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岩一早去上朝了,蔡氏等夫君一走,立馬帶著各種吃的到兒子屋裡。
她先生三個女兒,才有呂行這麼一個兒子,捧在手心怕化了,要什麼給什麼。
蔡氏坐在床沿,手裡端著蓮子湯,看兒子一口不喝,急得眼淚流出來,“我的乖兒啊,你就吃一口唄。你要是不吃,有個什麼三長兩短,讓我怎麼活?”
呂行的臉是長時間沒見太陽的陰白,他沉著臉的時候,更是給人一種陰鷙的感覺。
“說了不吃就不吃,我躺那麼多天,也不見父親幫我討個公道。口口聲聲說我是他最重要的嫡子,可他明明更看重大哥,看著我被人欺負都不管!”
“哎喲,我的心口好疼!”說著,呂行捂著胸口,叫喚著躺下。
蔡氏急得趕忙喊人,“都乾愣著乾什麼,還不快點去找大夫!”
丫鬟匆忙跑出去,但剛出門沒多久,便尖叫了一聲。
“夫……夫人,有人闖進來了!”丫鬟跑回來道。
“闖進來?”
蔡氏起身站起來,罵道,“天子腳下,誰那麼大的膽子,竟然敢擅闖……”
話還沒說完,蔡氏看到黑著臉走進來的徐放,忙改口道,柔聲詢問,“徐世子,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徐放不理蔡氏,瞪著床上的呂行。
呂行被看得兩腿發軟,被徐放踹一腳後,他現在想起來還害怕。
徐放是京城裡出了名的小霸王,母親備受皇上寵愛,他在京城裡從來是橫著走,就算和人打架鬨事,最後倒黴的也是對方。
誰都知道看到徐放要繞著走,絕對不要惹徐放生氣。
“呂行,你是不是和你爹娘說,踹你的人是江三郎?”徐放像個小閻王,凶神惡煞地逼問呂行。
呂行連看徐放的膽量都沒有,蔡氏過來擋著他,他便躲在蔡氏身後哭起來。
蔡氏雖然怕徐放,可麵對兒子的問題,還是壯著膽子道,“徐世子,你這樣闖道我家來鬨事,長公主殿下可知道?”
“鬨事?誰說我要鬨事了?我是來講道理的好麼!”
徐放拉出身後的長椅,坐下後翹起二郎腿,“呂行,你是個爺們就從你母親身後出來,咱們當麵把話給說清楚。”
“剛才我問你呢,你是不說的江三郎踹的你?”
呂行還是哭,不肯說話。
蔡氏聽兒子哭,心都快碎了,幫著道,“徐世子,我家行兒從來不會說謊,你彆再咄咄逼人了好嗎?”
“他不會說謊?”
徐放今早聽父親說起昨晚承安侯參加酒局的事,飯都沒吃完,直接去找江雲康過來,“呂行,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如果你不說實話,我就把你去妓院的事捅到書院,到時候可彆怪我不客氣。”
準備仕途的學子若是傳出流連煙花之地,往後書院推選優生參加鄉試時,便會以品德不佳為理由不推選,也就是說科舉無望。
“你這人說什麼呢?”蔡氏真的生氣了,“我家行兒是讀聖賢書的人,又豈會去那些肮臟地!”
徐放依舊不理蔡氏的話,隻是默默等著呂行回答。
過了好一會兒,呂行才哽咽道,“母親,對不起,那日並不是江家三郎踹的我。”
蔡氏皺眉轉身,震驚地看著她覺得無比乖巧的兒子,“你……你怎麼說謊呢?不是江三郎踹的,你為何說是他?”
“因為是我踹的!”徐放囂張接話,“不過你問問他,我為什麼要踹他?”
呂行又不說話了,躲在蔡氏身後,連頭都不敢伸出來。
蔡氏還在震驚中,看著兒子說不出話來。
“問你話呢?”
徐放不是個好耐心的,他起身走到門口,“既然你不願意說,那我就去你的書院逛逛。”
“不行!”
蔡氏立馬站起來,剛才兒子回答了徐放的問題,她心裡便有數,懇切地看著徐放,“徐世子,我們和你向來無冤無仇,行兒受了你一腳就算了,我們也不追究,你就放過我們好不好?”
“不追究?”徐放笑了,“你們追不追究是你們的事,我可是要幫我兄弟弄個清楚,總不能被人潑了臟水,還要忍氣吞聲不敢說。”
“呂行,我最後給你一個機會,說還是不說?”
“我說!”
呂行快崩潰了,他真沒想到徐放能幫江雲康到這個地步,他嫉妒江雲康得了縣案首,不過背後嘀咕幾句,卻被江雲熠給聽到,後來江雲康又看不起他,心裡才會想著一定要出口氣。
他把事實都說完,從床上下來求饒道,“徐世子,你高抬貴手,不要和我計較好不好?江三郎又沒有什麼事,何必抓著我不放?”
“沒有事就不用道歉了嗎?”徐放冷哼道,“既然知道錯了,就老老實實跟我去道歉。我在你家門口等一刻鐘,若是一刻鐘後你沒出現,我直接去你書院。”
放下話之後,徐放頭也不回地走出去。
呂行急得狂抓頭發,崩潰道,“母親,徐放到底要做什麼?我不過是隨便說了兩句話而已,他乾嘛非要抓著我不放?”
蔡氏麵色凝重,她今日受到不少打擊。
但再難受,也得先把徐放解決了,“行兒啊,你還是出去看看,徐放那個人行事囂張,沒有他不敢做的事。如果他真的去你書院說點什麼,或者和長公主隨便說一聲,你往後的前程都沒了啊。”
呂家沒有爵位,更不是什麼百年世家,呂行是唯一的嫡子,若是呂行科舉不中,蔡氏的所有希望都沒了。呂家本就有個出色的庶子,到時候呂行怕是更沒有立足之地。
蔡氏暫且管不了其他事,她推著呂行出去,“你快點按徐放說的做,想想你的前程,還有呂家的未來,你不願意看著呂家落到你大哥手中吧?”
呂行胸膛高低起伏,指甲扣得掌心生疼,恨不得把徐放和江雲康給活剝了,但他現在隻能出去令徐放擺布。
徐放坐在馬車的車轅上,看到呂行出來後。這才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拍手道,“不錯嘛,呂公子多少還有點男子氣概。”
等呂行走近後,徐放讓呂行上呂家的馬車。
“徐……徐世子,你要帶我去哪裡?”呂行咬牙問。
“你怕什麼,自己做了不要臉的事,現在怕被我帶去殺了嗎?”徐放笑得猖狂,“你放心,我還犯不上為了你被禦史彈劾。既然你不放心,多帶上幾個小廝一起。快點上馬車,我的耐心可不好。”
呂行不情不願地上了馬車,心裡惴惴不安。跟著徐放的馬車走了一段,等停在一戶人家時,徐放又喊他下來。
“進去吧。”徐放也跳下馬車,他也要一起進去,見呂行目露疑問,解釋道,“你與你父親說是江三郎打了你,那就進去說個明白。昨晚有多少人參加酒宴,咱們就去多少家,一家一戶地說清楚。”
徐放這人生氣起來,整人的法子非常多,而且不讓他順心,他就一直整。有不滿意的大可以去彈劾他,反正他就是個閒散的紈絝,又沒有一官半職。
江雲康坐在馬車裡,聽到徐放的話後,默默為徐放豎起大拇指,同時感歎徐放真不錯。
呂行聽得摔坐在地上,還是被他小廝給扶起,才勉強站住,“徐世子,你這樣會不會欺人太甚了?”
“就是欺負你,怎樣?”徐放囂張道。
呂行自然不敢怎麼樣,慘白的臉頰急出一點血色,咬牙跟著徐放進去。
一個早上,徐放帶著呂行走完十二戶人家,最後還送呂行回呂家。
看呂行被抬下馬車時,徐放大聲說一句,“你們可要看清楚了哦,我可是把你們家公子好好送回來了。”
說完,徐放再回馬車和江雲康邀功,“怎麼樣,這口氣我幫你出得爽吧?”
江雲康點點頭,感激道,“徐兄弟,謝謝你。”
他真覺得徐放不錯,在彆人眼裡徐放不務正業所以是紈絝,但如果他有徐放的家世,也選擇躺平。有個國公府那麼好的家業,還沒其他兄弟分財產,乾嘛累個半死去爭功名。而且徐放講義氣,重感情,比很多人都真實。
“客氣啥啊,咱們那麼好的關係。”徐放大咧咧地笑道,“我知道你在承安侯府過得不容易,凡事都要看父親和嫡母的眼色,就算遇到委屈,也沒人幫你伸張。但你現在有我,咱們是好兄弟,就該互相幫忙。反正我的名聲夠臭,京城裡誰也不敢惹我。”
“對付呂行這種人,就得給他來硬的,背地裡亂嚼舌根,以後生兒子沒屁.眼!”
江雲康哈哈笑了,誇道,“有徐兄弟這樣的朋友,是我的福分。”
“那是,這話絕對是真的。”徐放也不謙虛,笑著道,“就那個呂行,經過今日的事,他之後一個月都不敢出門。而且壞事傳千裡,用不了多久大家就知道這個事,等說親的時候,都沒那麼容易!”
想到呂行的報應,江雲康心裡蠻爽的。
他和徐放一路聊到承安侯府,要下馬車時,徐放又突然喊住他。
“對了,我差點忘掉一個事。”徐放斂去臉上的笑意,正色道,“我父親說,最近京城裡的兩個王爺動作不小,你父親是太子一黨,讓他自個小心一點,彆在這個時候太張揚,因為太子也不見得把他當心腹。”
承安侯的死活,徐放並不關心。但如果承安侯在這個時候落罪,江雲康也要跟著倒黴,好不容易考的縣案首,也可能要作廢。
江雲康看徐放說得認真,明白這是徐國公聽到什麼風聲。他和徐放道了謝,心裡總有點不安,便讓人牽來馬車,親自去找了大哥。
承安侯絕對不會聽他的建議,但如果是大哥的話,就可能會聽。
江雲康到翰林院外,讓侍衛去通傳後,便等在門口。