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英聞言才要開口,林澗卻忽而抬眸對著他擺了擺手,他側耳凝神細聽,他聽見屋外有動靜,是有人來了。
錢英抿唇沒有作聲,又過了片刻,林涼著一身常衣青衫從外頭走進來,林澗聽出林涼的腳步聲,當即對著林涼笑了笑,叫了他一聲:“二哥。”
林涼點了點頭,至屋中坐下,淡聲道:“你方才的話我都聽見了。”
林澗笑嘻嘻道:“原也沒想著要瞞二哥。二哥是自家人,聽見了也無妨。”
林涼瞧了他一眼,目光掠過他散落上書桌上數十本兵書,淡聲道:“你不是沒想瞞著我。你是沒想要瞞著天下人。都中近日關於你的傳言四起,有心人隻要一查便知這傳言是你在背後弄出來的。如今你還要再添一把火,是打定了主意要鬨得人儘皆知了?”
林澗又笑:“這事兒二哥也知道,二哥又悄悄查我了?”
林涼瞧了他一眼,沒做聲。
這事哪裡需要他去調查?他近日與些親鄰故友相聚,總有些心向林家的人擔心林家風頭太盛遭人嫉妒暗算,又通過某些途徑知道林澗在背後弄的手段,便來委婉同林涼提起。
眾人都鬨不懂林澗的心思,但總知道林澗這樣是不對的,林涼心知肚明林澗的用意,卻沒對眾人提起,自己私下也是另有一番想法的。
林澗笑了笑,轉頭又吩咐了錢英幾句,便讓錢英去了,他見林涼一直在他書案上的書冊,便笑道:“娘要搬家,旁的東西自有下人收拾好替咱們搬過去。可這些兵書都是我的寶貝,舍不得叫旁人來清理,我打算自己收拾好了,便請錢英派人運去將軍府。”
不單他的書是這樣,林黛玉的書也是這樣安排的。
林澗言罷,一行清理兵書,一行又笑道,“二哥說的沒錯,我誰也沒想瞞著。我要是真心想瞞著,誰也抓不到我的把柄,誰也查不到我的蹤跡。我私底下弄出這些傳言,緣由也簡單,我就是要用這些傳言逼出聖上的真麵目。若真逼出來,那是我輸了。若是逼急了,那是正中我的下懷。”
“不走過這一遭,接下來的事情就沒法去做了。”
林澗叫錢英按照計劃行/事。即是叫他繼續在外頭去散布謠言,說承聖帝下旨冊林鴻為鎮南公,便是打定了主意要扶持林家,要用林家的勢力清剿四王八公的勢力,而後再來取代四王八公,成為承聖帝新的倚仗。
還說林鴻如今已經可以站立並且行走了,如今要入住將軍府,在之後,林鴻便會重新複出,以林鴻如今的地位和身體,他再臨軍中不在話下,甚至有可能再度回到嶺南軍中任職。
總之一句話,林家在承聖帝的刻意扶持下要全麵崛起了。
林涼靜靜坐了片刻,他瞧了林澗半晌,才緩緩道:“你放出風聲,為試探眾人態度,也意在試探聖意,你的心思不在目下眼前,可這眼前混淆視聽的事情,總得有人替你去做。太子幾次三番派人來府裡,你總不肯去見,這事你不肯叫他沾惹,這回他幫不了你。朝中與咱們家交好的人也不是沒有,可這是咱們家自己的事情,叫旁人冒險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大哥恐跟不上你的心思,叫他來做也做不成。你這把火燒得挺旺的了,不如我再替你添一把火罷。”
林澗抱著一摞兵書衝著林涼嘿嘿一笑:“二哥,這事兒我前前後後算計了不少人。連聖上我都誆進來了,就唯獨沒想著牽扯大哥和你。這可是你自己要入夥的,不算在我頭上。”
林涼一直神色沉靜,聽見林澗這話,平靜若水的眸中浮現三分清淺笑意:“你派人到嶺南調查舊事,你才也說了,你若有心,什麼痕跡都不會叫人發現的。卻偏偏叫我瞧見幾分蛛絲馬跡,你說,你還不是存心的?”
林澗但笑不語。
林涼也不追問,隻從袖中將一物拿出去遞與林澗:“這是我才寫好的奏本,給你先瞧一瞧,看看有何疏漏。你瞧著什麼時候合適遞上去,我就麵呈聖上。”
林涼斂去眸子笑意,淡道,“知府總攬地方政務,按例不過問軍務。但如今鬨成這樣,我的這個奏本也是恰到好處。他總領嶺南軍務這麼多年,倒也是勤慎小心,但總能尋到些不妥之處。縱然定不了什麼罪證,卻也能替你把這一池渾水攪亂,也好助你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