林澗跪下,依舊請求林澗放賈寶玉一條生路:“侯爺,這都是我這個做父親的教導無方,是我有錯。請侯爺不要將此事上報,但凡侯爺有什麼要求隻管提,我闔府上下傾全府之力也會滿足侯爺心願的!”

林澗使了個眼色,叫小陳把賈政扶起來。

“你是年長的人,私下這樣求我,我受不起。”

“可你官階比我低,論規矩,你在官場上跪我是應當的。可是政老,你這是用什麼身份在求我呢?你私下這樣求我,說儘全力滿足我的心願,要我徇私枉法放過令公子,你這是要我這個都察院僉都禦史知法犯法嗎?”

賈政跪又不敢跪,又叫林澗這番話說的心驚膽戰的,他也不敢多言,隻是連連躬身說他不敢,絕不敢讓林澗知法犯法徇私舞弊。

“……侯爺想如何處置犬子,還請侯爺明示。”

林澗笑起來,抬手在虛空中點了點小陳手裡的托盤,他的笑容又痞又邪:“說起來,政老真的是十分的教子無方啊。”

“我聽說前兩年,令公子同一戲/子有染,那戲/子原是聖上兄弟忠王爺府裡的,偏偏同令公子暗通款曲勾搭到一起。那戲/子同令公子關係極為親近,有日從王府私逃,竟惹得王府長史親自上門來討人,你這才得知原委。你生了大氣,將令公子狠狠打了一頓。可打了又能如何呢?令公子私下瞞著你,不還是故態複萌變本加厲麼?”

林澗示意小陳將托盤拿到賈政跟前,讓賈政看清楚托盤內的東西,“政老,令公子同棋官至今仍有來往。這上頭雞零狗碎的玩意兒,這麼姹紫嫣紅的,可不像是一個世家公子該有的東西。據我所知,這裡頭有幾樣是棋官所贈,令公子十分寶貝的珍藏在箱籠之中。另外幾樣是寧國府秦鐘所贈,還有外頭來往的,你們賈府家學裡的幾個小學生私下所贈。”

“不拘男女,隻要是模樣好看性情溫柔又肯奉承他的,他都引為知己。令公子在外頭玩得很開啊,據說薛蟠都不如他,為這事,薛蟠搶不過他,兩個人還曾置氣過一段時日。政老,就說令公子把這心思用在這些花紅柳綠身上,怎麼可能讀得好書呢?”

“你們府裡管不好自家兒孫,不如,就讓都察院來替你管一管,你看,可好啊?”

賈政為了賈寶玉的這些壞毛病,著實狠狠管教過賈寶玉一頓。可那次毒打,最終還是因為賈母和王夫人對賈寶玉毫無條件的保護與溺愛無疾而終。

賈政忙於公務,賈母和王夫人對賈寶玉溺愛,府裡眾人又替賈寶玉瞞著,很多事情他以為賈寶玉改了,其實他壓根就沒改。

其實林澗說得也沒有錯,他確確實實是教子無方,若非他對母親和妻子退讓,好好的兒子也不至於成了今日這般模樣。

可縱親眼看見親耳聽見賈寶玉如此荒唐,他也不能讓都察院來替他管教兒子,這都察院要是進去了,賈寶玉不死也得脫層皮,他心裡,又怎舍得賈寶玉受那樣的苦呢?

賈政這個人是正經刻板,可他並不是傻/子,在官場混跡這些年,又出身於榮國府這樣的世家,有些心思他自己沒用過,但他卻是能看出來的。

林澗來勢洶洶,砍了他家的禦賜匾額,口口聲聲又說他家不配擁有這塊匾額,他出言質問時,林澗卻又不慌不忙,直接叫人去搜撿了寶玉的東西,看樣子十分清楚寶玉的事情。

這鶺鴒香串之事,顯然是早就被林澗給盯上了。

賈政不知道賈寶玉是何時何地因何事得罪的林澗,但他很明白,林澗今日這樣大張旗鼓的發作,完完全全就是有預謀有計劃的碾壓針對賈寶玉的。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