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隻剩下二人,他下了命令,隻留梁遇寅守夜。
多大的信任啊!
薑嫻卻不吃這套:
她撫摸他的脊梁。
他有寬大的骨架,撐得起龍袍,也鎮得住朝堂,可人不是神,終究有脆弱的時候,而在這個迷茫的夜裡,他不知不覺地走到了她的碧華宮裡……
謝徹覺得這是愛,他被壞女人拿捏了。
薑嫻則認為,因為她沒有家世後台可言,帝王能對她全然放心,她是。
係統:【宿主,你對浪漫過敏嗎?】
薑嫻:【這是合理的推測。】
後背被撫摸得很舒服,大貓皇帝把頭埋得更深。
當撇開風月談情的調調,她是個多麼不解風情的女人啊!謝徹有點氣惱,將她帶到榻上去,把她牢牢地圈在懷裡,不露一絲縫隙,才算安心點兒:
這仿佛是場試探,又像是撒嬌。
薑嫻想了想,的確有個壓在心底的疑問:
皇帝要處置誰,罪名都是現擬的。
甚至不用他自己費心去想,自有會觀顏察色的臣子揣摩聖意。
謝徹毫不意外她會問這個問題,他坐直身,觀察她的神情,想以她良善的性子,見不得冤枉好人的事兒,怕是連那一二宗的假聞也接受不得。誰料薑嫻神色平靜:
謝徹鬆了口氣,這才有心情笑說:
皇帝未必想要了他的命,隻是盛極必衰的道理無人不知,容將軍權傾朝野,除非這權臣一直當下去,否則難得善終,結了那麼多仇家,失勢就他代表活到頭了。
何況,薑嫻知他不是心胸狹窄的人,要真多疑到對清廉功臣開刀,他也不會因為欣賞謝王爺的才乾,而費儘心思一再給他保障,請他出山。
對錯與否,謝徹其實不在意。
容家賣官鬻爵,結黨營私的事,很早便有,隻是那時候燕赤能帶兵打將的都是他那一派,先帝留下來的顧命大臣和各種勢力也處處掣肘著他,他才暫且忍著,直至將權力全部收攏回掌中,才開始處理這頭養得心大的猛虎。
事兒辦起來沒這麼簡單,都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先不說謝徹沒打算要他的命,光是要削他的權,將他乾過的事清算……當中要小心處理的細節太多,於公如此,於私,他更是沒法麵對容貴妃。
唯獨到了碧華宮,他能喘一口氣,說說自己的難處。
薑嫻摸著他肩膀和後頸,他比之前瘦了許多,伶仃的蝴蝶骨硌過掌心,令她想起孤家寡人四個字:
謝徹被說得一噎,控訴道:
薑嫻反問他:
謝徹比先帝更不喜歡殺臣子,先帝在晚年權欲熏心,許多沒來得及告老辭官的大臣遭了毒手,他興許不算心腸軟,卻還算厚道,總想給為自己辦過事的人一個善終。
謝徹心想,她既大逆不道又沒規矩的話,早不止這回。
薑嫻發現,當皇帝溫馴地依偎在她懷裡,像隻孤獨的貓,被她撫慰單薄的脊背時,她覺得這他比威風八麵時的模樣討她喜歡多了:
謝徹不生氣,隻是有些懊惱,好像向人翻開肚皮賣萌的貓咪,結果被評價為好像長了毛的剝殼雞蛋,有點後知後覺的羞惱。
薑嫻的力氣很足,謝徹原本怕壓著她,後來發現她幾乎能將他托起來,他便索性沒骨頭似的窩她懷裡。白日裡他的肩膀撐起了天下,入夜後漫步皇宮,竟無一處想去。如今靜靜地被她擁在懷裡,像男人寵女人一樣,彆有一番溫存的滋味。
她自覺不是能當皇帝或者當老板的人中龍鳳,可她要是還在男女平等的現代社會,撐起一個小家還是沒問題的。謝徹在她懷裡很是受用,渴求的不過是最尋常的溫暖,卻也隻有她能給他:
品出了她話裡暗藏的愉悅,謝徹吃驚:
薑嫻裝沒聽到。
謝徹很懂能屈能伸的道理,在自己的女人麵前一昧裝威風做什麼?想當英雄,在上早朝時當得夠夠的了,執著於要婦人向自己低頭的男人,往往是因為在彆處頭都抬不起來,才要在妻小麵前找補,謝徹他沒這需求。在看明白了嫻兒的喜好後,他說話都帶了點悶悶的鼻音,蹭她的頸窩:
綠茶皇帝乾起禍水的勾當來,居然十分熟練。
薑嫻也是人,並非沒有七情六欲,被他一番撩撥之下,也略有意動。隻是箭在弦上,謝徹卻按著她的肩,向她義正言辭地道:
狗皇帝十分無辜地望過來。
甭管如何,這夜謝徹在碧華宮,也得到了溫情脈脈的一夜好覺,翌日當他走出碧華宮時,又重生擁有了麵對難題的勇氣。
而到本月下旬,在北川的薑一傳回密報,裡麵揭發出的秘密,令皇上觀後震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