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澗怕林黛玉太過傷情對身子不好, 便伸手將林黛玉手中的紙張給拿了過來, 又同林黛玉整理的文章詩稿放在一處,準備叫錢英一並拿了快馬送往揚州去。
林黛玉卻請林澗稍等, 她還有些東西要予林澗,要讓錢英也一並送往揚州書坊去印出來。
林澗含笑望著她:“玉兒要給我的,是什麼?”
林黛玉抿嘴笑了一笑, 起身走至書案前, 將她先前精心理好的一小疊字紙拿出來,她在給林澗看之前自己還翻了一下,確保那些字紙乾乾淨淨整潔如舊,這才將那一疊字紙遞給林澗。
“三哥, 這些都是讀過先父文章的讀後感和一些筆記。撰寫這些文章的人都有留名在上頭,是我這些日子收集來的。還請三哥一並送到書坊去, 請工匠們將這些讀後感一並印在文章集子後頭, 可以麼?”
林澗將那一疊字紙拿在手裡翻看了一些,確實讀過林如海文章的一些讀後感和筆記。這些讀後感並不是很長, 粗略估計一下,大約一篇也就數百字左右,但他數了一下, 大約有十來篇的樣子。
他又去看名字, 卻見扉首第一篇便是餘貴妃所寫。其後緊跟著的便是元嘉公主與太子妃閔珺瑤的文章, 林澗倒是稍稍訝異了些,再往後看,便有應天逸夫人的文章, 再之後,還有幾個朝中命婦的文章,林澗對朝中眾臣及其府中女眷還是知道的,他一瞧,便認出好幾個都是翰林院幾位侍讀學士的妻子,且裡頭竟還有國子監祭酒李守中之妻同翰林院掌院學士閔徽之妻的文章。
林澗越往後瞧眸色越亮,他眸中訝異早已褪去,他捧著手中的一疊字紙,目光灼亮凝視著林黛玉:“玉兒,你這是?”
林黛玉站在原地望著林澗笑了一會兒,然後背著手在屋中來回踱步,口中緩緩笑道:“我記得三哥先前說過,女子若有才情,本不該藏著掖著。可我想著既要揚名,我一人獨秀於林,自然不妥。都中有才情的女子也不止我一個。況我年輕,是小輩,雖是迫不得已,但也太出風頭了,既是要為閨閣女子做些改觀,又要為先父累積些名聲,不如我與一眾同好之人便一塊兒借了先父這股東風,也叫世人都瞧一瞧,女子讀書也並非無用。”
林黛玉這些日子精神氣色雖好些,但她到底身體底子弱,如今還未出正月,天氣還是很冷的。屋裡燃著炭盆暖和,也不必穿得太多,林黛玉立領長襖裡穿著淺碧色的百褶裙,頭發簡單的用一根玉簪挽在背後,她手腳到了冬天總是涼的。
這會兒腳上穿著小鹿皮靴子不冷,手上拿著熱乎乎的手爐也不冷。林黛玉/背著手說話,說了兩句又把手放回前頭,抱著手爐歪著頭神采飛揚的同林澗笑著說話,那模樣活像一隻天真又活潑的小鹿,那雙眼睛純情又生動,實在是鮮活的讓林澗心動萬分。
林澗落在林黛玉身上的目光又柔軟了幾分:“我說呢,原來你這些日子便是在忙這個。小陳他們幾個這幾日天天往各個府裡跑,又去太子府邸,我是知道你約莫是有事,卻不曉得你原是為了這個。”
“玉兒,你這個主意極好,原比我想的還要好。”
林澗將與元嘉公主等人的往來交給林黛玉自己處理,他知道林黛玉能處理得很好,卻沒想到林黛玉竟能處理的這麼好。如此一來,既能同餘貴妃等人交好,又能為她自己揚名,更能讓都中有才情的女子出來露露麵,更重要的是,林黛玉這般一作為,便會使得林如海文名更盛。
畢竟這文章集子裡不但有應天逸的序言,還有一眾顯赫大臣女眷甚至貴妃的讀後感,這完完全全就顯示了朝廷和皇家的態度,這樣的背景和地位,還有誰敢同已經作古的林如海和林黛玉作對呢?
林澗將那一疊字紙同先前理好的文章詩稿一並封存起來,然後將錢英叫進來,把東西遞給錢英,讓錢英派人快馬送往揚州書坊。
他告訴林黛玉,再有七八日,這文章集子就能印出來。
“揚州書坊那邊早得了消息,這會兒手頭的一切事務都停下來了,專等著咱們這邊把東西送過去,等送到了之後工匠們便會日夜趕工,不會耽誤太久的。”
林黛玉卻怕這樣會耽誤了旁的事情:“揚州書坊也不是隻有這一樣事情要做,這樣會不會招致原本要做的事的主顧不滿呢?”
林澗淺淺一笑:“沒關係的。耽誤了原先的生意,咱們自有照價賠償。況且,這不僅僅是急單,還有上麵的意思。你這些文章拿過去,裡頭又有貴妃的又有公主的,書坊的人豈敢耽誤呢?就算是不特意吩咐,也沒有敢搶在咱們前頭印書了。”
林澗含笑望著林黛玉,緩緩道,“玉兒,早先你不是還問過我這集子的名字麼?那會兒我讓你不必著急,卻也沒有要你取的意思。實際上,聖上聽說了這件事,已經替這集子取好了名字。”
“便叫麟台集。”
林黛玉一愣:“麟台?”
她自己又將這麟台二字低聲默默念了兩遍,才抬眸望向林澗,“三哥,聖上當真取了這兩個字?”
這麟台二字,寓意深遠,可不是隨便能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