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民主和周琰齊刷刷看向立夏。
立夏不明所以, “怎麼了?”
“……沒事。”夏民主很是無奈,“小周,聽立夏說你昨晚病得很重,現在應該不能吹風,是打電話讓你家人開車來接你, 還是讓我的司機送你回去?”
周琰連忙說, “打電話。夏, 伯父家有電話嗎?”
“有的,在你身後的書桌上。”立夏道。
周琰下意識看向夏民主。夏民主嘴角含笑,點點頭, 周琰才起身去打電話。
父母年齡大了, 周琰沒敢告訴他父母他昨晚到,打通家裡的電話,周琰就說他回來了, 他父親接著就說派車去車站接他。
周琰說他不在車站,隨後說出夏家地址, 讓司機來夏家。周父是個聰明人, 瞬間聽出不對,首都火車站在東城區, 出了火車站直直地往北走, 再往西走一點就到家門口, 而夏家在西城區, 他去夏家乾什麼?
周琰啞了。
立夏見他想說什麼又不敢說, 十分可憐的模樣, “你就直說吧,彆讓你爸媽擔心了。”
周父聽到一個年輕的聲音,就問周琰是不是他所謂的朋友夏立夏。
周琰“嗯”一聲,才說昨天病了,迷迷糊糊走錯路,昏倒在前往戲劇學院,也就是他家西邊的大馬路上,是立夏把他撿回去的。
周父想到昨晚烏雲遮月,許多路上都沒燈,車從他身上過去也沒人知道,就一陣後怕,逮住他一頓大罵,才給司機打電話。
周琰放下話筒,臉微紅,十分不好意思,“我父親脾氣不大好,讓你們見笑了。”
“不是你爸脾氣不好。”周父的聲音很大,夏民主隱隱聽見了,雖然沒聽清他說什麼,也能猜出來,“你認為不告訴你爸媽哪天回來,他們就不擔心?錯了,從他們收到你要回來的信的那一刻就開始算日子,你哪天能到家。”
立夏點頭:“我爸說得對,說不定他們這幾天都沒睡安身。爸,您去上班吧。我在家等他爸媽。”
“對,伯父,您忙去吧。”周琰也想起來了,夏民主不是無所事事的老大爺,“改日我再來拜訪您。”
夏民主站起來,“不用這麼客氣。”抬起腳又不放心,“立夏,你周伯父過來,要好好跟人家說話,知道嗎?”
“我又不是小孩子。”立夏皺眉道。
夏民主:“你是小孩我反倒不擔心。”
“爸!”立夏皺眉,“忙您的去吧。”
夏民主笑笑,衝周琰點一下頭,就拿著公文包出去。
東四離夏家有好幾公裡,司機到周家,又從周家到夏家,此時又正是上班高峰期,路上全是自行車,司機不敢開太快,到夏家已是一個小時後。
周父敲響夏家大門,看到開門的人驚了一下,好俊的小夥子,“你……是夏立夏同誌?”
“我是。”立夏道,“伯父請進。”說話間把兩扇門全部打開。
周父看清院中全貌——一個影壁。周父是個文化人,打眼一瞧就看出影壁至少有百年,腳停一下,轉身接過司機手裡拎的東西,親自遞給立夏,“來的匆忙,小小薄禮,不成敬意。”
“客氣了。”立夏接過來,轉身帶路,“周琰吃了藥犯困,一直等不到你們,就回房睡覺去了。你們是去堂屋,還是去看看周琰?”
多年不見兒子,周母忙說,“我們想去看看周琰。”
“在這邊。”立夏向東拐,就喊,“周琰,你爸媽來了。”屋裡毫無反應,立夏扭頭對二老說,“應該是睡著了。”
周家父母點點頭表示知道,跟著立夏進去,看到的是一個擺滿書的書架,緊接著是書架旁邊床上的人,大概是感冒鼻子不通氣,床上的人半張著嘴呼呼大睡。
周母見他這樣,不舍得叫醒他,便對周父說,“我們下午再來?”
慈母多敗兒。周父瞪周母一眼,大步走到床邊,朝周琰身上一巴掌。周琰驚坐起,“出什麼事了?”
“醒了?”周父問。
周琰揉揉眼角,“爸,爸你來了?”隨即看到旁邊的人,“媽。”
周母見他嘴唇很乾,眼底烏青,很是心疼,“我們回家吧。”
“哦,好。”周琰掀開被子,套上褲子,披上棉衣就說,“立夏,謝謝你,伯父回來了,麻煩你和伯父說一聲,我和我爸媽周日再來拜訪伯父。”
立夏:“我爸不一定在家。”
“沒關係。”周琰扛起大包,拎著小包,就對他爸媽說,“咱們走吧。”
周母伸出手,“兒子,我給你拿著。”
“沒事。”周琰道,“不重。”走到門口,又回頭說,“謝謝你,夏立夏。”
立夏:“回家吧。”
“好,謝謝。”周琰鑽進車裡,打開車窗揮揮手,“再見。”
立夏見他沒完沒了了,不禁擺手,趕緊滾蛋。
周父看到立夏有些不耐煩,不禁問,“是他救的你嗎?”感覺不像是急公好義之人,“還是他爸救的你?”
“是立夏。”周琰道,“電話裡我都和您說了,他媳婦兒是話劇演員,他接他媳婦兒下班的時候碰到的我。爸爸怎麼會認為是伯父?”
周母:“為什麼還讓他告訴他爸?他爸不知道我們來接你?”
“知道。”周琰隨即把夏民主的職位告訴他父母,見兩人驚得瞪大雙眼,笑道,“我知道的時候跟你們一樣驚訝,立夏竟說他爸官不大。我看得出來,他不是謙虛,是真覺得他爸的官不大。”見他父母不敢相信,“是不是覺得他很有意思?”
周父點頭。周琰笑道,“我想跟他交朋友。”
“那,那就交吧。”周母下意識說出口,突然想到,“兒子,你是想回學校上學,還是想參加工作?”
周琰比立夏大兩歲,但他是一九六六年去的小崗村,那一年才上大二,“我想回學校,可是還能回去嗎?”
“能回去。”早年文化大院的人被整得苦不堪言,如今恢複工作,也有很多優待。周母道,“帝都大學有我的學生,你想去,我給他打個電話就好了。”
周琰:“開大二的課了?”
“沒開。”周母道,“但恢複高考後第一屆新生的課程上到大二了。”
周琰:“我如果進去是跟七七屆的學生同班?”
“是的。”周母道,“但畢業後,他們的畢業證是按照七八屆發放。”
周琰:“這些都無所謂。媽媽,夏立夏也在帝都大學,我很有可能和他一班。”
“你想去?”周母問。
周琰點點頭,“想去。”
翌日上午,立夏到學校看到周琰險些以為眼花了,揉揉眼,人沒消失,“你來找我?”
“你認識他?”鄭小兵忙問。
周琰:“我的救命恩人。”隨即把前天晚上發生的事告訴新同學。
鄭小兵上上下下打量立夏一番,感慨道:“人不可貌相啊。”
“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周琰就看到立夏朝他身上踹一腳,“立夏——”
薑淼攔住周琰,“小兵欠揍。”
“你才欠揍。”話音一落,鄭小兵看到立夏又抬腳,連忙躲到女同學身後,不住地求饒,“哥,我錯了,哥……”
周琰愣住,轉向薑淼,“他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