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聖帝一想到沈太後這般年紀還要為他在山中細細抄經,承聖帝這心中便是又酸又澀。
沈太後含笑寬慰承聖帝:“皇帝該高興才是。哀家都這個年紀了,頭發都白了,眼睛卻還不錯,也算是一點安慰了。況抄經時能靜靜心,琰兒從前那等性子,跟著哀家在山中抄經十年,一字一字的磨下來,這性子也跟著沉靜不少啊。”
“皇帝今日也瞧見他了,覺得怎樣?”
承聖帝又去看端王抄下的經書,瞧了一回,同沈太後誇讚端王的字倒是切切實實的精進了:“老五素來待朕及沈妃有孝心,有老五在山中照顧母後,兒子也是很放心的。兒子才同他說過幾句話,沒有機會單獨敘話,但兒子瞧著,他倒是比先前沉穩多了。”
沈太後說起端王,神情頗有幾分唏噓:“琰兒跟哀家走的時候,才剛大婚不久,為了不叫他們夫妻分離,他是帶著他的正妃同哀家一起去的。在山中,他們夫妻一同在哀家跟前侍候,這十年著實不容易。”
“琰兒是真孝順,走之前也沒有為皇帝辦過幾件像樣的差事,如今帶著妻兒回來了,但這十年他也曆練了不少,皇帝有心,也可給他幾件差事,叫他曆練曆練。好歹也是個親王,總不能比旁的兄弟太落後了些。”
承聖帝道這是自然的,還說請沈太後放心。
“母後疼愛老五,老五也是朕的兒子,朕豈有不管他的道理呢?隻他十年未入朝中,隻好先從小事慢慢入手,等事情經多了,朕自然會器重他的。”
沈太後等承聖帝看過手抄經書,便對身邊侍候的嬤嬤擺了擺手,嬤嬤會意,將那經書又用綢布蓋起來,端起來交到外頭去,自有人快馬加鞭送至皇家佛寺中供奉起來。
沈太後請承聖帝用她特意從五台山中帶回來的春茶。
沈太後笑道:“哀家嫌山中的茶葉太過澀口,用慣了的茶再從京中送去時日久遠耽擱了茶味又失了風味,就囑咐琰兒尋來茶種自己種下了。這茶就種在哀家院中,一二年就長成了。一開始隻得一小罐新茶,今歲正值十年,得了十罐新茶,哀家都拿來送了人,哀家知道皇帝不愛喝這個,就沒送皇帝。”
“但如今哀家這裡剩了一罐,皇帝又在這裡,便一起常常。這春茶味道清醇,還是很不錯的。”
承聖帝依言,嘗了一嘗,同沈太後說這茶很好。
沈太後笑起來:“哀家送了一罐給西寧郡王,他寫信來說,這茶他也喜歡,還向哀家討要來著。不過哀家回了他,這茶今年是沒有了。若他還要,就得等明年春天,再叫人去五台山收了來,再予他就是了。”
承聖帝很少飲清茶,但也確實覺得這茶不錯。
聽到沈太後說起西寧郡王四字,承聖帝神情未有分毫變化,心中卻是一動。
承聖帝倒是一點都不意外沈太後會說到西寧郡王,他原本就在想,沈太後將他留下來,絕不僅僅隻是敘話的。
沈太後神色閒適,與承聖帝閒話家常:“西寧郡王寫來的書信裡,不隻是向哀家討茶。那會兒哀家正在回程的路上,瞧了他寫來的書信,倒有些心酸。”
沈太後頓了頓,承聖帝便問沈太後為何心酸。
沈太後歎道:“他求哀家為他兒子做主。說沈嶠在嶺南做將軍做得好好的,這些年在軍務上從不敢懈怠,更不敢有什麼逾矩的地方,從來都是謹慎小心克己勤勉,可縱然這樣,朝中卻還有人些奏章彈劾沈嶠。他是為他兒子叫屈。哀家回了他,告訴他哀家不乾涉政事。”
“他也是當官的人,這在朝為官,哪有不被人說的時候呢?哀家叫他寬心,沈嶠被人/彈劾,皇帝會秉公處理的,這都察院也會調查清楚的。沈嶠之事若查有實證,自然要擔責。若是被人無端構陷,皇帝也會為他做主的。”
“皇帝說,哀家說得對嗎?”
承聖帝道:“母後說得是。”
沈太後又道:“哀家在五台山時身邊清靜得很,沒有這些事兒到了跟前,這心也安靜。可哀家這一路回來,越是接近都中,這亂七八糟的傳言就越多。哀家不想聽,不去聽,可風吹過耳,總有些話不經意就吹到了哀家這裡來。哀家就算不想知道,也都知道了。”
“皇帝,這大半年裡,朝野上下,都不太平啊。這將軍原本是護國之用,是為保護大周疆土保護天下百姓的職責,怎麼也學著那些歪門邪道的心思,在這朝中謀劃算計,將這安定和諧的朝堂給攪亂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