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鵑服侍林黛玉多年, 因林黛玉夜裡難得安枕, 紫鵑便練就了一副一有風吹草動便能立刻清醒過來的好耳力。
此番蕭煜深夜來訪,又在院中與林澗說話, 雖然兩個人的聲音極低, 除卻陪侍在跟前的小陳和錢英外, 沒有人能聽清二人說的是什麼。
可紫鵑就睡在外間榻上, 她習慣性淺眠, 原本萬籟俱靜的夜裡忽然有人壓低了聲音說話, 紫鵑便以為是林黛玉睡不著在低聲喚她, 紫鵑一下子就清醒過來了。
結果紫鵑醒來一瞧, 林黛玉的臥房裡安安靜靜的沒有半點聲音, 而她半夢半醒間聽見的說話聲是來自於屋外的。
紫鵑不敢點燈,怕將林黛玉給吵醒了,秋日乾燥,她睡醒後覺得有些口渴,便起身去倒了一杯茶給自己喝。
結果紫鵑不經意透過門上窗紙往外一瞧, 卻見本該隻有三個人的院中卻有四個人影。紫鵑嚇了一跳, 忙放下茶盅走到門邊往外瞧。
她過去瞧了才知道,原本她以為的說話聲並不是林澗在同林家護衛講話, 而是林澗在同另一個黑衣陌生男人說話。
夜色深重,加上有些距離, 紫鵑透過門縫也瞧不清那不知何時來的陌生男人生的怎樣一副容貌。但看林澗與之交談的模樣, 隻能斷定必是林澗熟識之人。
就在紫鵑預備繼續回去歇著的時候, 林黛玉的臥房中忽而傳來幾聲咳嗽, 紫鵑神色一凜,忙端了熱茶進去,她也沒有點燈,一進去就瞧見林黛玉已經披衣起來了,正撩起床幃準備喚她。
林黛玉見屋裡太黑,屋外清霜月色又被窗紗遮住了,看什麼都十分朦朧,她怕打翻了紫鵑手裡的茶盞,便將床前小幾上的一盞小風燈點燃了。
林黛玉就著紫鵑的手飲了茶,待熱茶滑過喉間便將那引起咳嗽的細癢給壓下去了,林黛玉這才看向紫鵑:“方才我要點燈,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卻是為了什麼?”
紫鵑方才是想阻止林黛玉點燈來著,可她的話不及林黛玉的動作快,一時見燈燭點燃,就把話給咽了回去。
此時見林黛玉問她,這才將她先前起來看見的那一幕低聲同林黛玉講了一遍。
林黛玉起身走至窗前去瞧了一眼,果如紫鵑所言,外頭有個戴著兜帽一身黑衣的陌生男子。
林黛玉去看時,正是蕭煜給完林澗錦盒後離開的那一幕。
林黛玉隻瞧了片刻,就回身上了床榻,將小幾上的小風燈吹熄後,才淡聲道:“去睡。”
紫鵑不解其意:“姑娘?”
林黛玉將身上披著的夾衣拿下來放在床邊衣架上:“今夜你就當什麼都沒瞧見,咱們就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紫鵑自然聽林黛玉的話,她應了好,服侍著林黛玉躺下後,紫鵑也回外間歇息去了。
蕭煜走後,錢英上前走至林澗跟前,低聲道:“少爺,屬下方才聽見林姑娘在屋裡咳嗽了。”
林澗點點頭:“我也聽見了。想必她還是有些不舒服,紫鵑夜裡起來服侍她也不可能不點燈,她們並非故意。不過,九皇子走了也就罷了,天快亮了,再待下去被人發現了也不好。”
林澗在心裡估算了一下時辰,想著離上朝的時辰也不遠了,他便讓小陳取了朝服來,他自去怡紅院那邊換上。
——喬氏先前讓香霧纖柔帶來換洗衣物,順道將林澗的朝服也帶來了。林澗這會兒也不必回西園去取,直接更衣換上,便可往宮中上朝去了。
林澗每日晨起都會練功,今日卻破例了。
錢英問起他時,林澗隻是眸色溫柔的看了一眼林黛玉的屋子,低聲道:“縱練軟劍,也有破空之聲,不可能做到一點聲息也無。林姑娘身子弱,好不容易安歇了,我不願吵她。今日就罷了。回頭上了朝回府後再補上便是。”
林澗一個人進宮,將小陳和錢英留下,讓他們守到林黛玉醒來後再帶著換洗衣物回西園。
交代完這些事後,林澗最後戀戀不舍的看了一眼林黛玉的屋子,而後轉頭拔腳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