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種自我保護機製。
不同於平日講題的條理清晰、熟練流暢,林歲寒講述這個故事時,中間停頓了不止一次。
顧晏楚很安靜地聆聽,等林歲寒講完,他語氣平靜:
“所以你最開始對我這麼好。”
林歲寒指尖顫了顫,沒有否認。
顧晏楚終於能解釋林歲寒一部分反常的行為。為什麼對李國的反應如此之大,他破綻百出,林歲寒不會一無所察其他人對他的敬畏,但他仍然視若無睹地幫助自己。
顧晏楚突然回憶起上次的監聽,林樓已經提醒他自己的異常,林歲寒還要堅持待在他身邊。
“你在我身上,看見了他的影子,是嗎?”
林歲寒沒法否認這點,點頭。
顧晏楚動了動變得有些冰涼的手指,忽然起身出了教室。
林歲寒沒有叫住他。
男主是個十分驕傲的人,恐怕沒辦法接受這種自己被彆人寄情的事。
看著顧晏楚高挺的背影,林歲寒小聲歎息。
他一個炮灰,本來就該跟男主保持距離,現在回到正軌也挺好。
林歲寒思忖一會兒,忍著心頭泛起淡淡的難受,抽出一支筆,擺平一張草稿紙,在上麵寫調換座位的申請書。
但他沒想到,顧晏楚出去不到一分鐘,又回來了,手中拿著一個透明玻璃杯,沒裝水的杯身貼著一層水霧。
林歲寒愣神。
顧晏楚走過來,確認水杯擰緊,將杯子塞進林歲寒泛冷的手中。
“我手不夠熱,歲歲用這個暖手吧。”
林歲寒本就偏圓的眼睛愈發睜圓了些,驚訝:“你……你不生氣嗎?不覺得奇怪嗎?”
顧晏楚又坐下,反問:“我為什麼要生氣,為什麼要奇怪?”
“這種不相乾的聖母心態,不是令人反感嗎?”林歲寒試探性地在匿名論壇裡問過,裡麵不少人都覺得小題大做,不是自己的錯,根本不需要放在心上。甚至幾個人覺得聖母多事。
顧晏楚又試了下水瓶的溫度,撩起眼皮,狹長漂亮的眼睛定定看著他:“我永遠不會反感關於你的任何事。”
空氣中莫名漂浮起曖昧的氣泡。
看到林歲寒微怔的表情,他眨眨眼改口:“我的意思是,如果歲歲沒有這樣的惻隱,我永遠不可能擁有你這樣的朋友,永遠不會有人關心我,不會有人為我出頭,不會有人對我說‘鮮花和愛才是我人生的主旋律’。”
他會永遠在黑暗中,拖曳著滴血的鐮刀,跟仇恨和憎惡同歸於儘。
“歲歲,我們都知道一個故事。潮水退去,留在沙灘的魚因為烈日,就要失去生命。一個小男孩彎腰,將一條又一條的魚放生回海。”
“有人問:‘一條小魚而已,比起這麼多,誰又在乎呢?’”
“但男孩繼續將魚放生,一邊扔一邊說:‘這條在乎,這條也在乎’”顧晏楚深邃的眉眼倏然染上笑意,嗓音低沉微啞,“我也在乎。”
林歲寒眼前,多年前那個瘦小的少年仿佛再一次出現,對他微笑。
顧晏楚視線下移,突然集中在桌麵白紙,那一行行乾淨清雋的字跡上。
林歲寒下意識想擋住那些字,晚了一步。
顧晏楚剛才微笑僵在臉上,轉而咬牙切齒:“林歲寒,這是什麼。”
連哥都不叫了,問題很大。
林歲寒剛才那點溫暖的雞湯還沒消化完,就要開始哄孩子。
“我剛才以為你生氣了,所以……”
顧晏楚撤了眉眼的鋒銳,垂眸抿唇,看著委屈又憤怒:“你就這麼想我嗎?就算我生氣了,你就這麼著急換位置離開我。”
“我知道,肯定是我平時問題問得太頻繁,我太笨了,你嫌我煩。”
“沒關係,你要是不喜歡,我自己去跟江老師說,不用你去。”
眼見顧晏楚越說越離譜,越說越委屈,林歲寒一個頭兩個大,甚至覺得自己有點像那種拔那個啥無情的渣男。
被這麼一鬨,他也來不及去想前塵往事、悲春傷秋,隻能搜羅詞庫裡不多的相關詞彙解釋:
“我不是那個意思,現在也不用換座位了。我當時隻是覺得……”
顧晏楚打斷他:“沒關係。哥,你不用說了,我都知道。隻要你不難過就好了,我都可以。”
林歲寒迷茫地眨眨眼:“真的沒必要換了。”
他小心翼翼的:“好。”
顧晏楚修長的五指將林歲寒鬆離玻璃杯的手又緊緊貼上去,微笑:“哥哥,向前看,過往不再,活在當下最充實。”
林歲寒明白這個道理。
少年頓了頓,狹長漂亮的眼睛定定盯了他一會兒,問:“哥,最開始你不想接近我,為什麼之後……”
林歲寒微愣。他一開始的確抱著遠離男主的想法,沒想到顧晏楚這麼敏銳。
“因為,你在求救。”
他知道,顧晏楚跟那個少年,是不一樣的。
良久,顧晏楚才應了一聲。
***
林歲寒體育課不舒服請假的消息走漏,被殺來的江老師強製壓去了醫務室。
顧晏楚在空蕩的教室裡待了一會兒,不耐煩一個人坐著,冷著一張臉下去操場。
國精班的體育老師一向放羊,就開始帶著做做準備活動,現在課過十分鐘,不知道已經跑到那個犄角旮旯裡避暑。
自由活動,女生們大多打羽毛球或找了陰涼的地方聊天,男生多數湊在一堆打籃球。
國精班和同節課的六班湊在一起組賽打球,因為對麵班上有個籃球體尖,分數不太樂觀。
顧晏楚換好衣服表情散漫地走下去,看到他,打球的男生們吹了個口哨,觀戰的女生們也雙眼放光地一直盯著他。
學校裡來來去去,會打球的就這麼些人,彼此基本都認識。
那個體尖看到周圍的陣仗,明顯表情不服氣,趁著顧晏楚在一旁熱身的間隙,湊上去挑釁:
“你就是上次單對贏了羅豪那個?”
顧晏楚慢悠悠地扭了扭手腕,睨了他一眼,神色不動:“羅豪?”
黃茂剛剛才被換下場,在一邊氣喘籲籲地提醒:“顧哥,上次跟你單挑,被灌了四個那個。”
顧晏楚神色淡淡地哦了一聲。
黃茂頭大:“籃球體尖,個字很高,板寸頭。”
顧晏楚繼續熱身,看起來還是沒什麼印象。
體尖覺得自己被挑釁了:“你等著,一會兒讓你叫爸爸。”
顧晏楚這才看他,眼神無端端讓人背後發涼。
體尖球場垃圾話也放得多了,但他說完這麼怵,還是第一次。
沒一會兒,他們班上一個偏瘦小的男生扛不住下來了,顧晏楚一換上球場,馬上迎來一波熱情的尖叫和叫好聲。
那體尖不甘示弱地換上場,繼續放狠話:“一個業餘的,彆拿愛好挑戰彆人的專業。籃球也不是一個人的運動。”
顧晏楚盯著球,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實在聽得不耐煩:“廢話專業的,我的確無能挑戰。”
體尖恨恨地咬牙。
籃球的確不是一個人的運動,但接下來顧晏楚的表現讓所有人知道,當一個人的實力超出其他人太多,那就是一個人的表演。
徐為跟黃茂排排蹲在場邊,看著翻了又翻,沒多久就趕上對麵的記分牌,目瞪狗呆。
“老大今天吃錯藥了啊,這麼猛。”跟平常放鬆似的打球完全不一樣,狠戾的衝勁更像是一種發泄。
“誰惹到老大了?這都不是吃炸-藥,這是吃原-子-彈了。”
就連他們班體力最好的王熊都跟不上顧晏楚的節奏,被甩脫一大截,簡直就是孤身連過四人,殺進對方大本營進球。
眼看對麵的體尖又被過了一次,簡直羞憤得要以頭搶地。
“球場趙子龍啊這是。老大也不怕這場打完六班讓他走不出操場。”
黃茂默默反駁:“要是之後真打起來,誰走不出操場還得另說。”
六班叫了暫停,顧晏楚冷著一張臉下來,拿過旁邊的毛巾擦汗。
徐為看熱鬨不嫌事大:“老大!六班的美女來給你送水了!”
顧晏楚就像沒聽見,把順著脖頸快滴落在鎖骨上的汗都擦乾,自顧自地擰開帶下來的玻璃杯,側臉:“上次你說,霍二當了彆人了替身。”
徐為驚奇,沒想到自家老大還記得自己無意中提到的八卦:“啊?是啊,他女朋友之前追他,結果人家是因為霍二跟她追的偶像氣質很像。其實也不算什麼,蠻正常的。”
“現在呢?”
徐為撓撓頭:“霍二跟那女的鬨彆扭分了,昨天說正等著人家上門給他道歉,重歸於好。”
“蠢。”
不趁機利用對方的愧疚徹底抹殺以前的影子,借機進駐心底,反而鬨些無所謂的彆扭浪費時間磨滅感情。
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是他和他的歲歲。
顧晏楚又抿了一口留著餘溫的水,擰上杯蓋,在旁邊光鮮亮麗的女生走到身邊前,轉身往場外走。
徐為愣了:“老大啊,不打了嗎?”
“沒意思。”
倒是黃茂看著顧晏楚的背影,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徐為跺腳歎氣:“人家美女都要哭了,這也太無情了。對麵技術還行啊,我看老大打得還能過癮。”
黃茂:“再打時間不夠了。”
徐為疑惑:“不是還有十來分鐘?”
黃茂無奈地白他一眼:“平複心跳、擦汗、換衣服。”
徐為更不解了:“老大什麼時候這麼講究了,臉紅冒汗打完球不很正常嘛,我們班也沒哪個同桌雞毛到會嫌棄這個啊。”
黃茂拒絕跟這個傻子繼續通話。
智商太低會傳染。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是長長!
互相救贖嘛,大家都打開心結過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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