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個鬼,”
前台一邊拖地,一邊翻了個白眼,“這附近每隔兩三天就能出一對新夫妻,用購物車推孩子,誰知道他們叫什麼密斯開斯什麼的,說不定完全是那個叫維科的老爺自己杜撰的人。
“市中心的老爺寫兩篇感動自己的文章,在新聞上宣傳一下城市邊緣的混亂,然後假惺惺的在高級酒店做一場到處都是酒肉的慈善舞會,
“那些穿著絲綢和毛皮的老爺太太們在舞會上大快朵頤,徹夜狂歡,最後擠幾滴眼淚,把從網上募捐來的錢揣進自己口袋裡,多正常啊。”
前台啐了一口,“這些老爺們的慈善舞會除了救人什麼都做,哦,”
她語氣稍頓,“也不是完全沒救人,他們吃不完的牛排蝦蟹,被從潲水桶裡撈出來,打包成包裝肉,賣給咱們這些窮人,讓要餓死的不至於完全餓死,怎麼不算救人呢?”
“潲水桶裡撈出來的牛排蝦蟹,也是牛排蝦蟹,做成的包裝肉哪怕帶餿味都是高檔貨,你買得起?”
灰頭發青年順口接話道。
“去你馬的,”
前台女子翻了個白眼,“所以我說,那些老爺的文章,看看就得了,他們擠出來的淚水就像是王水,是用來融化黃金揣進自己兜裡的。
“怎麼,你還真信那個維科真想改變這座城市?
“他能彆讓老娘失業,老娘就謝天謝地了,老娘都不要求他能讓公司給老娘整個掃地機器人了。”
“或許呢,”
灰頭發青年沉默了一下,低聲道,“或許呢。”
“彆做夢了,”
前台挪動著身子,開始拖附近的地板,“他要真能上,早就上了,這麼多年過去,他或許出了個什麼了嗎?”
聽到這句話,灰頭發青年沉默了下來。
他收回目光,看向窗外的冰雪,一輛貨車正停在窗外的馬路上。
“改變一座城市,或許並不隻是一兩個人就可以了,”
他歎息一聲,低聲問道,“那你到底見到過那個‘密斯’嗎?”
“怎麼,你是找到這個人就能上天堂嗎?怎麼也叭叭叭的跟著打聽?”
前台直起拖把,看著灰頭發青年,翻了個白眼,但她的動作停了下來,似乎正在思考,“我好像的確聽過這個名字?”
灰頭發青年眼前一亮,看向前台,“在哪兒,就在這附近嗎?”
“怎麼,你覺得老娘我還去了其他地方?”
前台頓了頓,“好像是有這麼一對夫妻,帶著倆孩子,”
她看著灰頭發青年,“不過很久沒看到了,說不定很久以前就死了吧。”
灰頭發青年微微一愣。
“死個人,死一家人,多正常啊,活不過冬天,活不過夏天,吃錯東西,叫不起救護車,”
前台低下頭來,不再看灰頭發青年,背過去,開始拖其他區域,“人嘛,活不了就死了。”
灰頭發青年張張嘴,想要說什麼,卻沒能發出聲音。
他看向窗外的貨車。
幾個穿著白色衣服的人正從貨車上走下來,清理掉一處牆角的冰雪,讓一具蜷縮著穿著單衣的屍骸顯露出來。
那屍骸並非昨晚上死去的,他已經在這裡幾天了。
然後這幾個白衣人將這具屍骸抬起來,丟進貨車,開著車輛漸漸遠去。
“行了,”
前台不知何時放下了拖把,站在了他的身旁,
“你確定那個叫‘密斯’的人死活沒什麼用,哪怕你能確定那個維科真的想改變什麼,又有什麼用呢?
“那個維科能當市長嗎?他也不過是大點的螞蚱罷了。”
她歎了口氣,“要我說,除非現在網上傳的邪乎的那個‘K’真的能顯靈,不然這事不可能成。
“但是話又說回來,那個‘K’,也不過是個都市傳說罷了,顯靈又有什麼用呢?他總不能真是個神吧?”
聽著前台仿佛自言自語一般的話語,灰頭發青年沒有接話。
他隻是低下頭,目光有意無意的撇向餐廳右側的角落裡,坐在他這個位置,正好可以完整的看到那個角落的情況。
在那裡,一個身材稍顯瘦削、穿著黑色夾克的背影,正坐在窗邊,靜靜的翻閱著手中的書籍。
那身影從一開始就在那裡,安靜的翻閱著書籍,無論外麵如何喧鬨嘈雜,他的動作都未曾受到過影響。
灰頭發青年低下頭來,看了一眼手環上的消息界麵。
“臥槽,K真的顯靈了!?”
而也就在這時,一聲驚呼將他的思緒喚回。
“啊?”
灰頭發青年回過頭來,茫然的看著身旁看著手環驚呼的前台。
“大喜事,兄弟。”
而前台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興衝衝的跑回了餐廳前台桌後,搗鼓了一陣,點亮了餐廳裡已經關閉的電視。
此刻的電視屏幕裡,正顯示著在不知道為何被炸出大口子的市長府。
一個瘦弱的身影正站在市長府前,位於畫麵的正中心,一群士兵佇立在他的身後,支撐起肅穆的畫麵。
他抬起頭,看向鏡頭,“我是糧食部長維科,很遺憾的告訴大家,現任市長洛克特在昨夜遭遇混亂教會的刺殺,永遠的離開了我們。”
剩下的話灰頭發青年已經聽不清了,他隻能感覺到整個餐廳在短暫的寂靜之後陷入了某種奇特的喧鬨中。
“他說什麼?”
“洛克特死了?”
“洛克特那個老東西還沒死?”
“死了,昨晚上死的。”
“死得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