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內情公諸於眾,從這方麵來看,對於滌清關於聖上的那些流言,實則是一樁好事。”
蕭煜見林澗對於他所說的後果毫不動容,甚至沒有任何意外的神色出現,可見他在做下那個決定時並非一時衝動,而是深思熟慮之後的結果。也即是說,林澗其實什麼都想到了,但是他仍舊這樣做了。
想到這裡,蕭煜不由苦笑,他方才在殿上還未反應過來,聽了林澗的話一心一意為了他擔心,生怕他說的那些話惹怒了承聖帝,所以把人帶到東宮署來,想要親自將那些利害關係都同林澗講明白說透徹,如今回過神來,不由卻想著,林澗這麼個聰明敏捷做事周全的人,又怎麼可能沒有想到這些呢?
蕭煜眸光沉了沉,他問林澗:“雲溪,你打定了主意要這樣做,你是早就想到了我說的這些,你就是要父皇對著天下人表露這樣的心思,是?”
林澗垂眸笑了笑,而後含笑望著蕭煜:“殿下方才說,對於帝王而言,暴露心思是不能被容忍的。可是,聖上最終還是允了我的請求。聖上同意公示都察院的卷宗。”
“這說明什麼呢?”
沒讓蕭煜回答,林澗便笑道,“說明聖上權衡再三,還是決意將他的心思公諸於眾。他不怕後麵的麻煩,更不會這些事情會給我帶來的麻煩。聖上選擇用最直接的方式保護我為我洗清名聲,這是聖上對我的信任和愛護。”
“至於聖上的出身麼?”林澗輕笑道,“我想,聖上打從一開始便是沒有將這些放在眼裡的。即便沒有我的事情,聖上也不會輕易對那樣的家族低頭。聖上首先是一國之君,是這天下之主,而後,才能再說旁的。”
蕭煜盯著林澗瞧了半日,最後終歸一歎,低聲道:“你要將都察院的卷宗公示,父皇準了。那背後散播流言針對你的人,隻怕沒想到你會這般出其不意的洗清名聲。不管他們是不是為了大皇子出頭,此番都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以後要再想傳你的流言,怕是也不好再利用這件事了。”
“可背後之人難辦,這回流言紛紛,你我又一概不曾插手,便是詳查也不可能查到源頭。想他們應當會再想必得法子對付你。如今父皇與你,都是風口浪尖上,你又是這樣的性子,父皇也不是那等任人擺布的人,想好了的事情便有再大的阻力都是一定要去做的。想著日後之事,必定比之今日艱難萬分,偏你似是一點都不擔心,你還能笑出來,莫非,是又有什麼主意不成?”
林澗望著蕭煜笑了一笑:“殿下慧眼。不瞞殿下,我請聖上將那完整卷宗公示天下,並不僅僅隻是為了洗清我的名聲,那些流言我本不放在眼中,但它們的出現卻提醒了我一件事。為了一證究竟,我就這樣做了。”
蕭煜見林澗說的神秘,遂問他是何事。
林澗含笑不答,說現在還不能告訴蕭煜。
“這件事還未發出來,但如今已有苗頭了,我心中也有些想法,原本這件事便是我要做的,這會兒也不算是提前。隻是我心中尚且不能確定。我自己都不能確定的事情,自然也就不能同殿下提及了。還請殿下稍待,過後不久,我想殿下大約就會知道的。況這件事,我也不大方便同殿下說,還請殿下見諒。”
蕭煜定定看了林澗一會兒,才問道:“雲溪,莫非,你知道都中這些針對你的流言是誰所為?”
不等林澗答話,蕭煜又道,“其實,你自入都中,所做事情皆與四王八公有關,對你不滿的也多是四王八公中的人。這次事件,多半便是那幾個未曾被動過的家族所做。隻是他們身在高位,又都與皇家有著千絲萬縷的牽係,不好詳查。”
窗扇開得久了,漏進來的陽光不夠暖了,外頭冷風一起,屋中縱使燃著炭盆也讓人覺得腳心發涼,林澗見蕭煜撈了一個手爐放在懷裡,他便起身將那開著的窗扇給關上了。
關上窗扇,林澗也並未回來就座,而是站在窗格外漏進來的暖色光影裡負手望著蕭煜微笑:“我打定了主意不同殿下講,殿下也莫白費功夫從我這裡打聽了。”
林澗望著蕭煜的眸光很柔和,帶著切切的期許與知心,他輕聲道,“這回的事情,不需殿下插手。殿下千萬莫管。也不需要殿下配合我做些什麼。殿下隻要好好的做這個太子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