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彈劾的人,若不得聖心,自然也沒有什麼親自分辨的機會,甚至有同僚肯為他說話,天子也是不會聽在耳中的。其結果便是交由刑部等衙門核實審理,再看其是否清白。
對於簡在帝心得天子重用的人,就算沒有同僚肯為他出頭說話,天子也願意給他當庭分辨的機會,輕易不會交由衙門核實審理。
說白了,得天子所護的人,縱然要吵架,這架也可以在天子麵前吵。憑你怎麼言辭犀利激烈,天子也願意穩穩當當的坐在那裡聽。
此番這些人/彈劾林澗,可林澗這半年來還是做了不少實事,朝中也有與林家交好的大臣,便是這一回牽涉這樣大的罪名,說什麼蒙蔽聖上太子的罪過,這終究是臆測,是外頭的流言紛紛,不似之前那些是林澗自己出格了。
在這樣的情形下,自有人想要為林澗說話。
承聖帝若不指林澗自辯,如應天逸等人已經準備出列要為林澗辯護了。
林澗站了出來,他心裡頭轉著這些念頭,卻也留意到好幾個人在他動之前便有站出來的跡象,應是想要為他說話的。
林澗抬眸瞧了瞧承聖帝,承聖帝目光溫和的望著他,就在君臣對視的那一刻,林澗輕輕抿了抿嘴,他知道承聖帝想要他說什麼。
“秦大人說我居心叵測,處心積慮數年就是為了蒙蔽聖上與太子殿下,想要利用他們排除異己,以達到我那不可告人的私心目的。我方才站在這兒聽了聽,眾位大人好像都是這個意思,說的我這個都察院前僉都禦史好似能手眼通天似的,把大周的天子、太子,還有諸位大臣們玩弄與股掌之中,沒有人看破我的齷齪心思,直到這會兒都中傳出我的流言紛紛,你們才恍然大悟,原來我竟是這樣的人。於是,你們這時候都站出來了,嚷嚷著我是個十惡不赦的混蛋,想要聖上處置了我。”
林澗似笑非笑的環視一圈,接下來說出的話亦是毫不客氣,“在場的諸位大人,你們有比我官階低的,也有比我官階高的,先前我不過是林家一少年,去了皖南從軍花了兩年時間才為先鋒營將軍,前頭也革職了。後來做了都察院的僉都禦史,也隻得正四品,身上乃是侯爵之位,這都中比我官階高,爵位高的大有人在,能壓得住我的人更是比比皆是,你們說我/操縱布局,那豈不是說你們自己都是死人麼?難道這都半年多了,竟沒發現我的居心叵測居心不良?還要外頭爆出了流言你們才驚覺我有問題?”
林澗伸手點了點自己的鼻尖,挑眉笑道,“你們越說我有問題,越發證明了你們自己的無能。”
林澗這話,說的那幾個人臉色一時青一時白。
承聖帝聽了,眉目鬆動,分明是想笑,但想到這是在朝殿中,仗著有旒冕遮擋,眉目鬆了鬆,終究還是將這笑意給忍住了。
那幾個大臣年長,又頗有資曆,被林澗這樣一個年輕晚輩指著鼻子如此不留情麵的指責,麵子上自然是掛不住的,他們憤憤不平想要反駁林澗的話,林澗卻未給他們這樣的機會。
林澗搶在他們開口之前又正色道:“去歲年底,聖上為立太子一事征詢群臣意見,當時滿殿臣子大多數都支持大皇子為皇太子,偏我一人支持九皇子為皇太子。若聖上當真被我蒙蔽,何以不當庭采納了我的意見,直接將九皇子立為太子呢?”
“我要真是處心積慮想要操縱聖上與九皇子,何至於之後一點動作都沒有?反而是大皇子那邊動作頻頻?”
林澗同他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們心裡很清楚,諸皇子中,聖上最為看重和屬意的是九皇子,聖上想要立九皇子為太子,偏你們以立嫡立長為由,想要聖上立大皇子為太子,最後無奈之下,聖上權衡再三,終不立太子,而改將各位皇子冊立為親王,立太子之事便延後再說。”
“你們說我想要操縱聖意,可就此一事,你們捫心自問,想要裹挾聖意的人是我嗎?”
“大皇子誌在太子之位,不論立誰為太子,他都不會甘願屈居人下,這儲君之位他誌在必得,他的禍心,是我引誘出來的嗎?若立他為太子,你們稱心如意,聖上心中不願,若立旁人為太子,不論是誰大皇子都要從那人手中將儲君之位搶過來,這一場變故是能由我/操縱主導的嗎?”
“大皇子貪心不足,如今已遭懲處,你們卻憑借流言紛紛攻訐,卻不知自己被奸人利用替那大皇子出頭。你們有這等臆測,無非是不知這一段變故之內情罷了。可若你們什麼都知道了,卻還這樣攻訐誤會我,認定我是幕後黑手,那便隻有兩種解釋。一種是你們自己蠢,另一種便是你們受人指使故意針對我。”
林澗這話倒有幾分道理,眾臣都不言語了,秦大人等人也是垂目沉思。
承聖帝見林澗果控製住了局麵,便抬了抬手示意林澗不必多說了,他正了正眉目,正要接口將這事給順過去的時候,卻見本該站回去的林澗忽而跪下來,鄭重其事的給他磕了個頭。
承聖帝皺了皺眉,在林澗開口之前,他便立時有了一種事情即將脫去他掌控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