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著望月三郎這張清秀有餘且稍顯稚嫩的娃娃臉,沈靈均隻見這讓他摸不清年齡的漂亮麵孔上,那雙眼睛是同樣的黑琉璃般的不摻黑色以外的雜色,剔透的眼珠子下暗藏著股根本掩飾不住的詭譎。
沈靈均語氣溫和:“興許不是緣分。”
望月三郎大感訝異,訝異於這回答,於是也話中帶著興味:“難不成是萊恩少尉主動來找我?”
沈靈均微笑道:“也許正是如此呢。”
望月三郎繼而一愣,便見他看著這位高大英籍華裔軍官的目光隱隱露出某種猖狂的興味,這次再打量這位英俊的軍官先生的目光,便有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沈靈均目光便冷了,冷意之外嚼出一口乏味無趣,避開這望月三郎目光,冷淡回道:“受人之托罷了,許懷清先生找您許久,我不過是個引路的人。”
說罷,便是不願再和那位矮子軍官對上目光,也不等對方回答,直截了當的轉身去請許懷清與秘書長進來,是一點都不給人麵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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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許懷清這麼著急找望月三郎其人,究竟要談何事,沈靈均不得內容,這天晚上倒是讓許少庭聽了一耳朵。
許懷清這日歸家早就過了晚飯時間,家中電話機安裝在一樓走廊,離少庭房間最近。
他寫完一章稿子,伸了伸胳膊腿,就了臥室想去廚房拿一瓶汽水喝,剛踏出腳步走了兩步要拐彎,許懷清聲音便不請自來的傳進耳朵中。
他便聽到許懷清說:“從小學開始就必修日語便不說了,教材編攥權利也要由日本人派遣學者進到我們教育部,以後通通采用他們提供的課本。”
“滿洲裡便這樣做,打著亞洲圈共同繁榮的旗號,其他洋人國家隻是從華夏撈金,日本這是當華夏人是狗——要從這一代開始馴化我華夏青年嗎!”
許少庭隻聽到這怒聲一段話,他近代史雖不好,但也確有點記憶,同時暗自想到:侵略一個國家的手段許多,但隻要國土上的原住民們沒有死絕,總有再次站起來的那一天。
那真正能起到占領這個國家的做法,還真的就是莫過於從文化上徹底侵略。
就像後世都是亞洲人,法國人對韓國人就印象很好——很多華夏人不知道,法國的年輕人許多都是看韓劇長大的。
同樣我們很多人沒出國前,最開始對歐美國家白人的印象,不也是美國人熱情爽朗,英國人紳士,法國人優雅麼。
為什麼沒出過國的華人,甚至根本沒有和外國人打過交道的華夏人,都會覺得外國的月亮比華夏圓?
這就是文化輸出的作用——大炮與槍杆打開的國門,不過是硬性侵略,留給原住民們的是世代的仇恨。
文化卻是軟實力的侵略,是比起肉眼可見的戰爭,一步步侵蝕著人們的思想,不動一兵一卒,就從思想上讓人徹底叛變。
百年前的時代是冷酷無情、奪取生命的戰爭,百年後的和平時代,則是文化的戰爭。美國在這一點便做得最好,他們不用槍支炮彈,轉而用電影音樂打開了彆國的大門,向全世界輸出了美國文化——
為什麼沒出過國,也不認識外國人的華夏人就會認為彆的國家更好,這就是原因了。
二十一世紀的美國,無異於在無形中就打贏了一場看不見的戰爭。
許少庭沒來得及收回腳,猝不及防的就在那一聲裡冒出個腦袋,和握著話筒還在憤懣不平的許懷清打了個照麵。
許懷清顧不及兒子,對電話那邊又道:“那望月三郎竟說:你們華夏每年花費那麼多錢送學生們出國,主要留學地點便是英國、美國和日本,現在我們主動為你們提供日語老師,讓你們的學生享受到要花費一筆不菲費用才能在日本接受的教育,我們要做的事情,和你們每年花費大量助學金,和你們政府做的事情並無不同。”
許懷清:“這日本矮子這樣說就罷了,我們的人竟然也有讚同者,平日裡跪的端正就罷了,也不求他們做什麼正經事情,但這時候冒頭添什麼亂!”
少庭放輕腳步,聽著一耳朵這樣的話,極力把自己的存在感縮小,從憤怒的許懷清身旁走過,心裡也在想:許懷清的腦子是真聰明,想事情總比彆人想的透徹了許多。
他要是也有這樣的腦子就好了。
同時心中想,彆說現在華夏國弱民貧,弱國無外交,更無文化輸出一說,現在的大方向就是學習強國文化,不僅包括學習英國美國的,還有很多人推崇學習日本。
雖然因一九一九五四運動的原因,許多華夏人因此也非常討厭日本,但同樣還是許多人說起日本人,都是讚賞,認為他們有禮貌,一個島國能成為如今世界列強之一,華夏更應該與其交好才是……
他能說什麼:幕強是人的天性。
可也不要忘了:貪婪也是人的天性。
強大與貪婪從來不是互相衝突的特質,恰恰強大和貪婪正是同時互相伴隨著出現。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子子的深水魚雷啊啊啊!mua!=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