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天逸是真沒想到事情會弄成這樣。
他給林澗提的建議雖被林澗否定了,但他最後還是希望林澗不要太過於較真,承聖帝還是很看重林澗的,不過眼看著林澗陷於流言蜚語中不得脫身,承聖帝必會為他做主的。
可是,林澗偏偏自己主動鬨出這一樁事來,應天逸都看出在林澗說過那一番話後,承聖帝是想要將話頭攬過去為林澗做主了,應天逸就不相信林澗這般聰明的人會沒看出來。
縱然他也不知大皇子其事內情,但他覺得,將都察院的完整卷宗公示出來並非是一樁好事,他這是心裡頭存了諸多疑問和話語想要同林澗說道,隻可惜他搶了先將林澗攔下來,卻沒機會同林澗明言。
應天逸聞聽林澗的話,下意識地看向蕭煜,蕭煜對著應天逸頷首為禮,而後對著應天逸輕輕點了點頭,示意林澗所說為真:“應大人安心出宮回府。”
麵對應天逸,蕭煜麵色稍霽。
太子殿下都這樣說了,應天逸自然沒法久留,他自出宮去了。
林澗便跟著蕭煜往東宮署而去。
蕭煜雖獲準不住在宮中,但他身為太子,有時候還是要助承聖帝理政的。在承聖帝生病需要休養的這一段時日,偏又出了睿王謀逆這樣的事情,蕭煜便得時常在宮中處理政務見見大臣。
勤政殿是天子處理政務接見大臣的地方,自然不便給太子使用。
承聖帝便下旨,將原先的東宮側殿先行修繕一番,讓蕭煜暫且在東宮側殿落腳,等到開春後重修過東宮,再作為蕭煜處理政務的地方。
因蕭煜不在東宮起居,這東宮便從此稱作東宮署,也就不叫東宮了。
朝會散時,正是驟雨初歇,林澗從朝殿出來,正與外頭金燦燦的朝陽打了個照麵。
他被燦爛的陽光晃了眼睛,跟著蕭煜在宮中走了一會兒,這眼裡頭金燦燦的光亮才消去了大半。
東宮閒置數年未曾用過,上一任主人還是承聖帝,如今承聖帝都登基三十一年了,這東宮久未大修,不過偶然修整一番,到底還是有些破敗陳舊的。
前些日子承聖帝下令修整,內務府接了差事用最快的速度修整一遍,如今瞧在林澗眼中,倒是比他記憶中那個破敗的東宮齊整了許多。
蕭煜領著林澗回了東宮署,倒不曾立時同他說話,麵色還冷著,卻吩咐宮侍去取熱水和乾淨衣物來,讓林澗先行沐浴更衣,然後又讓人去傳了早膳過來。
——大朝會一向很早,大臣們怕用早飯耽誤朝會時辰,加之朝會又要在朝殿中不知道站多久,大臣們怕用了早飯會在承聖帝麵前出醜,這禦前失儀不是太大的罪過,可於名聲有損,是以約定俗成不用早飯便參與朝會,待朝會散後,再行解決早飯的問題。
林澗有些餓了,便笑道:“難不成我不沐浴更衣便不許用早飯麼?我記得殿下這裡也沒這樣的規矩。又何必這麼麻煩呢?殿下也餓了?還是先行用飯。”
蕭煜卻不聽他的,仍叫宮侍預備著,然後才淡聲道:“你穿著濕衣,縱然仗著身體好不會生病,但也終究不舒服。早膳沒有那麼快做好,如今膳房還要預備父皇那邊的膳食,要過一會兒才會送來。你先去沐浴,我才製一批冬衣,還未上身,就放在這裡預備著。那衣裳都是常服,也沒有逾製的地方,你可以穿著。我們身形差不離,你換上便是了。”
蕭煜態度雖有些冷淡,可眼睛卻毒,一早就瞧見林澗身上的官服半濕不乾了。
林澗推托一回,聽蕭煜執意如此,他灑然一笑,也就應承下來了。
蕭煜麵上雖然惱了他,但是心裡還是很關心他的。隻要關心便好,但凡隻要心裡還關心,這人便不難哄好了。
林澗沐浴更衣,換上蕭煜深藍色的常服衣衫,雖那衣裳是常服,衣衫上也沒有逾製的地方,花紋也不過是普通的雲紋,但畢竟是太子所穿之物,針腳繡工都是規規整整的,比不得林澗自己的常服。
林澗慣來愛穿乾淨利索的勁裝,他的衣裳能顯腰身但也自帶十分的風流瀟灑,可目下穿了蕭煜正經規整的常服,倒像是要收斂了他一身的瀟灑恣意,可林澗縱是在膳桌跟前守臣禮坐好,那融入了骨子裡的肆意風流也還是一股腦的傾瀉/了出來。
又哪裡是這規正衣衫當真收服得住的呢?
一時早膳送來,林澗同蕭煜一道用飯,蕭煜用了一些,便先於林澗放下了銀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