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關心故事的結局,忙追問道:“那後來呢?”
林澗笑得很溫柔,他看向林黛玉的目光也很溫柔:“後來,我和九皇子成了很好很好的朋友。”
“林姑娘,我總是被我爹數落,說我仗著他仗著林家軍功橫行無忌輕狂任性,他老是罵我臭小子混球白眼狼,我也沒想過要改,我就是這麼個人。九皇子說,我生就是大將軍的兒子,就該有這麼個脾性,這也是我的好處。”
“林姑娘,我同你說這些,是想告訴你,我們林家願意護著你,我也願意護著你。等你回了都中,你就能見到我爹我娘了,他們都是很好的人,他們也很疼你。林姑娘,從前如何已然過去,可往後你有我們,你不必那般瞻前顧後小心翼翼的生活,有我林家護著你,你當可橫行無忌。你取你應得的東西,按你所想處置自家的東西,賈家無權置喙。”
“縱有人閒言碎語,你也不必理會,我會讓他們閉嘴的。”
也許是林澗的目光太溫柔,又或許是林澗的話語太暖心,林黛玉眨眨眼睛,鼻端酸了酸,有一種想要大哭一場的感覺。
可她好多年都沒有放開自己大哭過了,縱然這樣想著,也隻是喉間哽咽,心裡酸澀。當著林澗的麵,她忍著沒有哭出來。她不想讓林澗看到自己哭到太過狼狽的模樣。
林黛玉從入榮國府第一天起,就生怕被人抓/住把柄說她如何如何,縱是住在外祖母家裡,這寄人籬下的滋味也不好受。
她都習慣了這樣瞻前顧後小心翼翼的生活,偶然同姐妹們一處玩笑嬉鬨,才能稍微流露出一點性情來。要不是這些時日看見林澗的恣意瀟灑,她差點都忘了,她這樣一個人,原本就不是那等循規蹈矩的性子。
她其實很羨慕林澗。羨慕他的灑脫隨性,羨慕他的‘橫行無忌’。
她這幾年的生活就像是被精致裱起來色彩豔/麗的畫作似的,隻適合掛在牆上觀賞,可等到拿下來細看之後,卻發現這畫作是贗品,而非那傳世之作。
看似光鮮亮麗豐富多彩的春夏秋冬,實際裡頭始終盤踞一團混沌的黑暗,她掙脫不了,隻能被黑暗入骨附著。
而林澗,就像是天際烏雲頓開後灑下的一道光亮,在她的心裡投入了一顆鮮活的種子。
她想把種子留下,也想把這光亮留下。
林黛玉微微垂眼,她避開林澗的目光,壓下心中因為與林澗對視而湧起的悸動,她低聲道:“侯爺若去姑蘇,揚州這邊怎麼辦呢?”
林黛玉還有些擔心賈璉未必肯放手。但她並沒有將這層顧慮說出來。
他此番同林黛玉一起去姑蘇,一則是為了陪林黛玉處理林如海的後事;二則也是要確定真賬冊的下落,為了不橫生枝節,他是肯定不會帶著賈璉一起同去的。
林黛玉終歸還是有些擔心,賈璉若被無端留在揚州,隻怕於賈母那裡不好交代,林黛玉心中也仍是有些顧忌賈母的,便開口問林澗他打算怎麼做。
林澗卻沒同她講自己的打算,他怕林黛玉勞心,隻笑道:“林姑娘,你身子弱,何必多想這些不相乾的人事呢?將這一切都交給我安排,你隻管放心。”
林澗見林黛玉尚有些出神,神情似乎還有些遲疑,不由挑了挑眉,伸手屈指輕輕叩擊桌案,見林黛玉望過來,他才淡聲道:“林姑娘,你是信不過我,還是信不過我林家能護住你?”
也不知怎的,林黛玉被林澗眸中清亮目光看得心頭一慌,連忙辯白道:“不,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
林澗但笑不語。
林澗的笑有點壞又有點暖,卻並不迫人,他眸中平和又溫柔的光亮讓林黛玉的心漸漸平複下來,她微微垂眼,放在腿/間緊緊交握在一起的手慢慢放開了,她聽見自己輕聲說:“我、我信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