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1 / 2)

蕭煜與林澗的目光對上, 他神思一閃,忽而就想起去歲年底他從通州回來那一夜連府裡都沒回, 直接便去了榮國府瀟湘館見林澗時的情景。

那會兒也是這樣, 林澗自作主張鬨出一樁事情來, 他知道後便擔心林澗的安危,直接去尋林澗,結果就同林澗一道設計參與了睿王謀逆之事, 成了那次事件的知情人。

如今, 林澗又有謀劃,卻不要他參與其中了。

這說明什麼?

要麼, 意味著林澗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很危險,如若他參與其中, 很可能會危及到他的太子之位, 為了撇清乾係, 乾脆不要他參與;要麼,就意味著林澗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會涉及到他,或與他有關, 為了避嫌,才不要他插手。

蕭煜收回與林澗對視的目光, 他低眉伸手去試手邊茶盅的溫度,茶盞邊沿入手已涼透,杯中殘茶也沒了熱氣,蕭煜便伸出食指,用指腹蘸了蘸杯中茶水, 在桌案上用茶跡寫下了四個字。

便是那天夜裡林澗寫給他的四個字——‘以身作餌’。

蕭煜寫完,抬眸見林澗的目光落在他寫的字上,他便輕聲問道:“我不打聽。雲溪,我就問你一句,你這回還是要如此嗎?”

林澗盯著那四個字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直到水跡快乾透了,那四個字快失了蹤跡時,林澗才笑道:“當日之計,壓根尚未完全。”

蕭煜聞言,眸色卻深深沉了沉。

當日之計,所謂以身作餌,不單單隻是林澗要裝作中了馮紫英給他下的毒,還有蕭煜自己也要做出犧牲,目的是為了讓大皇子那邊以為他已失勢,便是承聖帝這個知情人,也要同林澗聯手,他給了大皇子機會,可大皇子等人卻不曾珍惜,到底還是走上了謀逆犯罪的道路。

從前計謀,參與獻身者有那麼幾個,可這一回,林澗不要他參與,難不成他是要自己孤身犯險,用他自己當做誘餌來誘出幕後之人麼?

蕭煜想著想著,忽而心弦一動,緊接著竟想到了某種可能。

而他想到的這種可能性,讓他在溫暖的室內抱著手爐都霎時出了一身的冷汗。

蕭煜沒有把他想到的可能性說出來,而是含/著幾分不可置信望向林澗,雖然他什麼都沒有說,可是林澗好像讀懂了他的目光,望著他又笑了笑,卻並不再多說什麼了。

蕭煜見林澗收回視線,轉而去瞧窗外景色,那揚起的唇角昭示著林澗現下心情似乎不錯。

蕭煜安靜坐了片刻,有些話終究還是不吐不快了。

“雲溪,你方才也說過,此番父皇肯應你,是信任你看重你,所以縱有諸多顧慮顧忌,他最終還是允準了你的請求。可我這裡還有幾句私話,趁著此時無人在你我跟前,我還是想要同你說一說,也盼著你心裡能時刻記著這些話。咱們兩個從小一處相伴長大,你是什麼樣的人我最清楚了,我是真不能眼見著你吃虧。”

蕭煜撇開太子的身份,輕聲同林澗說起他的心裡話,“不論是朝中還是後宮,父皇從不會專寵一人。且說後宮,我母妃這些年最得父皇寵愛,可是先皇後故去多年,我母妃為何遲遲不被立為皇後,甚至後宮中連一位皇貴妃都沒有呢?”

蕭煜雖是問句,卻沒打算讓林澗回答,他自己便先給作答了,“這原因顯而易見。宮裡人人都知道,母妃身份不如先皇後,更不得太後喜歡。父皇雖有心,但卻不能違逆朝中大勢,他即便有心整改,但這三十年來也仍舊有過妥協與退讓,他不是一定會勇往直前的。一旦朝中有所動蕩,為平息某些人的怒火,他很可能會暫停下來。”

“雲溪,我說這些不是要說父皇不好,也不是說他不值得信任,我隻是想說,高處不勝寒,那最頂點的位置隻有一個人,他會放進眼中的隻有他的江山,你以身作餌,若要父皇相攜,隻怕這一記風險就太大了。”

林澗聞言笑了笑,而後定定望著蕭煜,緩緩道:“太後不喜貴妃娘娘,也不喜殿下。可是,聖上卻很看重貴妃同殿下,聖上排除萬難也要立殿下為太子,足見聖上之決心了。”

“自古同功勳舊臣數代勢力博弈,本就不是易事。殿下所說種種,我都明白。殿下不能說出來的種種,我心裡也都知曉。隻是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也是非做不可的。我已經做了選擇,以殿下的立場是不需要做選擇,而聖上,也到了必須要抉擇的時候了。”

“若如殿下所言,聖上不能割舍,那我自承擔這風險的後果,若聖上能夠割舍,殿下大約會看到殿下心中所期望的大周該有的模樣的雛形了。我不願殿下插手,是如今這些事殿下不必插手,畢竟,這是聖上的事情,殿下隻需做好太子分內之事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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