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的爸以前是知識分子?”薑淼問。
立夏點頭,“所以再來一次,我媳婦兒哪怕是普通老百姓,也會被我爸連累,除非我倆離婚。”
“再來一次,你也不可能跟你媳婦兒離婚。”鄭小兵說著,心裡又堵得慌,“你這個樣的都能找到,我——”
立夏:“我哪樣了?個頭比你高,長得,長相讓大家說,咱倆誰好看?”
“你高考沒我考的多。”鄭小兵道,“還有,還有,你沒我有錢。”說著話伸出手腕,指著手表讓立夏看清楚。
立夏瞥他一眼,“敢說這是你的錢買的?”鄭小兵也是返城知青,知青都沒什麼錢,“拿你父母的錢擺闊,丟不丟人。”上下打量他一番,“三十歲的人了,能成熟點不?”
鄭小兵頓時想哭。
薑淼自認為比他倆都大,是班裡的老大哥,“話彆這樣說,立夏,換你是小兵,三十歲的人了還是個童子雞,你著不著急?”
“閉嘴!”鄭小兵的臉刷一下紅了,慌忙捂住薑淼的嘴,“誰讓你說這個。”
立夏認真道:“是挺著急的。”
“你還說?”鄭小兵指著立夏,“不準說!”
立夏:“最後一個問題,你就沒想過趙珍珍會看上我?”
“你看不上她。”鄭小兵想也沒想。
此話一出,眾人忍俊不禁。薑淼掰開他的手,吐出一口濁氣,“你的意思立夏看不上她,所以她就要有自知之明?”
鄭小兵點頭。
“你——真是個棒槌!”薑淼無語了。
鄭小兵急眼了,“就你不是棒槌!”
“跟你比,真不是。”薑淼一看老師進來,連忙回座位坐好。
鄭小兵也連忙坐下,可剛一坐下,就忍不住戳戳坐他旁邊的立夏。
立夏瞥他一眼,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趙珍珍喜歡你。”鄭小兵遞個紙條過去。
立夏白了他一眼,滾!
“不滾。”鄭小兵把紙條拿走,寫倆字又遞給立夏。立夏團吧團吧給他扔地上。
鄭小兵的心啪一下碎了,整節課無精打采,像丟了魂。
坐在他倆後麵的薑淼擔心,甫一下課就問,“怎麼了?”
“難受。”鄭小兵捂著胸口,“想哭。”
立夏一陣惡寒,“你還是不是男人?”
“沒有媳婦兒,可以不是。”鄭小兵破罐子破摔,往桌子上一趴,跟挺屍似的。
薑淼忍不住說,“小兵,不至於啊。你嘴不歪眼不斜,五官周正,首都本地人,父母都在機關上班,本人還是帝都大學的學生,沒了她趙珍珍,還有錢珍珍,孫珍珍,李珍珍啊。”
“你幫我找一個。”鄭小兵一下坐起來。
薑淼:“我,我上哪兒幫你找去?”
“你相貌堂堂,能說會道,本人是帝都大學的學生都找不著,我去哪兒找?”鄭小兵反問。
薑淼又噎著了,“……你簡直倒打一耙。”
“我都想打你。”鄭小兵道,“夏立夏個棒槌不知道趙珍珍喜歡他,你知道都不告訴我。”
薑淼:“我沒想到你也是個棒槌。”
“你——”鄭小兵掄起拳頭。
看熱鬨的學生連忙拉住他,勸道,“彆為難薑淼了。他認識的人,除了咱們學校的,就是農村人,你想找個村姑?”
“想,立夏的媳婦兒那樣的。”鄭小兵道。
立夏:“你想得美。”
鄭小兵頓時覺得自己的心徹底碎了,“其實,我就是覺得我這麼大了,高不成低不就的不行,不能再耽誤下去,發現趙珍珍脾氣挺好,才想著跟她處處。我都沒嫌她臉上有痦子,還是個齙牙,她居然還嫌我矮……”說著,看向立夏,“都怪你。”
“憑什麼怪我?”立夏簡直莫名其妙。
鄭小兵:“你天天跟我走一塊,襯托出我矮。”
“彆不講理。”立夏道,“又想挨揍是不是?”
鄭小兵:“是,打死我算了。”昂首挺胸,作慷慨就義狀。
薑淼又想笑,“你以前怎麼沒在村裡找一個?”
“我呆的那邊女孩子沒有上學的。”鄭小兵道,“有幾個女知青還不是這邊的人,我不想找外地的,怕生活習慣什麼的差彆太大。早兩年我以為以後都得呆在農村,倒是見了幾個附近鎮上上班的女工,沒什麼共同語言,我不想將就,就等來高考。”
薑淼:“你爸媽的同事的女兒呢?”
“說了,高不成低不就。”鄭小兵道。
薑淼:“你都能看上趙珍珍,還能低到哪兒去?”
“虧你連娃都有倆了。”鄭小兵道,“再好看的媳婦兒,也有看膩的一天。晚上拉滅電燈,俊醜還不都一樣?要找就要找有趣的靈魂,懂嗎?”瞥一眼立夏,“懂嗎?”
立夏笑道:“讓你失望了,我媳婦兒人美還風趣。”
鄭小兵臉色大變,掙開同學,“都彆攔著我,我要和夏立夏同歸於儘!”
話音一落,上課鈴聲響了。薑淼推他一下,“坐好,彆鬨了。”
鄭小兵又趴在桌子上挺屍。
立夏瞥他一眼,十分嫌棄,中午吃飯都離他遠遠的。鄭小兵見狀,回到教室就抱怨他沒良心。立夏看他確實難受,由著他鬨。不過,在放學的時候,鄭小兵還想扒著他,立夏一把推開他,就往外麵跑。
“你給我站住!”鄭小兵拔腿就追。
班裡的人都知道立夏性子直,而鄭小兵又失戀了,怕他倆一個嫌煩,一個心裡難受,吵著鬨著動起手來,住校不住校的全拎著綠帆布書包跟上去。
到校門口,看到倆人沒打起來,還有說有笑。薑淼走過去就問,“你倆又好了?”
小寒勾頭一看,“這位也是你同學?”
“你,你就是立夏的媳婦兒?”小寒站在立夏另一側,薑淼沒發現,“你好,我叫薑淼。”連忙伸出手。
立夏朝他手上一巴掌:“說話就說話,伸什麼手?”
薑淼倒抽一口氣,抬腿就朝他車子上踢。後跟過來的人連忙攔住他,隨即就問,“夏立夏,不介紹一下?”
“我媳婦兒,韓小寒。”立夏道。
“夏立夏,韓小寒,連名字都這麼有夫妻相,不愧是兩口子。”
小寒笑道:“謝謝。立夏,我們走吧。”
“小寒同誌,彆忘了我跟你說的事。”鄭小兵忙說。
小寒笑道:“不會的,我明天就幫你問問。”
“問什麼?”薑淼好奇。
鄭小兵看他一眼:“想知道?”薑淼點頭,“很想知道?”薑淼嗯一聲。鄭小兵哼一聲,“不告訴你。”推著車子就跑。
立夏聽到聲音,回頭看一眼,“幼稚。”
小寒想笑,“你同學挺有趣的。”
“都是一群棒槌。”立夏道,“你以後彆來了。”
小寒回頭看一眼,見除了鄭小兵,其他人還擱門口站著,往她和立夏這邊看,“我見不得人?”
“不是。”立夏道,“你是我媳婦兒,隻能我一個人看。”
小寒:“那我以後拍電影,是不是要把臉遮住?”
“不一樣。”立夏道,“拍電影是你的工作,有工資拿。給他們看,他們又不給參觀費。”
小寒:“你當我是動物園的猴子呢?”
“當然不是。”立夏道,“你到了動物園,至少得是熊貓。”
小寒笑了,“你可真貧。對了,爸跟你說的事,你怎麼想的?”
“冬天去東北簡直找罪受。”立夏道,“但你想回去,咱們就回去。”
小寒:“我是想回去看看。可你去年沒回來過年,今年還不在,我擔心爸心裡難受。”
“不回去?”立夏問。
小寒:“我們回去過幾天就回來?把咱倆的糧票和布票給我爹一半,給村長家一半。給小艾和小虎買一套新衣服,等以後咱們有錢了,再給我爹娘買?”
“我聽你的。”立夏道,“彆跟爸說咱們回來,萬一再遇到暴雪,他又得擔心。”
小寒:“我知道。”抬頭看到他脖子上都是汗,“要不要停下歇一下?離天黑還早。”
“回到家再歇。”立夏道。
倆人到家,立夏的秋衣全濕了。晚飯後,小寒就讓立夏去澡堂子洗澡。待立夏回來,小寒打算把他的秋衣洗洗,水壓出來冰涼冰涼的,小寒就讓他自己洗。
由於今年夏天小寒給家裡添四台台扇,夏民主看出來他把錢全給小寒,小寒不會亂花,也不會給她娘家人。
夏民主每個月給立夏兩百,手裡還有七十七,他又沒什麼燒錢的愛好,喜歡抽煙一周也抽不了一包,錢就沒怎麼花。夏民主把票全給立夏的時候,還給立夏三百塊錢。
十一月五日,周日早上,小寒就拿著錢和票跟立夏直奔百貨商店。到了店裡小寒就問營業員買大件給不給送到家裡。
營業員說給送。小寒才掏錢。十點多,倆人跟著車到胡同口,就被街坊四鄰圍住,紛紛問小寒買的什麼。
立夏剛想說,你管我們買的什麼。小寒就說:“我爸要看新聞,就讓我們去買台電視機。”
“這個是什麼?”指著車上一個更大的。
小寒:“我們家幾十口人,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平時太忙,就買台洗衣機留著洗衣服。”
“洗衣機!?”眾人驚呼。
小寒:“是呀。我爸說洗衣機洗了乾得快。”
“這也是你爸讓買的?”
小寒攥住立夏的手,不讓他說話,“對的。早幾天不是下雨麼,我爸的衣服換下來,洗好了好幾天都沒乾,去上麵開會還是穿立夏的衣服。”沒等眾人開口,就說,“不跟你們說了,我爸還等著我們呢。”
夏民主平時工作忙,早出晚歸,街坊四鄰很少能見到他,偶爾碰到一次都是匆匆一瞥,而每次夏民主都麵無表情,前後左右鄰居便認為夏民主很嚴肅,聽小寒這麼一說,不敢攔著,還讓她快點回去。有那想看看洗衣機長什麼樣的人,聽到夏民主在家,也沒敢跟上去。
待車開到門口,立夏才說,“你跟他們說這麼多乾什麼?”
“都是鄰居,低頭不見抬頭見,沒必要鬨僵。”小寒說著,就往下跳。
立夏嚇一跳,攥住她的胳膊,“急什麼,我先下去。”
小寒順嘴問:“然後呢?”
立夏落地,就張開雙手,“跳下來,我接著你。”
小寒一腦門黑線。
“不知道還以為小寒要跳樓。”夏明義聽到車聲,就出來看看,“青天白日,你倆適可而止。”
立夏:“要你管?!”扶著小寒下來,就往屋裡走,“大哥,出來抬東西。”
“你不能抬?”夏明仁出來就說。
立夏:“我和小寒累了,得回屋歇歇。”
“滾!”夏明仁見他就煩。
立夏朝他腿上踹一腳就跑,“小寒,你回屋,我教他們怎麼用。”
“我不累。”小寒搬個板凳坐到田蓉身邊。
立夏見狀,也跟著坐下,“大嫂,我和小寒把洗衣機買來了,你們想什麼時候洗衣服都成,但是,我有一個要求,不能洗尿布。”
“為什麼?”田蓉沒用過洗衣機,也沒見過,不懂。
立夏:“尿布上有屎,讓大哥手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