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澗肅容道,“郡王國公之位並非世襲罔替,能承襲先祖爵位而不降等的在十二家中也就隻有你們幾位郡王。旁人稱一聲國公府,可府上爵位早就降等了。但郡王府這郡王爵位卻能由世子直接承襲。穆郡王,您府上為了一個世子之位,鬨出多少醜事,又為此出了多少說都說不出口的事情,您自己心裡最為清楚。”
“這世子之位,郡王之爵,是先祖用熱血和性命換來的,那是他們的榮耀,不是你們的榮耀。你們既是受益者,就該好好珍惜,好好約束自己,縱不能向先輩們看齊,也該無愧於天地。可你們鬨出的那些事情真給你家先祖丟臉,我想,他們要是還活著,大概寧願自己砸了那禦賜的匾額,也不願意將這等榮光再賦予你們身上。”
“穆郡王,你捫心自問,你配得起你這身朝服,你配站在這個位置嗎?”
“諸位,你們也該好好想一想,那塗滿了英靈鮮血被太/祖皇帝賦予了無上榮耀,又對子孫後輩寄予厚望的禦賜匾額,你們配得上嗎?”
林澗言罷,也不去管被他這一番話說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穆蒔,他一撩衣擺在承聖帝跟前跪下。
“臣已說完,臣是有錯,但臣不後悔,如若再來一次,臣還會如此做的。臣是武人出身,看不得這樣的對先祖們的褻瀆與侮辱,還請聖上見諒。”
林澗給承聖帝磕頭,又請承聖帝責罰。
承聖帝沒有說什麼,儘管他心裡因為林澗這番話說的頗為痛快,但他麵上卻不動聲色,隻淡聲道:“都察院右僉都禦史林澗對太/祖皇帝大不敬,著革去皖南前鋒營將軍之職,罰俸一年,以觀後效。”
眾臣雖一起在承聖帝跟前控訴林澗,但有了上回承聖帝袒護林澗的事在先,許多人便以為這回承聖帝還會偏袒林澗,他們萬萬沒想到承聖帝竟直接革了林澗的軍職。
驚訝過後,眾臣不免歎服聖上英明,而先前被林澗說得沉默不語的水溶穆蒔等人,他們麵上神色不變,但心裡卻彆提有多高興了。
革職是林澗預料之中的事,他也並不驚訝,給承聖帝謝恩後,便又站了起來。
朝會繼續,議事繼續。
林澗的心思用在肅清四王八公的勢力上,他最終為的是要保住皖南軍中,不叫遷界禁海的提議最終成真。
而四王八公這些人為求自保,也不能僅僅隻滿足於對付林澗不要讓他得逞就完了。儘管在處置王家之後承聖帝再沒有什麼動靜,但林澗在都察院的差事並沒有丟,他們心裡也很清楚,這說明承聖帝想要肅清他們的心思並沒有絲毫的改變。
否則,承聖帝不會允許林澗在朝殿上說出那樣一番話來。
他們無法改變承聖帝的心意,為求自保,也為了將來考慮,他們就將心思動到了立太子這一項上了。
承聖帝縱精氣神還不錯,但畢竟已是五十來歲的人了,將來的時日不長,若有個站在他們立場上的太子,他們將更有底氣與承聖帝分庭抗禮,哪怕便是拖延,隻要能等到太子上/位,這當朝天子不肯再做的事情,林澗等人再積極又有什麼用呢?
到了那時,他們重新得到庇護,大家再一並算賬就是。
大皇子蕭胤乃皇後正宮嫡出。
皇後馮氏很早就因病去世了。宮中自馮氏去世後再未立後,宮/內一應宮務由餘貴妃代管至今。
餘貴妃一人代管宮務,其實也同皇後沒有差彆了,但承聖帝不給餘貴妃皇後封號,甚至不將餘貴妃冊封為皇貴妃,這都是有原因的。
皇後馮氏出自馮家。這個馮家,便是馮紫英他們家。馮氏與馮紫英之父即已經致仕的神武將軍馮唐是嫡親兄妹。馮家雖然沒有得欽封的郡王國公之位,但馮家從太/祖皇帝時起便跟隨朝廷四處征戰,隻是前有十二家跟在太/祖皇帝身邊,馮家勢力稍弱,那裡頭沒有馮家的一席之地罷了。
但馮家畢竟是經年的武將世家,從太/祖皇帝至當今,這皇後皆出自武將世家,先帝當年已不願從四王八公家中選取皇後,但他也不能從文官裡頭選,最終就給承聖帝選了馮氏為後,不久馮氏生下嫡長子蕭胤,隻可惜生產的時候傷了身子,馮氏漸病,之後在病榻纏/綿幾年,最終因病去世了。
水溶穆蒔等人看中並擁戴的太子人選,便是馮氏所生的中宮嫡長子蕭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