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女人被沉了塘,春風又見到那小姑娘和那婦人。
婦人說:“五姐,不要學三姐,女孩子怎麼可以離開宅子裡,跑去外麵上學。”
一年又一年,春風不知來了這池塘邊多少次。直到這一次,在深夜裡,春風看到個女子在池塘邊哭。
春風認出了她,是長大了的五姐。
它飛到五姐身邊,好奇的問她:“你哭什麼呢?”
五姐嗚嗚的告訴春風,原來是她的丈夫不要她了,她隻能回到娘家,那就要活不成了。
五姐說,你不要問我為什麼一定要回娘家——
春風得意的說:“我不用問,我知道的呀。你這輩子,都沒出過自己的小院,出去了你就要像你二姐被沉到水裡。”
“你也不能去上學認字讀書,我看到外麵都是男人才認字,不認字出了門被賣了都不知道。他們都說女人笨死了,可要是去讀書認字,就要像你三姐一樣活不成了。”
“你也不能像你四姐,竟然大聲的為你的二姐三姐抱不平,說父母宗族都是錯的,這可不得了,她才十三歲,就也沉到了水底。”
春風說完,就道:“我知道,你也活不成了。可是,五姐,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你是人嗎?”
“為什麼,你的背上有鎖鏈,其實你是披著人皮的牛?馬?還是騾?”
“還是你犯了什麼罪?為什麼脖子上,是厚厚的枷鎖?”
“你背著這麼多的鐵鏈,走路不覺得累嗎?”
五姐道:“你在說什麼,我當然是人,我的背上什麼也沒有啊。”
春風搖頭:“有的,不僅你有,我看到你的二姐、三姐、四姐都有,我看到的幾乎所有女人都背著這些。”
“我看到你們從小被圈養在很小的院子裡。長大了,就去了另一個很小的院子裡。”
春風說:“所以我一直都奇怪,人類的裡麵為什麼隻有男人?”
五姐愣住了:“有女人的啊,我就是女人。”
春風笑道:“可我看到,你們裹小腳的時候,分明是羊羔。你們從早到晚的忙個不停,像是牛和騾子。你們從沒出過小院,明明就是被圈養著待宰的豬嘛。”
“你們一個個的沉到水裡時,倒像是被主人不要的狗了。”
春風說:“五姐,看看池塘,那裡麵照出的是個什麼。”
五姐探頭去看,夜色下,她突然大聲的喊,她這輩子都沒這麼大聲的說過話。
“春風啊!”五姐喊道,“為什麼要讓我睜開眼睛!”
“我的眼睛一但睜開了,就再也閉不上了!”
噗通一聲,池塘泛起了漣漪,沒一會兒,漣漪褪下,水波瀲灩的歸於平靜,又是一片美麗的荷塘月色。
春風靜悄悄的來了,又靜悄悄的走了。
第二年它回來了,一個小姑娘站在池塘邊,一個婦人對她說:“千萬不要學你的二姑,三姑,四姑,你五姑姑是個好的,為了保全名節主動投了池塘。”
小姑娘不解的問:“像二姑,三姑,四姑一樣,就要被沉到水底。像五姑一樣,為什麼也要沉到水底?那又有什麼區彆?”
婦人說:“有……有區彆的呀,哎呀,女人就是這樣,小姐你不要問啦。”
春風繞著稚嫩麵容的小姑娘,輕柔的撫摸她的麵龐。
……
前麵寫的幼稚,到了後麵,珍珍發現文字還是幼稚的,她看得依舊很順暢。
可她就是心裡、腦子裡都悶悶的,甚至看到春風說女人像牛,像馬那段,她看到田字格的紙頁都濕了,才發現自己已經落了眼淚。
奇怪,珍珍想,我不讚同這寫得東西,我和姑姑可沒經曆過這些,哥哥寫得未免以偏概全,太誇張了。
珍珍擦了把眼睛,轉過腦袋對母親說:“哥哥寫得還挺好的……媽媽?”
珍珍說不出來了話,她看到母親一張臉埋在雙手中,她在哭,卻和昨天的哭泣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了?
珍珍形容不上來,隻是看著母親哭到再也落不下一滴眼淚,她伸出自己關節變形,枯瘦的手指,再也珍惜不過的摸上哥哥寫得文字。
作者有話要說: 主角要開始金手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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