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1 / 2)

林澗回了西園, 本以為喬氏這會兒應該已經休息了,卻不想他人才進門, 喬氏竟打發了小陳在門廊下候著,正一直等著他。

“少爺, 夫人說, 請少爺回來後去她那裡一趟。夫人有話要同少爺講。”

林澗點點頭, 一旁錢英道:“少爺剛回來,先容少爺更衣。待少爺換了衣裳,就去夫人那裡。”

他們回來的路上又下了點小雨, 縱林澗和錢英都穿著蓑衣, 但雨水還是有些浸入衣擺中了, 林澗本來就穿得單薄些,喬氏的披風也沾了些雪水泥汙, 他這個樣子去見喬氏也頗有些不妥當。

喬氏吩咐了讓林澗回來就去尋她, 倒也沒有說不讓林澗更衣,小陳便也沒說什麼。

林澗吩咐了小陳幾句話,便讓錢英也回去更衣, 他則回了他自己的住處, 待稍稍洗漱過後換了衣服, 林澗這才往喬氏那裡去了。

天氣一日冷似一日,今日又落雪落雨,喬氏惦記著她的那些花兒,正讓人搭了花棚護著那些怕冷怕雨的花枝免遭風雨,眼見著林澗來了, 喬氏這才領著林澗進了屋中。

林澗多是深色係的勁裝,這會兒他卻穿了一身瀟灑飄逸的寬袍大袖過來,還是淺淺的月白色,便連束發所用的頭繩都是一套的淺色係。

喬氏隻覺眼前一亮,她少見林澗這樣打扮,但這般一打扮,她卻覺得她這個小兒子比從前更加亮眼了。隻可惜她這個小兒子素來最愛乾脆利索的裝扮,在家時偶然這樣穿著,到了外頭,就難見這身打扮了。

喬氏望著林澗笑了笑,問他:“你送林姑娘回去,還陪著她用了午膳才回來的?”

林澗聊了聊衣擺,將那衣擺/弄正些後,才含笑點頭道:“是。”

喬氏又問他:“那林姑娘好不好?有沒有吹風受涼咳嗽?”

林澗含笑答道:“娘請放心,林姑娘很好,她沒有咳嗽,就是天氣冷,舊疾沒大好,還在用些藥。”

喬氏安了心,又問林澗他們午膳用的是什麼,林澗一一答了,但林澗沒同喬氏說史湘雲賈寶玉來的那些糟心事,隻同喬氏講他們很好,說林黛玉也很好。

母子兩個正說著話,小陳便給林澗送藥來了。

林澗回來時,將藥方給了小陳,讓小陳照著藥方去給他抓藥煎藥送過來。

喬氏見林澗端著藥碗將那碗裡的藥一飲而儘,微微勾了勾唇:“不燙嗎?”

林澗笑著沒開口,小陳忙道:“夫人,屬下特意擱涼了些才送來的。”

喬氏笑了笑,示意小陳將空了的藥丸端下去,待小陳走後,喬氏才望著林澗道:“小澗啊,你怎麼就真的喝上藥了呢?”

“如今這裡沒有旁人在,你同娘說實話,你這是真病還是裝病啊?”

“方才在醫館,我去給你煎藥,拿著藥方問過那裡的坐堂大夫,你這藥方是實打實治療體虛氣弱的方子,你該不會是真的把自己給折騰病了?”

林澗笑起來,伸手把寬大衣袖擼起來,給喬氏看他的手腕子:“娘瞧我,都瘦了這麼多了,我這能是裝病麼?自然是真病的。”

喬氏瞧他的手腕子,倒確實是比數月前剛回都中時瘦了不少。其實不用瞧手腕子,喬氏隻用瞧一瞧林澗的身形便能看出來,他著實比前些時候單薄了一些。這身架子還在,但人確實是消瘦了。

即使得了這話,喬氏卻仍是有些不相信:“小澗,你可彆想著騙我,你從小到大是什麼身體素質我還能不知道嗎?你兩三歲的時候大雪天裡光著身子追著你二哥跑了兩三個時辰,你二哥發熱兩天,你卻一點事情都沒有。這些年裡,你又何曾病過?”

“要說殫精竭慮宵衣旰食的忙碌公務,你在皖南軍中那幾年,也不比如今在都察院裡清閒多少,甚至如今環境倒還好些,軍中多出戰,你又是前鋒營的將軍,成日水裡來雨裡去的,你那會兒好好的,怎麼回了都中反倒還生病了呢?”

林澗聽了喬氏這些話,便隻是笑,也不說什麼。

喬氏望著林澗氣定神閒的模樣,這心裡的不相信就越發多了,她又問林澗:“自知曉你的心意,我便沒少在林姑娘跟前誇你,可你為了讓她掛記你,但凡有機會便同她說你失眠頭疼睡不著,要不是我留了個心眼,把這話從林姑娘口中套了出來,隻怕在我這裡就穿幫了。”

“可就算我知道你的心思,也肯配合你,但你這小子總不能為了惹得林姑娘為你牽腸掛肚你就鬨出這麼大的陣仗來?難不成為了一個裝病,你就要騙整個都中的人,甚至還讓聖上替你作配同你一塊兒做戲麼?”

“你要是這麼折騰下去,要有一天林姑娘知道了真/相,她可是要惱你的。”

喬氏勸林澗見好就收,“她要是惱了你,那就是你自找的,娘可不會再幫你。弄不好到時候,林姑娘連娘也一並惱了。”

林澗笑了笑,才望著喬氏道:“娘,我縱頑劣,可娘是知道的,我不是那樣的人。”

“原本事情也不是這樣的,這兩件事兒隻是湊巧到了一處。我原是有心,但後一件確實有心,可這有心,給的是旁人。將來林姑娘縱知道了,我想,她不會惱我的。”

林澗抿了抿唇,倒同喬氏說了一句實話,“我這病確實是真的。但這病是給都察院裡的人看的,也是為了給那些盯著我的人看的。等我辦完了事兒,這病自然就痊愈了。娘隻管放心便是。”

林澗這幾句話說的沒頭沒尾,不知原委的人聽了也不甚明白,可喬氏是日日同林澗在一處的人,深切知道他如今的處境,聽了他這麼幾句話,眉頭稍稍一皺,就抓/住了其中的關鍵點。

喬氏肅容道:“小澗,你是說,他們在都察院裡,在你身邊安排了人?”

林澗輕輕點了點頭:“各道禦史裡頭都清理過了,沒有他們的人。但在都察院裡伺候的人,還有那些書吏們並不好查。加之在這個節骨眼上也不能深查。一旦深查便是打草驚蛇了,不如留著他們。畢竟清完這一撥,再來一撥新的,他們照舊能收買了去。”

喬氏追問道:“那他們對你下手了?”

林澗抿唇不答,半晌才望著喬氏笑了笑。

喬氏輕歎:“好,事涉機密我不過問。朝中如今這個局麵,你爹心裡也是一清二楚的,他知道你同聖上同昭王爺都有布局,他留在都中反而會壞了你們的布局,這事兒以他的身份也不好參與,所以他早早的就躲到崇蓮寺去了。你們要怎麼折騰也隨你們,但這西園,便得如眾人所願巋然不動遠離塵世才行。”

“可是,小澗,他們既對你動手,想必昭王爺同聖上那邊也不會絲毫沒有動作,你們早有防備必然能應付,可不論何種方式,他們既然動手了就必要有個結果的。這結果是個什麼時候,你們心裡也有數嗎?”

“你說你是真病,可娘了解你,看你這個樣子,也有幾分將計就計誘敵深入的意思,便是再有幾分裝病,你也騙不過他們太久,長此以往必對你有所損傷,你告訴娘,這甕中捉鱉究竟是什麼時候?”

林澗又是一笑,他沒有回答喬氏的話,反而靜靜笑道:“娘,如今也快至月底了,往年這個時候,再有數天您便會往崇蓮寺去,今歲爹提前去了崇蓮寺,您為著林姑娘的事情多留了幾日,如今林姑娘那邊藥堂醫館事情辦妥,娘也知道如今朝中不太平,盯著咱們家的人太多了,爹在崇蓮寺也需要娘的陪伴與照顧,不如過兩日,娘便啟程去崇蓮寺?”

即便林澗不曾正麵回答喬氏的問題,但喬氏聽了這話,也已心領神會了。

“這麼快就要走嗎?”

喬氏道,“你是臘月二十二的生辰,今年不比往年。今年過生辰,你便整二十了。到了這一日,是要行冠禮的。先前我曾同你爹談過,聽他的意思,你今年的冠禮是一定要辦的。這會兒至二十二也沒有多少天了,你這會兒讓我走了,到了那一天父母皆不在,這冠禮怎麼行呢?”

林澗道:“這個娘不用擔心。我同爹商量過了,這還有十來日才至我的生辰。娘可先去崇蓮寺陪伴爹,待到了生辰前兩日,我再派人去接了爹娘回來。這冠禮一應所需之物,宴請賓客家中布置我自會料理妥當,不需爹娘費一點心思。到時候接了爹娘回來,再看我好好的行冠禮就是了。”

喬氏想說哪需要這麼麻煩呢?她也同林鴻日日有信往來,林鴻在崇蓮寺挺好的,這回跟著去的人比往年多一點,照顧林鴻綽綽有餘了,喬氏覺得她其實可以留到林澗冠禮之後再走不遲。

可她這話還沒說出來,就見林澗一直含笑望著她,那眸光閃爍的模樣一看就是在心裡醞釀了一肚子的壞水。

喬氏頓了頓,心裡的疑惑也沒問出來,要說的話也咽了過去,當即改了口,同意了林澗的提議。

“你既如此安排,那娘依你便是。隻不過,你冠禮是個大日子,總該請些觀禮的人來。這彆人你自有主張,娘隻問你,林姑娘你今日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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