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夫搖了搖頭,歎氣。兩人都沒說話,筏子上的氣氛微妙。
安格斯突然抬頭看向天空:“有人來了。”
史蒂夫站起身,手裡還未成型的槳轉了幾下:“希望是能夠交流的人。”
本來空無一物的天空陡然扭曲,光線收斂,一架小型的飛行器懸停在他們的上方。
安格斯放鬆了自己繃緊的尾巴:“是查爾斯。”
史蒂夫也聽到了自己腦內的聲音,扔開了手裡的槳。
看來你們終於回來了。
這種情況下,第一個遇上的是可以信任的人,感覺可以說是很溫暖了。
飛行器往下低了些,史蒂夫半摟著安格斯,抓住了放下來的繩梯,搭了上去。
上了飛機之後,史蒂夫意外的在飛機上看到了弗瑞和鷹眼。
“你們現在一起行動?”他看向被固定在機艙邊緣的查爾斯。
查爾斯看了眼安格斯,又看了眼史蒂夫:“看來你們是去了很遠的地方。”
“……發生了什麼?”史蒂夫頓了頓,這才注意到所有人都是戰鬥狀態,哪怕是已經很少出外勤的弗瑞。
“cap——”
機艙內的眾人互相看了看,仿佛在暗中交流了些什麼,弗瑞開口,“你們有很多情報要跟上了。”
史蒂夫應了一聲。
事情要從安格斯他們離開說起。
當天洛斯就發動了塞壬對於人類的攻擊,一瞬間,好像所有人口密集的海域都發生了前所未有的海嘯。
淹沒的土地,衝垮的建築,繁不勝數。
小一些的島國幾乎是幾小時之內就徹底淹沒了,那樣狂怒的海是人類從未見過的可怕。
隨著天災過去,跟著的卻是另外一種可怕的單方麵屠殺,不是失去生命,而是單方麵的精神攻擊。
飽受遭難,精神脆弱,利用船隻逃至海麵準備去往高地的人類在路上不斷地被浮上淺海的塞壬迷惑,一個個義無反顧地投向海洋。
即使沒有赤腳走進海洋淪為盤中餐,也前仆後繼地找著各種結束自己生命的方式。
查爾斯一天運行主腦長達十小時,也隻能是勉強減少那些被迷惑的人們。
而僥幸從天空中逃亡的人們則無差彆的受到了九頭蛇的攻擊,或者說攻擊也不合適。
按照之後泄露出來的資料顯示,他們隻是被提供了一次機會,成為九頭蛇一員的機會。
但是在生死麵前,選擇拒絕的人很少很少。
這樣迅猛地單方麵報複和反擊本該是集中力量針對的恐怖行為,但是這種時候,九頭蛇還公布了一份內部統計資料。
他們知道塞壬衍生產品的消耗一直存在,但是當真正的數據公布出來的時候,還是讓人震驚了。
短短幾月內,攝入過塞壬衍生產品的人口居然達到了總人口的百分之二十。
這是一個可怕的數字,而最可怕的是。
在九頭蛇的運作下,這百分之二十的人口集中在了各國政要、軍、方大、員和一些舉足輕重的人物裡,最普通的人反而是被影響的最少的一部分。
在這樣的情境下,悄悄用過禁品這種幾乎算不上什麼大事的罪名本不該有除了讓部分人臉上無光以外的作用。
但是就在這份數據公布後,所有名單上的人都有意無意地站到了塞壬的那邊。
麵對天災,他們用自然原因解釋。
麵對幾乎是把人類社會當成自己獵場的塞壬,他們用那些死去的人隻是曾經傷害過塞壬,是他們自作孽不可活這種思想來麻木著還存活著的眾人。
而就在這種扭曲的掩耳盜鈴的趨勢下,有更多更多的人在成為九頭蛇利用塞壬產品操控的傀儡。
一時間,人類和塞壬之間的關係扭曲成了銜尾蛇。
部分人類舍棄自己的同族喂養著塞壬,又從塞壬那裡毫無顧忌地索取那些虛假的產品來維護自己的體麵。
這種扭曲且不正常的關係已經持續了五年了,隻能說人類是一種是適應力強大的可悲動物。
他們會在生病的時候購買特效藥,會在想要獲得快樂的時候去購買高價的合法精神安慰劑,也會在想要擁有愛情的時候,購買幾乎是萬用的人魚乳。
他們並沒有用多久就已經失去了在看到某條船,某個地區淪陷為了塞壬的獵場時產生同情,恐懼,或者更剩的情緒了。
就好像發生著的一切與活著的人無關,他們還是繼續生活,吃飯,上班。
世界上現在存在的基地屈指可數,還在一步步減少。活著的人還是踩在扭曲的現狀上麻木的生活著,隻要下一秒沒死,他們就依舊要過著自己的生活。
人類消耗著塞壬,而塞壬也無所顧忌地消耗著人類。
這最終的結果,誰也不知道。
“我們召集了我們能找到的所有,還有一份精神想要改變現在這種可笑情況的人。”弗瑞看向怔怔的安格斯,“到了基地的時候,安格斯也許要掩飾一下自己的身份。”
“我們現在需要聚集一切力量,所以,有很多不同陣營的人,也有很多……非常奇怪的人。當然,也有很多……失去了太多,由仇恨驅使著行動的人。”弗瑞言止於此,史蒂夫示意自己知道了。
安格斯在弗瑞解釋期間一直保持著沉默,查爾斯看了眼他,隨後緩慢地露出了一個有些苦澀的笑。
“洛斯,已經和我們背道而馳了。”
安格斯抬頭看他。
“塞壬從來沒有要和九頭蛇配合的意思,”查爾斯看著他的眼睛,“是洛斯洞悉了他們的計劃,引導一直壓抑著憤怒的塞壬借了他們的風而已。”
“就我所知道的,他隻是好奇我們和九頭蛇,到底人性的哪一部分會贏而已。”
安格斯移開視線,自己想自己的。
查爾斯感覺到了拒絕窺探的意思,一直繃緊的神經不再繼續圍繞著他,而是持續逸散著,找尋著流落的難民,又或者是還未發現的孤島。
史蒂夫手成拳抵了抵自己的唇瓣:“所以,我們是在一場戰爭裡?”
“對。”弗瑞看著飛行器前方的玻璃,回頭,“getready,cap[準備好,隊長]——這個,會很長。”
史蒂夫手扶上自己的膝蓋,神色說不上來地沉重。
安格斯見過他這種樣子,很久以前。
疲憊但是又必須保持精神,明明不喜歡但是不得不繼續。
安格斯環視整個機艙,倏然發現這種情緒存在在他們每個人身上。
每個舉起武器想捍衛這個世界的人每秒都為舉起武器而疲憊,而真正破壞著它的人,隻有舉起武器的興奮和對一切爭端的渴望。
這場爭鬥的最開始就是因為人類輸了。
作者有話要說:最後一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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