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先前在藥效下昏迷的狀態,這條人魚清醒時美貌的殺傷力幾乎翻倍——深邃的眉弓下,藍色的眼珠深到幾乎泛紫,猶如落日餘暉下波瀾壯闊的海洋,尤其是當他用那種不諳世事的天真神情看過來時,幾乎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存在能夠抗拒這種令人窒息的美貌。
真的是太美了……
大公第一次有這種目眩神迷般的感覺。
人魚緩慢地遊近,波浪般的長發在他的身後散開,白皙的胸膛和小腹隨著尾鰭的擺動有節奏地收縮著,肌肉優美的線條若隱若現,那張臉在視線內放大,使人有種仿佛直視太陽般的眩暈感,就像是己身的感官無法承受如此分量的美感似的。
大公神魂顛倒地注視著向著自己靠近的人魚,他用手掌撐在玻璃冰冷的表麵上,上半身在不知不覺間逐漸貼近。
人魚的視線突然移動,落到了他緊貼著玻璃的手掌上。
他好奇地端詳著男人的掌紋,然後試探性地伸出自己白皙纖細的手掌,印了上去。
下一秒,人魚似乎被燙到似的,再一次縮回到了水下。
大公感到滾燙的火苗從自己的手掌上燃起,令他渾身都燥熱了起來,雖然隔著玻璃沒有任何真實的觸感,但是那種心癢難耐的感覺卻仿佛有千百隻螞蟻在自己的身軀內爬行似的。
看著人魚的身形在視線範圍內縮小,他急不可耐地開口道:“等等!你彆走!”
仿佛被某種魔性的衝動攫住了神智,大公感到自己渾身的感官都被同一種可怕的衝動占領,他的大腦裡什麼都沒有想,直接撲向了岸邊控製玻璃升降的按鈕,直接按了下去。
那層擋在他們之間的隔閡終於消失了。
大公癡迷地端詳著那張逐漸向著自己靠近的容顏,身體向著池水中傾斜,近乎貪婪地伸出雙手——
柔白的胳膊猶如彎月般探出水麵,薄薄的水膜在燈光下閃閃發亮。
下一秒,藏在水麵下的巨大尾鰭猛地發力,驟然一擺,人魚水珠淋漓的身子隨著這股力道躍出水麵!
在用自己尖利雪白的牙齒將對方的喉嚨撕開時,那雙藍紫色的美麗雙眼中仍舊不染塵埃。
他帶著那種近乎天真的童稚神色,狠狠地咬斷了男人的喉管。
男人的身體在異族冰冷的懷抱中抽搐著,終於,慘白的手掌失去了掙紮的力道,驟然垂落入水池當中,鐵鏽色的粘稠鮮血在透明的池水中洇開,濃重的血腥味在空中彌散開來。
·
威斯利大公的宴會取消了。
他的慘死令整個帝國都因此震動——由於人魚溫良順從的天性,以及它們獨有的美麗和珍稀,在被發現後就立刻成為了貴族爭相豢養的乖巧寵物,人們很少聽說過人魚傷人的事件,更沒見過如此性格暴烈可怕的人魚,居然在到手的第二天就將自己的主人咬死。
更何況……它咬死的還是在貴族中地位舉足輕重的威利斯大公!
這件事在輿論中掀起了滔天巨浪,所有人都在揣測這件事未來的走向,以及那隻膽大包天的人魚將會受到何種處置。
在慘案發生後,一份威斯利大公被害當晚的監控錄像開始在上流社會間悄悄流傳。
昏暗的光線使得錄像的像素稍顯模糊,牆麵和地麵上深藍色的晃動水波充斥著整個畫麵,從這個角度無法看清水麵下隱藏的景象,隻能看到年輕的公爵仿佛被什麼蠱惑了一般,緩緩地向著池麵傾身,特質玻璃開啟的嗡嗡聲在背景聲中響起——
驟然,水麵濺起激烈的水花,鏡頭被水滴打濕,驟然模糊下來。
透過薄薄的水膜,能夠看到兩條細白如藕的手臂仿佛情人般親密地擁抱著公爵的脊背,濕漉漉的藍紫色長發猶如纖細冰冷的蛇般將人類的軀體纏繞,沒有尖叫,沒有掙紮,鮮豔的血色開始在模糊的鏡頭中蔓延,迅速地和牆壁上倒映的淡藍色水光融為了一體。
鏡頭上的水滴緩慢地落下,視線再一次變得清晰起來。
人魚抬眼向著監控的方向看了過來,那雙仿佛不諳世事般的藍眼睛深到發紫,瞳孔深處卻沒有絲毫露骨的惡毒殺意,好似人類的無辜幼童在扯去昆蟲的翅膀時唇邊溢出的天真微笑,就好像自己隻是碾死了一隻螞蟻一般輕描淡寫,
“喀嚓。”
人類的喉骨在他的口中斷裂,抽搐的四肢瞬間喪失了掙紮的氣力,軟軟地垂落下來。
人魚抬起頭,深深的瞳孔中倒映著淋漓的血色和水光,有種近乎原始野蠻的殘酷美感,穠豔的鮮血染紅了他的下半張臉,順著下頜骨尖削的弧度向下滴去,順著鎖骨胸膛的弧線蜿蜒滑落,淡粉的舌尖從唇內探出,在鮮豔的下唇上輕輕掃過,卷走幾滴血珠。
他鬆開手,靜悄悄地消失在了水麵之下,猶如來時般毫無預兆,猶如一場幻夢般的泡影。
多麼……凶殘而美麗的生物。
修長的手指輕柔地撫摸上屏幕冰冷的表麵,緩慢地勾勒著人魚模糊的剪影。
身材高大的男人定定地注視著屏幕上靜止的畫麵,深邃的眸底醞釀著濃重漆黑的暗流,仿佛有某種不知名的占有欲在悄悄地流淌。
他微微眯起雙眼,聲音低沉:“這條人魚現在在哪?”
“被關押在水牢裡,您……”
男人冷冷地打斷了身邊正準備繼續說下去的侍從:“帶我去看看。”
侍從的身子俯的更低,聲音敬畏而尊崇:
“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