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讓林澗把心底裡的這口惡氣出了,真要鬨上都察院,他們家更討不到好處。
為今之計,隻能順著林澗的意思換取寶玉的性命和全家的臉麵了。
諸多念頭顧慮在心中一一閃過,賈政越發放低了姿態:“侯爺所言不錯,是我教子無方,才致府中有這樣的不孝兒孫。侯爺砍了太/祖爺禦賜的匾額,那是我家如今不配擁有這匾額,回頭我親自向聖上陳情,是我賈家失了太/祖爺的信任在先。”
“侯爺既然早已提醒過犬子,犬子卻毫無悔意,這是犬子的無知。侯爺既然於犬子有過勸導教誨之事,我今日鬥膽,還請侯爺親自替我教導處置犬子,犬子若能知悔改,便是犬子的造化了。”
林澗眯眼笑起來:“政老這是在求我替你管教兒子嗎?”
賈政說是:“我無能,管不好這孽障。還求侯爺替我管教。”
賈政原本還擔心,怕林澗不肯承應這話,因此他特意退一步,將砍斷匾額的事情攬在自己身上,也不再提及這罪名,就是希望林澗也能退一步,將此事私了不要鬨到都察院去。
他起先還有些擔心,生怕林澗不肯,哪知他這話正中林澗下懷,幾乎是他話音才落,林澗張口就答應了。
“政老既然無能,那我今日就好好替政老管教管教令公子。”
林澗麵上的笑容有些冷,還有些狠厲,“政老話已出口,自再不能反悔。我代政老行家法,保管叫令公子日後都老老實實的再不犯錯!”
賈政平生也算是閱人無數,還從未在一個青年人臉上見過這等寒厲的笑容,他一眼看見林澗這等神色便立刻有些後悔,可話已出口不能反悔,也隻能硬著頭皮點了頭。
林澗再不管賈政,抬眸就衝著身側的林家護衛示意一番,小陳等另兩個護衛會意,當即就冒雨出了榮禧堂正堂,往內宅去找賈寶玉去了。
另有兩個護衛找賈府仆役搬來條凳找來繩索等物,然後一屋子人便靜候賈寶玉的到來。
淅淅雨聲中,林澗望向賈政,他從放在條案上的托盤裡將鶺鴒香串挑出來放在手中反複摩挲香珠上的北靜二字,半晌閒閒開口道:“政老上回請了家法,狠狠打了令公子一頓。今日我也效法政老,請了府上家法。”
“政老是知道的,我在皖南軍中混了幾年,這軍中打板子最為講究,有一種打法是能將人打得皮開肉綻痛不欲生卻半點不傷及筋骨的。我看令公子這荒唐的行徑,大概也隻有這種打法最能令他長記性了。”
“令公子細皮嫩/肉的,但好歹也成丁了,我看他應該能承受四十板子。政老放心,我家這些護衛受過專業訓練,絕對不會讓令公子傷了筋骨影響他日後行走的。這四十板子下來,他疼的一個月走不了路是正常,但養個三四個月,也就好全了。”
林澗惱怒賈母欺人太甚,打定了主意要狠狠折辱賈寶玉一番替林黛玉出氣。
賈寶玉是這府裡老爺太太們的心頭肉,打了他,不知道有多少人會為他心痛。林澗便要如此出氣,折磨賈府人的身,還要折磨他們的心,更要將他們的驕傲和自尊狠狠的踩在腳下。
他要讓賈府所有人都知道,不但他這位林家小侯爺惹不得,林家小侯爺護著的人更是碰不得!
賈政上次不過打的寶玉見了些許血跡,他心裡就萬分難受了,如今聽說林澗要打的賈寶玉皮開肉綻還要在床/上養三四個月,這心立時就疼起來了。
他想求情,想讓林澗容情網開一麵,可目光一觸到林澗手裡的鶺鴒香串,那些想說的話又全都咽了回去。而當賈政的目光再度掃過托盤上的那些東西時,賈政這心裡也還是很生賈寶玉的氣的。
他甚至想著,林澗能替他狠狠打賈寶玉一頓也好,隻希望經此一劫,賈寶玉真能悔過自新從新改過,那就真的是他的造化了。
賈寶玉被賈母哄著勸著,這情緒也就好多了,但他到底也顧惜林黛玉的名聲,沒敢把那些事說出來,便是賈母和王夫人連連追問,賈寶玉也堅持不肯說。
賈母和王夫人被他方才那樣給嚇著了,見賈寶玉不肯說也就算了,也就是到了這時候,賈母才想起林黛玉來。賈寶玉也記掛著林黛玉,硬是要拖著賈母去瀟湘館,說是要賈母將林黛玉從林家那些凶神惡煞的護衛手裡解救出來。
賈母本不想攙和這件事,但被賈寶玉纏得沒了辦法,隻能應了他。
但就在此時,小陳帶著兩個護衛到了,依林澗吩咐要帶賈寶玉去前頭。
縱有賈政的長隨跟在後頭,說帶寶二爺去前頭是老爺的意思,但賈母一看林家護衛跟著便不樂意。
賈母王夫人都在屋裡,她們是人多勢眾,可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又怎麼拚得過經過專業訓練的林家護衛呢?
林家護衛根本沒有同她們搶人,不過行動迅捷身形一閃,就將賈寶玉抓在手中,拎著賈寶玉的衣領把人往榮禧堂帶。
反正林澗隻吩咐將人帶來,又沒說如何帶,他們對賈寶玉也無需客客氣氣的。
林家護衛如此猖狂將人從她眼皮子底下帶走,賈母自是震怒,她當即帶著王夫人一眾人浩浩蕩蕩就往榮禧堂去。先前她是顧著賈寶玉沒有過去質問林澗,也不知道賈政是怎麼回事,竟也沒有製住林澗,反而將賈寶玉帶到前頭去了。
賈母想著,賈政不頂用,她乾脆趁此機會往林澗跟前走一趟,好好的問一問他,他今日在榮國府這樣鬨,他這是要造/反嗎!
林家護衛將人帶了來,賈寶玉一路淋雨又被拎著衣領,到榮禧堂的時候腳步不穩差點摔了一跤,待他站穩後,看清榮禧堂中情形,又見堂中擺著條凳繩索竹板等物,他都顧不上看賈政的神色,隻一瞧林澗陰沉沉的目光就覺得心下一沉。
這樣的場麵他早幾年經曆過一回,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賈寶玉這人剛剛站穩,拔腳轉頭就跑。他都顧不上去想自己為什麼要被挨打,隻知道要是跑慢了,他這屁/股就又要受大罪了。
兩個林家護衛反應比他還快,賈寶玉才一動腳,兩個人就一躍而上將他製住。
林澗淡聲道:“綁起來。打。”
賈寶玉哪能掙脫得了林家護衛的桎梏呢?很快就被摁在條凳上,雙手雙腳都被綁住,褲子也被撥了下來,露出白/花/花的屁/股/蛋來。
賈寶玉又驚又怕,連忙找旁邊的賈政求救:“老爺,求老爺救我啊!”
賈政心裡是又急又痛,但他也救不了賈寶玉,他恨賈寶玉不成器不聽話,乾脆拿起擱在條案上的托盤往賈寶玉跟前一摜,恨鐵不成鋼地道:“你看看你這個混賬東西做得好事!今日不打你這個孽障,你就越發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托盤裡的東西因為衝力散落在賈寶玉眼前的地上,賈寶玉看得晃眼,那都是他與知心人交往的私物,怎會被翻出來又放在這裡呢?
賈寶玉想了片刻,倏然抬眸看向林澗,林澗微微勾唇,還衝著他揚了揚手裡的鶺鴒香串,賈寶玉心下一沉,立時就回想起那日林澗派護衛來告誡他,他卻未當做一回事的話來。
“老爺,我——”
賈寶玉想求情,想同賈政解釋,但還沒有等到他開口,身側站著的兩個林家護衛手上的板子就連番落了下來,疼得賈寶玉張口大叫,“啊啊啊——”
賈寶玉的淒厲慘叫,頓時打斷了他自己將要脫口而出的話。
板子直接打在皮肉上是非常疼的,更彆說,林家護衛用的是軍中使了巧勁的打法。一板子下去就皮開肉綻不說,皮肉疼痛之外還有骨髓深處的痛麻,骨頭是沒事,但這錐骨之痛卻絕難忍受,
軍中那些身經百戰的糙漢子們都被打得嗷嗷直叫,賈寶玉這種養尊處優的世家公子自然就更加難以忍受了。
除了林澗與林家護衛之外,堂中其餘人,包括賈政和賈家奴役在內,每個人都被賈寶玉這驚天動地的一嗓子給嚇了一大跳。
賈寶玉的淒厲慘叫從板子上身就沒停過,那慘叫聲幾乎直衝雲霄,離著榮禧堂老遠就能聽見,隨後跟來的賈母王夫人等人聽見這慘叫聲頓時心驚肉跳起來。
林澗遠遠就看見一大群人簇擁著賈母往榮禧堂這裡來,他淡聲吩咐他的人:“將門窗緊閉,不許放人進來。”
“你們,繼續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